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祥鸡索命
东胡兵浩浩荡荡进了营地，分列两侧。
屠照齐笑容可掬地执着越王使者的手，走向大帐。身后跟着越王使团的其他人。
降臣站立成“八”字型，在帐外恭候。
使者原是大隆朝吴郡太守，越王大舅哥。
他是鼓动越王逼宫、与东胡划江而治始作俑者，是“遗民泪尽胡尘里”的罪魁祸首。
降臣们看着他，目光复杂。屠照齐借此机会，不动声色观察众位降臣。
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清亮的鸡鸣声。大帐内外，所有人都听到了。
“营内怎会有鸡叫声呢？”一个人小声嘀咕。
“是啊！”很多人悄声应和。
王国师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脸向屠照齐谄媚道：“恭喜二王子，贺喜二王子！”
屠照齐漠然道：“喜从何来？”
王国师道：“此寺名唤祥鸡寺。我军在此扎营，多少日来都未闻鸡鸣。今日越王使者来访，祥鸡啼鸣，岂不是预示两邦祥和？”
屠照齐哈哈哈大笑。
越王使者认识王尚书，赞叹道：“王尚书，果然见多识广。”
王尚书脸色难看，“我现在是东盛军师。”
大乱之世，大家角色变化太快，越王使者尬笑着。
随后，一行人鱼贯进了大帐。
果如庆成王探知那样，屠照齐需要自己。
达彦出了寺院，在木箱内躺了不久，一个东胡兵便寻了过来。
“达彦特勤，我们王子吩咐了，不能让您由着性子睡在车上了。您的大帐紧挨着我们王子，请特勤移步。
今晚，王子宴请贵宾，请特勤同去。让小的伺候你梳洗更衣吧。”
达彦跟着他走了。
屠照齐揽着达彦的肩，将他送至席上，好似彼此是多年挚友。“我的好兄弟，请上座！”他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越王使者刘大人。”
刘大人起身作揖，达彦还礼。三人相继入座。
晚宴上，珍馐美酒，轻歌曼舞，宾主尽欢。
达彦趁举杯之际，不着痕迹看向令妍。
他心想：景元兄，庆成王的活我揽过来了。你王妃的婢女我托付他送还了。今夜一过，兄弟便回草原了。你死而有灵，安息吧！
令妍轻挑慢捻，偶然对上了达彦的视线。她慌忙低头，告诫自己心无旁骛，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弦上。
酒过三巡，鸿鹄乐、清风惠、芙蓉歌和箜篌引相继奏完。
达彦故意打翻了自己的酒杯。“照齐兄，刘大人，我换件衣服便来。”
屠照齐笑了笑，示意一个亲兵，“你去伺候特勤更衣。”
亲兵跟着达彦走出大帐。
大帐外篝火丛丛。
达彦疾跑到一处阴影下大吐特吐。亲兵知道自家王子待这位特勤的态度，厌恶地转过身。
到来营帐前，达彦满口吐意说道：“我要解手，帐外伺候。”走进帐中。
亲兵是来监视他的，乐得自在。他站在门口，不时看看背对帐门坐在恭桶上的特勤。
此时，大帐中正在演奏长寿乐，六个妙龄舞姬在筵前起舞。
屠照齐举杯敬越王使者，“刘大人，听说南渡的大隆士人讥讽我东胡人短发戴簪，衣裳颠倒，可有此事？”
正巧身边的胡姬塞了切鲙在刘大人口中。刘大人吞咽不及，急得满头大汗。
屠照齐示意他不必着急，接着说道：“还说我东盛柏台尽狐精，兰省皆鼠魅，翻持象笏，倒佩金鱼？刘大人今日好好看看，我朝衮衮诸公，可似传言那般不堪？”
刘大人噎塞欲死，众降臣面目好看。
胡姬见刘大人噎住，举起酒杯送到他嘴边。刘大人猛灌两口，才将切鲙送入腹内。
“衣裳颠倒？狐精鼠魅？是……”刘大人正要说些反驳这些实话的溢美之词时，箜篌一弦独响，宛如凤鸣。
六位舞姬俯卧成六瓣梅花，起腿托腮，依次旋起。
一位舞姬感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云鬓飞过。可乐声依旧，她没空细想，继续跟着节奏起舞。
屠照齐、东胡官员和叛臣都等着刘大人的溢美之词呢，可刘大人端着银箸，一动不动。
“刘大人？”屠照齐不满地唤他。
身边的胡姬见状，推了推刘大人。刘大人倒在食案上，不动了。
大家都是一怔。
一个东胡将军跑到刘大人席边，将他扶起，人已经死了。
胡姬尖叫一声，爬着逃开。
越王使团的人站起身来，又惊惧不安地坐下。
坐伎小心翼翼地停止了演奏，舞姬战战兢兢退至一旁
此时，帐外响起一声诡异的鸡鸣。帐内众人都听到了。
“将大帐围起来！”屠照齐怒吼。
达彦在监视他的亲兵陪同下走进大帐。
“咦，歌舞呢？我回来了，不要停嘛！刘大人怎么了，这么快就喝醉了？”
屠照齐脸色铁青，对达彦的话置若罔闻。“刘大人不幸噎死了。来人。带越王使团的诸位大人去营帐休息，也送达彦特勤回帐。”
监视达彦的亲兵要跟着众人离开，被屠照齐用眼神制止了。
屠照齐挥挥手，教坊使带着乐伎舞姬默默退下。
“诸位也回帐休息吧！”屠照齐对降臣说道。
降臣们跌跌撞撞涌出大帐。往日东胡人监守严密，他们不能随意交谈。今日屠照齐的绝大部分亲兵都去安置越王使者了。
一个降臣趁机说道：“刘大人入营，鸡叫了一声，死后，鸡又叫了一声。该不会是太祖显灵，祥鸡索命吧？”
众降臣听闻此言，神色难看。
王国师喝道：“休要胡说！”
降臣讪讪散开了。
“回禀王子，刘大人不是噎死的。他心脏上有一个小洞，显然是利器所伤。奇怪的是……”随军的医士说道。
越王使团本是要直接去西京的。是他为了和三弟争功，建议父王让使团先到他的大营中来，威慑一番后，再送往京城。这下好了，争回一记打脸的大耳光。
屠照齐气急败坏道：“怎么奇怪了？”
“心口中找不到任何利器。”医士说。
这时，两个东胡兵押着一个杂役走进帐中。
“二王子，他携带这个盒子出西帐时被我抓到了。”
大帐东侧的毡帐准备晚宴食物，有人进进出出；西侧的毡帐盛放屠照齐的个人杂物，通常是锁死的。
屠照齐打开盒子，是未融化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