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城
高岩虽是草泽医师，但医术高明。一路上，他就地取材，采摘草药，给达彦医治。
达彦伤口不再出血，烧也退了。只是三四日昼夜急行，依旧虚弱。
“我心里不踏实，”玉成嘟囔，“总感觉要出事，出大事。占山，要不还是别回仓城了。”
玉宽恨恨骂道：“瞧你那德行！”
占山催促玉成，“拿好胡明泉给你的凭证，告诉守关士兵，你接回了三夫人，家当和家丁一齐带来了。快去！”
玉成无奈，拖着脚步叩响关门。
令妍头上罩着占山备好的帷帽。
因为有文书，加之玉宽等人穿着胡明泉府中家丁的衣物，带着二三十匹马、五六大车粮前来，守关的兵士放他们进了猫耳关。
令妍不动声色查看关城守备，占山等人也为如此轻易进关开心不已。
此时，一个衣着鲜亮的男人迎出。“嫂夫人一路辛苦。”
玉成磕磕巴巴介绍道：“三夫人，这位郎……君是林西将军兄……弟，小林将军。”
林东本不是猫耳关守将，东胡叛乱后，从乡里逃出投奔哥哥的。看在林西脸面上，大家都称他小林将军。
令妍热情问候，“既是林将军兄弟，便是我家将军兄弟，小林将军有礼了。”
林东拉着令妍马缰，热情道：“城中备下酒席，请嫂夫人移步。”
占山等人围马上来，提防林东，也提防令妍拆穿他们。
令妍了然一笑，“多谢将军厚谊，只是路途中多有耽搁，想早一点面见将军，告知族中大事。”
林东看了看满脸警觉的占山诸人，又看了看眼前的令妍。这些人都是胡明泉家仆？他心中自问，不知怎地，他感觉这伙人很怪异。
“胡将军和我大哥今日进山打猎去了，嫂夫人即便现在赶去仓城，他们恐怕还未回去。日已正午，嫂夫人不如用饭后再走。”
他的目光移到达彦身上，胡夫人是个寡妇，为何同此人同乘一骑，举止这般亲昵？
“这位是？”林东问坐在令妍身后的达彦。
占山等人都将手放在刀柄处。
令妍一笑，轻轻晃动了腕间锦布包起来的钢链，“这孩子是我本家的侄子，大乱之世，家中金银细软，自己带在身上，有家人护着，放心。”
她坚称连日赶路身体乏累，蓬头垢面，想稍事休息，再见贵客。
林东不好强留，放他们出了关城。
令妍一行人骑马离开后，林东对一个小兵说：“去找咱家将军，告诉他，胡夫人过了关城，去了仓城，让他转告胡将军。”
小兵骑马赶去报信。林东蹙眉沉思。
胡将军不在城内。凭借玉成手中的文书，未时，令妍等人大摇大摆进入仓城。
她忍着疲惫，装作村妇进城的模样，让玉成领着在城中四处走动，问东问西，摸清了仓城守备的大致情形。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截住了“闲逛”的令妍等人。
“三夫人安康。”
玉成看见来人，心虚地低着头，“李总管，我接到了三夫人。”他又转向令妍，“三夫人，这是仓城李总管，是胡将军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李总管看罩在帷帽中的令妍，问玉成，“同去五人，怎么只有你一个回来了？”
玉成一副不打自招的神情，令妍忙颐指气使说她和随从们都饿了，让李总管备饭。
李总管不在意她的无礼态度，满腹疑窦之下，命人备饭。
他请令妍去房间休息，其他人跟他到下房。
令妍不答应，坚持要他们留下一起吃饭，而且在见到将军前，家丁和侍女都得跟在她左右。
“这是什么地方？”令妍指着一间像书房的房间问李总管。
“是将军书房。”李总管答道。
“打开，我就在这里等晚饭，等将军。”
李总管面露难色，“夫人，这是将军处理公事的地方，杂乱无序，还请您移步将军卧房，那是仓城最好的一间房，您在那用餐休息吧！”
“哪有长嫂留宿小叔卧房的道理？我便在书房等将军，打开。”
李总管无奈，只得将令妍和寸步不离的达彦让进书房。
令妍反客为主，蛮横地指使李总管带占山等人去隔壁张罗吃食。
她快速翻阅胡明泉的文书，找舆图。
“有人来了。”听到廊上脚步声，达彦漫不经心提醒她。
李总管返回时，令妍忙乱将一个卷轴藏进达彦靴筒。
占山等人的吃食是稻谷饭和一木桶黑乎乎的汤汁，不知什么东西做成的。令妍桌上是精美的佳肴。她好久没见过这么考究的食物了。
帷帽够大够长，可以替她挡下李总管窥探的目光。
一坛坛酒抬进狭小的房中。
李总管皮笑肉不笑道：“这是将军叮嘱犒劳大家伙的。”
令妍顿时明白，李总管不信任他们。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如果令妍等人身份可疑，便不会大量饮酒；如果他们真是胡将军家人，酒醉后更好控制，还显得他招待周到。
令妍对占山悄悄交代，让他们借机将监视的人赶远点，假装痛快喝酒，然后佯装大醉，不要露怯。
饭后，令妍安排玉成带着玉宽暗暗打听扣押的靖武军关在哪里。
玉成带着佯醉的玉宽刚走出，便被李总管叫住了。
“玉成，你跟我来，我有事情安排你做。”
玉成两腿抖若筛糠。
占山打开房门，令妍走出，叫住李总管。“李总管，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李总管强笑道：“将军今晨出猎，一般快则两天，慢则三天才能回城。”
令妍笑道，“那也好，我旅途劳乏，满身尘土，此时不宜面见将军。我想沐浴，你亲自去准备吧！”
李总管既已起疑，必须绊住他，不让他有机会证实他们身份。
李总管低着头，掩下满目阴狠，恭恭敬敬答道，“是。”走开了。
玉成和玉宽趁机溜走。
两个兵士抬进一个空木桶，在里面加满了热水，退出去。
李总管道：“三夫人，热水备好了。”他指了指达彦，“郎君随我出去，已备好了下榻之处。”
“我尚有事交代侄子。将军信任总管，我也只信任总管一人，劳烦总管呆在我身边，我好心安。”
李总管更加狐疑：三夫人和这位侄子透着股邪气，他必须马上找到玉成，逼问从哪接到的“三夫人”。
令妍让达彦背过身去，假模假样除去衣物，交代家中之事。
李总管还是悄悄离开了。令妍叮嘱占山一番，示意她跟紧李总管。
她是胡家三夫人，不能四下窥探。况且李总管说胡明泉明日或三天后才回仓城，谁知是真是假？她必须坐守此处，牵制随时可能归来的胡明泉，为占山找寻、解救靖武军赢得时间。
静坐无事，令妍又素喜洁净，她打算快速洗个澡。
喝令达彦背转身后，令妍剪开衣袖，滑入浴桶，快速清洗了发肤。
屋中光线暗了下来，令妍转头看了看背对她的达彦，伸手探衣桁上的棉布和干净衣服。无奈，衣桁离她太远。令妍自浴桶中探出身。
一番拉扯后，铿锵一声响，衣桁对准令妍砸了下来。达彦警觉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