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翻脸如翻书
阿伦和巴布尔的比赛刚结束。
剑武赛运营委员会变得如同捅了马蜂窝般喧闹。
因为来自都城的五大学院之一——千刃学院的理事长蕾雅·拉斯诺特突然来访。
“竟然能让您大驾光临到这小地方的剑武赛，实在是……太过荣幸了……”剑武赛的负责人是一名老年男子，他尽力平复激动的情绪，勉强说完这句感激的话。
对此，蕾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那个……不必特意为我准备这样的vip席位，我坐在普通观众席就好了。”
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
她本来只是想以一名普通观众的身份来视察剑武赛。
但不巧的是，她被运营委员会成员看到了，并迅速被带到了vip席位。
“不，不！怎么能这样呢！反而是我们只准备了这样的地方，真是非常抱歉……”
男子说着连连道歉。
他如此敬畏自有原因。
五大学院的理事长拥有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和权力。如果在此让蕾雅不高兴，‘剑武赛’很可能就会被取消。
作为剑武赛的负责人，他如此战战兢兢也是理所当然。
“请不要这么拘谨。这次我来是为了观摩剑武赛的——更确切地说，是为了看看剑武赛的参赛选手。”
然后蕾雅开始讲一些小故事来缓解运营委员会的紧张气氛。
她也不想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观战。
“最近为了千刃学院的进一步发展，我四处走动。嗯，可以说是在招募人才。”
千刃学院曾经极盛一时，但近年来生源质量下降，五大学院的地位岌岌可危。
前任理事长为此承担责任辞职，蕾雅在随后的理事长选举中当选。
为了复兴学院，她四处视察有潜力的剑士，如果他们实力过硬，就会提出免学费的推荐入学。
一举改善学生质量很难，因此她通过吸引极优秀的学生，部分提升整体质量。
“原来如此……那么这次的目标还是上届冠军‘赏金猎人’吧？”
稍微放松些的剑武赛负责人向蕾雅询问。
“是的，没错。我想亲眼看看‘赏金猎人’罗兹·瓦伦西亚。”
如果她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强大，蕾雅会马上提出推荐入学的建议。
“明白了。我在上届比赛中第一次看到了她的战斗……那是代代相传相传的樱花一刀流！真是令人惊叹的技艺！”
“那真是令人期待。不过，我不仅仅是为了看罗兹。”
“……您是说？”
“也许能发现意想不到的好苗子，我对此抱有一些期待。”
蕾雅说完，将犀利的目光投向了舞台。
■
以一刀飞影击败巴布尔之后，我连胜了十场——十战十胜，简直不敢相信。
如此一来，接下来就是决赛了。
随着决赛准备就绪，解说员开始了介绍。
“让各位久等了！现在进行今天最后一场对决，决赛！对阵双方是——罗兹·瓦伦西亚选手对阿伦·罗德尔选手！请两位选手上台！”
赏金猎人罗兹·瓦伦西亚。
这个名字我听过。她是和我同龄的天才女剑士。
她在各种有奖金的比赛中，几乎次次夺冠；她还会捉拿悬赏的罪犯，将他们交给圣骑士。
她的目的不明，但她的剑技有口皆碑。
我和罗兹小姐一起上了舞台。
她有着红色的眼睛，容貌清秀，粉色调的银发垂到背后。她穿着以黑色为主调，带有红色装饰的衣服，腹部到胸部下方大面积裸露，让人有些尴尬。她下身穿的是黑色低腰热裤。
我在台下一直关注着她的战斗。
她以这么纤细的身体，戏弄强壮的大汉，剑技令人叹为观止。
解说员确认两人站上舞台后，开始例行的介绍。
“罗兹·瓦伦西亚选手是代代相传相传的秘剑——樱花一刀流的正统继承者！而阿伦选手是自创流派！”
说到这里，解说员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但我可以断言！现在场上没有一个人再敢小看阿伦选手的自创剑术！”
正如解说员所说，自从与巴布尔一战之后，没有人再嘲笑我。
甚至相反。
如果我没看错，许多人开始以某种敬意看待我。
实际上，有很多人请求与我握手，甚至还有几个人想拜我为师。
我接受了握手请求，但拜师的事情只能婉拒。
我还只是个半吊子，没资格教别人剑术。
终于到了比赛开始前，我像往常一样鞠了一躬。
“请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
她的回应清脆如铃。
互相致意后，
“双方准备好了吗？那么决赛——开始！”
解说员宣布比赛开始。
同时我和罗兹小姐拔剑，摆出正中架势。
我们保持同样的姿势，对视了一会儿。
（根据之前的比赛判断，她的战斗风格是反击型。）
她会在防御中寻找破绽，给予致命一击。盲目攻击是下策。
（先用‘飞影’试探她的反应……）
当我决定采取下一步行动的瞬间，
“！？”
罗兹小姐已近在咫尺。
（她配合我的呼吸接近……！）
她抓住了我吸气、眨眼的瞬间，这极其高超的身法。
“樱花一刀流——樱闪！”
她稳住重心，迅猛地刺出一击。
但突如其来的接近并未让我动摇。
“哈！”
她的突刺对准我的身体，我则用同样的角度反击。
结果，两把剑的剑尖碰撞，激烈地摩擦，发出高亢的声音。
“怎么可能！？”
罗兹小姐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露出一丝破绽。
我抓住这个机会，迅速下蹲，用重力加速，猛然冲进她的怀里。
“嘿！”
“！？”
我完美的反击，只划过了她的肋部。
她在那种状态下，强行扭身避开了致命一击。
她肯定拥有天赋，还付出了非凡的努力。
“还没完呢……！”
尽管受了伤，罗兹小姐立刻再次发动攻击。
“樱花一刀流——夜樱！”
接着，我们不断地交手。
期间，观众席变得异常安静。
没有欢呼，也没有嘲讽。
观众们时不时发表感想，静静地看着我们的战斗。
“天哪，那赏金猎人罗兹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被戏弄……”
“简直无敌……还是再去拜师吧……”
“别傻了，别给阿伦先生添麻烦。阿伦先生没时间理你。”
随着交锋次数增加，罗兹小姐身上的伤痕也逐渐增多。
“呼……你这剑术……是从谁那儿学的！？”
“啊……其实是自创的……”
自创剑术并不是值得夸耀的事，不想再说几次了。
“别撒谎！你的剑术，包含着无数的试炼与钻研——岁月的积淀！”
她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我，坚定地说道。
（真是敏锐……）
确实，我的剑术里蕴含了十几亿年的积累。她感受到的“积淀”，大概就是这些。
“……那只是你的错觉。”
我移开目光，低声说道。
实话说，我不想谈论一亿年按钮的事。
即使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她对我的回答显然不满意，
“原来如此……你打算一口咬定？”
她有些愠怒。
“好吧，那就让身体来说话……代代相传的秘剑，樱花一刀流第十七代正统继承者在此宣布——我必胜！”
瞬间，罗兹小姐的气场骤变。
她仿佛变成了一把绝世名刀。
“樱花一刀流奥义——镜樱斩！”
如同镜像般，从左右各四次斩击，眼花缭乱的八连击。
（！？）
那美丽的技艺如樱花纷飞，我一时被迷住。
与此同时，八次猛烈的斩击袭来。
但——那终究是‘连击’。
每一击之间，有极微小的空隙。
确认这一点后，我发动了技艺迎击她的奥义。
这是一招一振八斩的技艺。
虽然同样是‘八’，但这不是连击——而是同时八斩。
没有任何空隙，真正的‘八斩合一’。
尽管出手晚了一拍以上，我的八咫乌仍然击破了镜樱斩。
“不可能！？”
她的必杀奥义被破，暴露出空门。
“——结束了。”
我对毫无防备的她施以一记袈裟斩。
“嘎哈……！”
她跪倒在地，缓缓前倾倒下。
场馆内一片寂静。
“胜者——阿伦·罗德尔！”
解说员宣布结果。
同时，场馆内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那是一种明显的——对我的赞美。
就这样，我在剑武赛中夺冠，获得了十万金币的巨额奖金。
■
剑武赛结束两天后。
我照常在校园里独自练剑，听到广播——让我去校长室。
不知为何，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关于那个谣言？）
关于我在与多多瑞尔的决斗中使用暗器，耍了卑鄙的手段的谣言。
在神圣的决斗中，卑鄙手段是禁忌。
当然，我并没有做这些，但学院方面可能根本不在乎事实。
（唉……这次可能会被勒令退学……）
或许是多多瑞尔的家族——巴顿男爵家向学院施加了压力。
（不，实际上我的成绩在学院中是垫底。以成绩不佳为由被退学也是很可能的事。）
可能即使没有与多多瑞尔的决斗，迟早也会被退学，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好在一亿年按钮让我获得了最低限度的实力。）
凭借在剑武赛中的优胜实力，我应该能被地方的骑士团录取。
加入骑士团成为圣骑士后，我可以稳定地获取薪水。
这样一来，我可以让母亲过上舒适的生活。
（或许这也是一条出路……）
想着这些，我看到前方的校长室。
敲了敲比其他教室更华丽的门，正准备报上姓名。
“哦，阿伦，等你很久了！”
门被猛地打开，一脸喜色的教头走了出来。
（不仅是校长，连教头也……）
看来没错，我今天会被退学。
“哦，别在这里站着，进来吧！”
“……失礼了。”
在教头的带领下，我进入了房间，受到了一脸喜色的校长迎接。
“哦，阿伦！你来了！”
“那个，谢谢。”
不知为何，两人都显得非常高兴。
也许，他们在庆祝剔除学院的落后生。
就在我在心里叹气的时候。
“实际上，有一个关于你推荐入学的消息！”
校长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
“推荐入学……？”
“对！而且是五大学院之一的名门——千刃学院！”
千刃学院——这个名字连我都知道。剑士们都知道的都城著名剑术学院之一。
剑术学院分为初等部、中等部、高等部三部分。这里的格兰剑术学院是中等部，学生年龄在13至15岁之间。千刃学院是高等部，学生年龄在16至18岁之间。
“在偏僻的格兰剑术学院，有学生能进入五大学院之一。——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千刃学院会选中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重要的是我们学院出了一个五大学院的学生！”
校长和教头始终激动地说着。
“真是做得好，阿伦！”
“果然不愧是我校的学生！”
两人紧紧握住我的手和肩膀。
“哈……是……”
我只能含糊回应。
“确实阿伦很出色！从一开始我们就对你寄予厚望！”
“对！毕业时你来作为毕业生代表致辞吧！当然，以第一名的身份！”
然后，两人热情地夸奖我，不停地夸赞。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们以前对我的欺凌置之不理……现在千刃学院发来推荐入学，他们就这态度……）
两人显然迫切希望我进入千刃学院。
也许，他们想借此提升格兰剑术学院的声誉。
然而，这个推荐入学的权利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对不起，我需要……考虑一下。”
听到这话的瞬间。
“考，考虑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想接受推荐入学吗！？”
两人变色，逼近我。
“是去千刃学院，还是加入骑士团，成为魔剑士执行任务——我还没决定。”
这个决定将极大地影响我的人生。
“我还需要和故乡的母亲——商量，现在不能马上做决定。”
我应该回到故乡，与母亲商量后再决定。
“愚蠢！竟然放弃去千刃学院的机会！？”
“从都城的五大学院毕业，你可以成为高级圣骑士！前途光明！”
“……对不起。我还不确定。”
之后，两人还是极力劝说我去千刃学院，但我始终没有同意。
最后，他们不情愿地说“希望听到好消息”，话题暂时结束。
“……告辞了。”
离开房间时，我看到很多老师已经聚集在外面。不知是校长召集的，还是听到了广播。
“阿伦！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确实有天赋！怎么考虑加入我神明流？”
“不不不，他应该加入我真空流。阿伦，我特意为你准备了副师范的职位！”
“你们在说什么！？像他这样优秀的剑士，应该加入我们风月流！”
显然，千刃学院的推荐入学已经在教师间传开。
三年前，我刚入学时，曾请求加入某流派，却被拒绝的那些老师。
平时当我问他们剑术问题时，他们会明显厌烦，现在却这样。
（这就是所谓的“翻脸如翻书”吧……）
当然，我根本不打算加入这些糟糕老师的流派。
这些人只想用“我流派的弟子进入了千刃学院”做宣传。
也就是说，他们只把我当作吸引顾客的工具。
“……对不起，失礼了。”
“阿伦！至少听听！”
我快步穿过老师们，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唉……这个周末得回一趟故乡，与母亲商量。）
今天，我见到了太多人性的丑陋。
真希望能见到母亲和波拉小姐这样正派的人，净化一下自己的心灵。
于是，我暂时回到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