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最好的团舞台。
饶是李恒他们并非初次参赛的素人，听到这个回应也十分欣喜，连连鞠躬表示感谢。
在团舞台的加成下，导师们对这组学员的评价都温柔了起来，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组合中最弱的白逸都被给予了很大的耐心。medium全组的评级也没有辜负他们的舞台，李恒a班，白逸——虽然按照实力来讲尚且有些勉强——c班，其他人b班。
对此祁连倒是没有意外，很中肯地说，medium确实是目前初舞台中最有团体概念的一组，而这个节目最终要选出的也是一个团体。
在展示每个成员的基础上，渲染实力较强者的实力，隐藏实力较弱者的短板，也是一个好的团体所应具备的能力。
这也是导师们想要通过这次评级告诉他们的。
除他们外，乔照月也得到了b的成绩，他实力不差，在这种正面较量中也并不狼狈，自然值得这个评级。
不得不承认，节目组安排次序的确有自己的考量，medium和乔照月一场比拼成功调动起拍摄现场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第一天拍摄结束。
这天的初舞台拍摄总体来看还是十分顺利的，导师们也没有为难练习生，给出了几个a等级，f等级的练习生数量也不多。祁连暗暗思考着导师们在第一天体现出来的判别思路。
——综合实力，舞台效果。
既然作为唱跳偶像参加选秀，唱和跳都必须具备与之相当的实力。譬如oneinone的两人，音乐导师陈修和毫不吝啬自己对方听雨的赞扬和喜爱，但最后也只是给出了b，若论歌唱这一单方面的水平，方听雨毫无疑问是第一天表演的所有人中最强的，但正因为其薄弱的舞蹈基础，他并没有去往a班。
但同样有缺陷的白逸，却被破格提到了不属于他的等级。
祁连在medium表演的时候也在观察他们的表现，李恒无疑是最出彩的一个，而白逸，虽然medium已经尽力缩小他的存在感，但他比起同组成员实力弱很多还是显而易见的。
白逸唯成绩论应当在d或f，但导师却在直言他的成绩“仍然达不到等级”的情况下，给了他c等级。
这就是舞台效果。
人毕竟不是万能的，唱跳偶像也尤其长处和短板。
但在舞台上，要学会扬长避短。
白逸做到了，他至少藏起了他自己“有多弱”，显得像个正经的偶像，所以他拿到了——并非他自己的实力，而是他这场舞台——配得上的等级。
不过，祁连摇摇头，他是个人练习生，也没有和其他练习生合作组成舞台，这项技能短期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因为初舞台的录制还没有结束，宿舍分配也没有确定，今夜练习生们仍然住在酒店里。
已经看过了半数人的初舞台考核，这次祁连回酒店倒是看到了很多有点印象的面孔。不少已经结束初评级的练习生都开始和酒店的其他训练生攀谈起来。祁连还没这种心情，他的初舞台安排在第二天，所以他只是简单解决了饥饿，就准备回房间再练习一下。
这边的酒店已经被节目组暂时包下了，住宿的几乎都是选手或工作人员，所以虽然录制结束已是半夜，人依然很多。具体体现就是从餐厅上到客房的电梯台台爆满，门前依然有不少人在排队。
祁连探头望了望，果断放弃。
他其实是一个不太爱扎人堆的人，在人堆里挤上电梯对他来说更是……完全不想经历。他掂量了一下从餐厅到房间的层数，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走楼梯吧，祁连想。
楼梯间安安静静的，也是，虽然对祁连来说等电梯很麻烦，但对更多人来说等电梯其实比爬十几层楼高效多了。于是祁连也没注意什么，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一边爬楼梯。
“烦死了——！！”
祁连一个顿步，有人的声音。
他特意挑了很边缘的步行梯，按预想这里不应该还有人在的，但刚才那声压抑的低吼听起来确实很近，还带着楼梯间空旷的回声。
但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楼梯的下一个转角，他看见一个背对楼梯，把手支在墙壁上的青年。
参赛的练习生，祁连马上想到。
也无外乎他如此笃定，虽然天色昏沉，这个楼梯间的照明也不好，但他还是明显看出对面人优秀的身材和好看的面部轮廓。
对面的青年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会有人经过这里，听见祁连的脚步声顿住，好像也是一愣，转过身来。
昏沉的夜色里，两个逃到夜色角落的人相对怔愣，好像天地间只剩下祁连的手机屏幕泛出的点点微光。
“啊，抱歉，”对面的青年先反应了过来，挠了挠头，“你也是参加《梦想飞盘》的练习生吧，明天还有录制呢，你也早点休息。”
声音的确和祁连听到的一样，但是并没有刚才那一声中的压抑与烦躁，反而是柔和清朗的。
他泰然自若得仿佛刚才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们只是在录制中途的走廊上碰了个面，祁连想。
好吧，几乎算泰然自若。
如果忽略他因为着急结束话题离开，甚至忘了这种场合如果没有意外应该配上自我介绍的话。
不过祁连倒无所谓，说实话，他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关心别人在干什么。
所以他也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准备歌曲。
第二天的录制开始得稍早一些，估计是参照过第一天录制进度得出的。
很多在赛前已经有一定粉丝基础的人都在第二天参与录制，祁连的录制时间偏早，他简单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早早开始准备了。
前面几组练习生状态还可以，虽然没有a班出现，但也没有到不堪入目的程度。
祁连上场后，清清嗓子，一个鞠躬，“导师们好，我是个人练习生，祁连。”
“祁连，是那个祁连吗？”
“哦哦哦，《练习101》里面那个是不是他。”
“个人练习生？我记得祁连不是那个腾云娱乐的吗？”
“他好像解约了诶……”
林景澄显然也听到了背后的议论，这样的议论几乎每上场一个稍微有些名气的练习生都要来上一轮，他恍若未闻。“那么，你带来的初舞台曲目是？”
“是《白色》。”
……白色。
有些知道这首歌的人拉着邻座的袖子小声说着些什么，没听过的人一脸茫然。
祁连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从知道初舞台的曲目是这首歌时，他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幕了。
对面导师席的林景澄却突然顿了顿，把麦微微偏离了嘴巴，望向祁连。
他目光深沉，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把麦移回嘴边，目光却未收回，问，“那么，你为什么要选择这首歌呢？”
为什么要选择这首歌？
为什么「节目组」要我选择这首歌？
祁连知道，他太知道了。
他的思绪一瞬间随着林景澄的话飞回了那年的《练习101》，那是他第一次站在舞台上，以为自己有着哪怕坎坷但终将光明的未来。
公司精心叮嘱他要注意言行，符合公司量身打造的人设。
他问，为什么要符合人设？
负责人告诉他，因为要展现美好。
现实中的很多事是注定不美好的，追星是要追逐美好，追逐他们可能已经无法弥补的遗憾。
你们也不美好，但你们要展现出美好。
他认为是有道理的，所以他从台下走上了台前。
他的身侧站着他的队友，他们共同鞠躬，然后说，我们来自腾云娱乐。
其中的一个人，就叫游双京。
——他们的队长，公司在赛前就非常重视的练习生。
那是一场选秀，一场……也许公平，也许不公平的竞赛。
他们公司的四个人，在第一轮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人气差距，他们三个在不同区间挣扎的同时，游双京成功跻身出道位。
祁连就这样目送那个和他们一起训练的游双京，和他们距离越来越远。
“上位圈”“出道位”“人气选手”“糊咖”“卡位”“小透明”……
游双京成团出道了。
祁连以为，他们已经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从此没有交集。
但——不完全是。
腾云娱乐倒没有完全放弃没有出道的他们，或者说没有放弃他们残存的价值。公司把他们打包成一个组合也宣布出道，然后告诉他们，多提提游双京。
多提提游双京，讲讲你们一起训练的日子，讲讲你们关系有多好，他发歌你们转一转唱一唱，他有工作你们提一提聊一聊……
提到游双京的那些片段，的确比他们团本身出名多了。他们破碎荒诞的团体活动，也的确趁着这股关注收获了不少粉丝。
但是不对，祁连想，不对。
他不是不知道，有很多游双京的粉丝在骂他们，说他们自己没本事，蹭着游双京的热度赚钱。
祁连想辩解，说，不是的，我们在认真的练习唱跳。
可他无从反驳，因为他也知道，她们其实说的没错。
他甚至想过翻出手机里存了很久的游双京的联系方式，问问他最近怎么样，知不知道这些事，会不会……生气。但他对着空白的聊天框，最终这么也没有发出去。
祁连问负责人，我们已经有一部分粉丝了，是不是可以尝试不再消费游双京。
负责人笑了。
负责人对他说，让观众看爱看的。
观众爱看什么？
和游双京有关的，哪怕是争吵，都能吸引无数眼球。
而他们，没有人气的他们，哪怕是美好和善意，被吸引来的人都寥寥无几。
那天之后，祁连做了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