第 6章 矛盾激化

    陪同王小康到陆家庄相亲的是他妈妈远房的堂姐姐，小康称她大姨妈，也是他这桩婚姻的牵线媒人。这大姨妈方圆几个村庄是有名的大媒人，经她牵线搭桥成功的婚姻老少二代人真的数也数不清，可谓是位功德无量天尊

    按照当地习惯，若相亲对上眼、主家要准备饭菜招待，若是对不上眼就泡一杯茶水、略加点水果客气一番说辞就作罢了。如果来相亲的人也瞧上眼会顺势应承吃饭，若是相亲人不对眼，马上客气说“不必了，我忙的很”这个就是乡规民俗

    王小康拎着一箱水果、媒婆大姨妈紧跟身后，踏进陆家院墙门，环顾四望、院里清爽有致，一棵已数年的枇杷树茂盛似伞型扩展着。屋里迎面走来男女主家、一看就是姑娘的爸爸妈妈老二口热情极了，“全认识的，你就是在大队村委上班的小王同志啊，我们全认识你的”听到这句王小康感觉心里热乎乎的满足感，想必人家全知晓他的一切情况了，也好、用不着费口舌自我介绍。虽然是同大队邻近村庄人但见面也不多，那招女婿的陆金花他没打过交道但应该是从小倾慕认识的，她好像比王小康大一岁又大一个年纪，在初中时就在本地中学读书，记得陆金花的初二班级就在他初一的隔壁，那时的陆金花肤白貌美，二条灵动的短辫子垂在肩膀，一对大大的丹凤眼给少年时代的陆小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听闻陆家招女婿在托媒人联系他家、他赶忙的答应了。只听女主母往后屋喊道“金花金花，来客人了，快来招待一下，我与你爸去烧饭做菜。”“哎来了”，随即从里面走出陆金花，但见她一件碎花布衬衫，标准的鹅蛋脸、浓黑眉毛下美丽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以前的齐肩短辫子已变成二根粗大的齐腰长辫子了，看上去更成熟美丽动人，王小康看得眼睛也直了。“是王小康团书记啊，你好哇”陆金花落落大方的先打招呼，“快坐快坐”。大姨妈在一边打趣道，“离得近就是好，也用不我添油加醋的瞎介绍了，反正你们俩也不是陌生人，你们聊，我去帮忙你妈烧菜去”。随即去厨房间帮忙去了，真的是个见貌辩色的合格媒婆。王小康很喜欢的坐下来接过茶水，“很高兴的来见你，我家里情况你知道的，一间破瓦房，也不想发展了。”陆金花真诚说“快别说这话，我们家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只要我们真诚相待，共同努力、肯定能建设一个很好的家庭。”姑娘落落大方、实在的话语温文尔雅，使王小康有相见恨晚之感

    “王小康在这里吗？”院落外有人高喊，王小康一惊忙奔出院子，陆金花紧跟后面惊诧探询。原来三黑子寻来了，他跑步来的“小康快去窑上，刘二嫂的窑厂与村窑厂在僵持中，可能要大打一番，龙书记让我赶快寻到你，要你去处理，快走！”使得一旁的陆金花也急了，“小康你还没吃饭呢。”小康忙说“你家的饭我真一定要吃的，但没办法了，军令如山，”等处理好窑上的事情我来寻你

    一路小跑来到窑上，此刻间人声鼎沸、怨气冲天，一场群殴打架说不定马上爆发。原来刘二嫂砖窑厂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让一个屋檐下生产的大集体窑厂信誉渐渐下落，今天发现同时发货的土坯制砖组不给刘二嫂窑厂发土坯了，一边轮窑等着土坯，一边卡着不让土坯装运，一边偏要进去装，所以吵吵闹闹的，全是火气灸盛的年轻人，刘二嫂老公常向林骂骂咧咧更是偏要进去装，要干仗了，急得刘二嫂眼泪也快下来了，好说歹说的就是不听，刘二嫂说“我二天一结算，没有欠过你们的辛苦钱吧？以前我当制砖组长时待你们怎么样，如今来筑我的坝了，真的你们做白眼狼啊”制砖组那个新组长是村窑厂洪厂长外甥李全囝，他粗脖子瞪眼睛的就是不肯发货给刘二嫂窑厂砖坯。小康一看明白了，上前拉开急眼的两边人，厉声喝问道“咋回事？”李全囝对王小康说“昨天接到乡政府文件，窑厂不许扩大毁田挖泥制砖坯范围，以后慢慢过渡，要关闭窑厂，你说刘二嫂窑厂当初不是为了让她还设备钱吗？现在开始走资产阶级道路了！”王小康说“是村委决议让她还设备钱续开窑厂的，但期限一年，不是还有半年吗？我们也应该是要讲信用的吧？”李全囝说“情况特殊，我也不是想筑坝、你去村委，让龙支书或郑村长那边开个条子，只要他俩点头，我决不含糊！”

    “行”刘二嫂含泪点头。她下令“今天封窑停火放假，明天再说”。王小康关心地问，“要不要我与你一道去村委说说”，刘二嫂是过来人，她深知里面情况复杂，涉及到了洪厂长窑厂的业务了，她本来似乎就是在老虎嘴里抢肉吃，事情远没有简单、她必须的自己出马了。

    刘二嫂来到村委会、敲开村长办公室，郑村长打趣道“刘老板，你难得有空闲呀？”刘二嫂急得眼泪快出来了，“人家在哭，你却在笑、还村长呢！”“二妹，怎么回事？”刘二嫂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与郑村长听，郑必正反背着双手，紧绷着脸“文件实际上个月上头就发了，今天拿出来说这个事，可能要限制你了，现在虽然鼓励搞活经济，说实话你也是在与集体经济竞争，反正你欠浙江的设备钱也还清了，能不能退一步？”刘二嫂心里非常矛盾，她虽然一个小窑厂，实际上解决了二十二个当地村民的吃饭问题，现在责任田已经包产到户，村民们干农活没有大集体磨洋工拖下工时间的事，积极性空前提高，往往集体三天的农活一天就能干完活，富余的劳动力在家也是闲着，正好刘二嫂的窑厂可以解决掉二十五个劳动力，日结三元钱一工，比以前生产队上十个工分才七八毛钱分配不知好了几倍的。

    郑必正虽然贵为村长，但他小学文化也拿不定政策，主要形势不明朗，前二年割资本主义尾巴时，多养几只鸡也属于是资本主义路线要割杀掉的，当初答应刘二妹是出于实事求是情况，村委开过会出过决议的，主要怕刘二妹走极端出人命，她要还浙江人的设备钱也天经地义，村部也没有钱也不可为刘二妹垫付出去，所以折中办法暂定让刘二妹为一年期限，想必她总能挣出二三千设备钱的，谁知道刘二妹能干着的很，只三个月就还清了浙江人毛三千元设备钱。如此赚着快钱又在与集体窑厂竞争着，岂不是让人眼中钉的？郑必正告诉刘二嫂，“二妹啊，村里决定要让王小康回村里上班了，当初也是为了借用他帮忙你经营还钱的，你要知足”“可我还要继续办窑厂，村长你再帮帮我，就象当初你帮忙我进窑厂那样子！”刘二嫂羞涩地央求道。郑必正正色道，“你进窑厂是证明你能干活正常选上的，这后续若还要继续经营，那是要开会决定的，何况窑厂场地，及砖坯资源全是集体所有制的，我本人真的不好决定”。既然村长如此说了，刘二嫂也没有啥好说的，就只好等村委会开会决定了。

    刘二嫂神情落寞地离开了村委会，她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委屈。而另一边，王小康得知了刘二嫂的困境，他决定帮她一把。王小康找到了郑村长，表达了自己对刘二嫂窑厂的看法。他认为刘二嫂的窑厂不仅解决了部分村民的就业问题，还能为村民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他提议召开一次村民扩大会议，让大家共同商议窑厂的未来。

    在村民扩大会上，王小康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不少村民也表示赞同。经过激烈的讨论，最终大家决定给刘二嫂的窑厂一个机会，让它继续经营下去。就是刘二嫂的窑厂每月要交村集体租赁费500元，砖土坯问题自己进货，不能占用村制砖组的资源，每月提留给队上或村集体200元钱，如果亏本可以商量减少上交，性质是自负亏盈不能拖集体经济的后腿。她深知这是大家对她的信任和支持。从此，刘二嫂更加努力地经营着窑厂，她与王小康的关系也在逐渐升温着

    改革的春风进一步吹拂着江南大地，那些经营不善、靠着政策红利的乡镇、村企业纷纷在改制中。

    经审计核定，一直比较有规模的湖珊村砖窑厂十年来盈利比较有限，一句话、全是创造了社会效益、根本没有利润可言，特别是几千几万块砖白条进白条出的照顾户全要由窑厂兜着亏本的，某某领导一张条子要求白市价照顾二万块砖给某某某，此种现象在窑厂十几年经营中经常性出现的。所以湖珊村的窑厂经营权要拍卖，押金五千元，每年上交村集体二万元净利润，砖坯取土按照政策已不允许取土，只能通过外运进砖坯，或者自己买泥用船装载进来，再制成砖坯。就是一切依市场化的经济需求来进行经营了。

    参加湖珊村窑厂经营权的投标有好几位，在1986年时际，想拿出五千元押金可不是小数目，已交押金的有原厂长洪金发，还有刘二嫂，村会计顾之洞女婿陈泉元，王小康虽然在村委上班，但面对经济形势他也想入非非的想下海，无奈家底口袋不争气。其他人全是心里想承包，却没有押金上交也成了不争气的角色。

    陈泉元由于没有底气在头一轮竞标中就淘汰了，就乘下洪厂长与刘二嫂之间的竞标非常较劲，从上交二万利润开始，洪金发志在必得“二万二”“二万三”“二万四”“二万五”到上交竞标利润“三万六”刘二嫂不敢上了邓必正村长眉头紧蹙，一旁的龙书记笑逐颜开、“天呐，集体经济得益了，五年全村也弄不到如此一笔款项咯，如果有了这三万多，敬老院应该是要修一修，还有小学操场也要花钱买水泥砂浆整一整，只要一下雨、娃娃们一周不好在烂污泥操场上活动”

    洪金发虽然竞标成功，但面对一年三万六千元净利润上交，心头圧力之大可想而知，也真的是快活不起来，心里直骂“全是这只坏透了的刘麻子女人给老子在抬杠，一年多交一万六千元，想想心里发毛的！”在恨恨之际不小心把手里的高档陶瓷茶杯掉在地上“咣嘡”四分五裂气得他一跺脚、直呼“霉气”！

    最关键的现在是市场经济了，以后砖块的价格或涨或跌全是市场价，洪金发也要改革，虽然他有大面积六间烧窑车间，但全是传统的烧三天三晚出红砖块，而刘二妹只一间烧窑车间一天一晚能出成品砖块，顶得上他三只车间的能量。还有管理这一关，他很看好小青年王小康的，上次王小康与刘二妹改革的事就是他在龙书记面前数说几通才才生了效果的，还好没有出人命事情，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弄得刘二妹占了一只车间与自己对着干。现在他要把王小康请过来一道管理，这个小青年还是有一套的，一边想一边抬脚往村部办公室走去。

    龙书记正在与顾之洞会计登记造册，每家每户的公粮要分摊，可能政策以后要取消农业税和公粮征收了，据说北大荒现在用机械化种田，中国的粮食多得吃不完用不光，还有国家改革开放外国卖入中国的粮食便宜得不得了，一句话、种地种粮食非常的不合算！

    “龙支书，我有事要您帮忙”洪金发掏出“红塔山”香烟，龙支书扬了扬手中烟杆，“你自己抽，我习惯抽这个”，“上交三万六，有压力吗？”龙支书关心着问道。洪金发愁眉苦脸着，“没办法哇，谁叫这个刘黑妹抬杠的，我来向你借一个人？”龙支书眉头舒开“只要你不误三万六上交，别说一个、二个人也借随你挑”，洪金发说“就王小康吧，这小青年有点头脑懂管理”，龙书记说“行，就借你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