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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历经十八年的难题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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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航安排在105室开会而不是在会议室,一是考虑在会议室过于严肃,而会议内容又过于沉重,怕给黎歌增添不必要的精神压力;二是考虑参加会议的人都是关系近的人,虽然黎歌刚上班两天,但他心中有数,知道黎歌跟他和苏芝是同类人,起码都有知青插队的共同经历,更不用说其他的了;三是他爱喝苏芝沏的茶,也更想借机会去看看她。

    尹航最先来到105室,坐在茶几旁的电脑椅上。脸泛红晕的苏芝灿然一笑,压抑着心跳给他斟上茶,然后坐在茶几另一边的黄色旧木椅上。

    他端起杯呡了一口,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笑眯眯地直言赞道:

    “人美茶香。”又说,“你沏的茶就是香。”他又呡了一口,确实感觉到另有一番滋味。这是什么滋味?是香,是甜,是苦,是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茶如人生嘛。”她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淡淡地说。

    说话的功夫,珍珠和黎歌也到了,坐在沙发上。四人围着茶几而坐,珍珠斟茶,茶香四溢。尹航呡了口茶,说:

    “开会吧。珍珠记录。”

    “好茶,真香!”黎歌呡了口茶,“说吧,我在听。”

    “我们的技术难题由来已久,已经十八年了,是从一个国家标准开始的。”尹航说。

    “这个标准我在网上已经看到了。”黎歌说。

    “是吗?”苏芝看了黎歌一眼,“是不是高远告诉你的?”

    苏芝惊讶他刚来两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标准,因为搜集科研课题的相关资料是科研人员的基本功,也是开始科研工作的第一步。另外,也说明黎歌已经迅速地进入了角色。

    “我是按照测量仪面板上的仪器名称搜索到的。”黎歌说。

    尹航也看了黎歌一眼,继续说:

    “十八年前,我国的能源消耗占到世界的三分之一,但我们却又是个电力非常缺乏的国家。如何改变这个落后局面?从根本上只有一条路,就是提高稀土钢带的制造技术和产品质量。因为它是生产电气设备的主要材料,能够大大节省电能的消耗,所以它的质量优劣和数量多少,直接影响着能源的发展,使得发展稀土钢带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他又呡了口茶,看着黎歌说:

    “但是稀土钢带的生产工艺复杂,制造技术严格,日本和德国的生产技术,包括产品质量检测技术,都以专利形式加以保护,对外严格保密。按当时的状况,我国至少落后三十年。我国的这个标准是参照由日本和德国提出的国际标准iec制定的,旨在提高和加快我国稀土钢带质量检测技术的步伐。随即天地研究院就把这个项目交给了电磁研究所。”他叹了口气,又说:

    “咳——谁承想,我们一干就是十八年,花了很多科研经费不说,还损兵折将。由于这项标准的编号是2222,后来‘四个二’就成了这个技术难题的绰号。”

    “日本或德国的这种测量仪在我国有吗?”黎歌呡了口茶。

    “有。”尹航说,“在我国生产特殊钢的龙头企业,日本的那台是随着引进全套特殊钢生产设备一起引进的。”又说,“德国的那台是后来龙头企业又进口的,因为德国的机型现在世界通用。”

    “我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你什么时候想看,随时就去。”尹航说。

    “在你104室放着四台仪器,其中有固定资产标牌的那台就是仿德国的。”苏芝说。

    “我在网上查到,两年前这个项目已经获得了二等奖。”黎歌说,“获奖的是不是有固定资产标牌的那台?”

    “是。”尹航惊讶他刚来两天就知道了此事。

    “这是怎么回事?”黎歌追问。

    “这个问题我最后回答,好吧?”尹航呷了口茶。

    “先让总经理从头说吧。”珍珠说。她怕尹航为难。

    “好!”尹航说,“那我就从第一位挑战者丁权说起吧。”他说道——

    那是九十年代的事了,那时研究所有两个机械工程师,祁泰和丁权。祁泰是我当所长前调来的,之前他是市里某电器研究所的副所长,49岁。丁权刚从本市某工厂调来还不到一年,41岁。

    当时我们的科研课题看起来很简单,就是仿制日本的测量仪,按照龙头企业的那台。

    这台仪器以机械结构为主,适合机械工程师担当。我就交给了祁泰,他同意了。

    后来丁权知道了,他非要干,找我说,又找祁泰说,谁也说不过他。他的意思是,要立功,要开门红!祁泰就让给了他。我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我没想到“四个二”的难度有这么大,丁权干了两年多,没成。他说问题出在电器单元上。失败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到现在也没走出来。

    第二位挑战者自然落到了祁泰头上。他说:

    “一个杀猪的能搞什么科研?”因为丁权之前是本市某肉联厂的机械工程师。

    但是当过副所长的祁泰干了两年多,也没成功。

    他的心态好,但听见“四个二”,扭头就走。

    他是怎么做到心态好的?他悄悄跟我说,就是脸皮厚。其实,有时候脸皮厚点儿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总比精神崩溃了强。

    现在他退休返聘了,干得也不错。

    第三位挑战者就是我,所长亲自上阵啦,那年我45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

    我分析了丁权和祁泰失败的原因。他俩在机械结构上下了很大功夫,应该是可以了。是不是问题真是出在电器单元上?

    不久高远进了研究所,也参与进来。他重新认真分析了以前的电器单元,做了一些改进,又做了一套。

    为了验证新电器单元的正确性,我跑到龙头企业好说歹说,人家才同意用我们的电器单元替代日本原机的电器单元,最后试验结果证明我们的没问题,我喜出望外。

    但是等我俩回来,把我们的电器单元装在我们的仪器上,测试结果却是不成。在人家那儿好好的,怎么回到自己家就不成了呢?

    很明显,问题在机械上。我让祁泰和丁权在机械上找问题,结果是找不出毛病。

    我像是陷入了迷宫,没了方向,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我是一所之长,丢不起那个人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眩晕、焦虑、自责、无助、失眠,几乎崩溃。

    幸亏有苏芝的开导,才把我从失败的阴影里拉出来,至今难忘。苏芝插话:“算你欠我的。”

    我败下阵来,徐明主动请战。他是西安某名牌大学的计算电磁学博士,分析能力强,成熟稳重,一步一个脚印,尤其对“四个二”的难度已有思想准备。他说,就是不成,我也不丢人。他比高远大五岁,是我培养的副手。

    我把希望寄托在徐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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