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画像
天际一片红霞，落入池水中，染红了海棠树的孤影。
两道身影相继踩在石墩上而过。
棠凝推开房门，室内整齐干净，似是有人经常来打扫过般，桌椅整齐的堆叠在墙角处。
不用棠凝开口，暮楚便自发的将桌椅从墙角处拿出，位于中间摆放好。
想着棠凝若是想在院中走走，累了也要坐下休息会儿，便又拿着三两木凳向院内走去。
暮楚四下看了一圈儿还是决定将手中的木凳放在海棠树下。
一切放置妥当之后，暮楚在树下又站了会儿，随后才回到屋内。
棠凝不在，暮楚环视了一圈儿别扭的喊道：“阿姐？”
棠凝的声音从右手边的房内传了过来，暮楚抬脚走去，掀开挡在面前的珠帘，只见棠凝背对着他站在墙面前。
而棠凝视线落定的地方，墙面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院中的景象。
海棠花高挂于枝上，于一片嫣红下立着一抹倩影，那女子背过身来正侧头望着池中的青尾鱼群。
风轻抚过女子的青丝，也使得池中水面泛着柔情涟漪。
一瞬间，暮楚似乎知道了漆渊长老的反常从何而来，这处院子应该有什么故事。
“画中人应该是这院子曾经的主人。”棠凝沉默片刻才出声，转身之际，她又喃喃道：“说不准还曾是灵雾仙子的故居。”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灵雾仙子的陨落是宗门内不约而同的禁忌，就连住处她都未曾听闻过。
殊不知，她日日都经过的小院正是灵雾仙子的故居。
院门的衰败和满是尘土也只是表象，这也是为什么屋内干净整齐的原因。
只是她不知为何当她提及此处的时候，掌门竟然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
暮楚紧随其后，眸中不解。“灵雾仙子说来也是掌门真人的师妹，住处怎可这般随意？阿姐的猜测可无任何根据。”
“你怎么还当真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话虽这般说，但暮楚见棠凝的神色可一点也没有说笑的意思。、
恰在此时，晚春轩内的弟子将棠凝他们的行囊送了过来，特意叮嘱他们晚饭还请前去晚春轩。
棠凝这边收拾完之后，她抬眸看向暮楚。“走吧，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两处院落离得不远，中间就隔了一条小道，二人穿过后便到了云松苑。
一进去，入眼的便是一棵参天松柏，腰身粗壮，暮楚估摸着十人手拉手都不一定能围住。
枝干上藏着几处鸟窝，鸟鸣声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树下站着一名弟子，着一浅灰道袍，与风驭的略有不同，道袍上面基本没什么纹路。
那人长着一张长脸，鼻梁高挺，双眸狭长。
他看见从外走进来的棠凝和暮楚，目光在二人身上细细打量了一圈儿，触及对方的视线时，唇角立即挂着一抹淡笑。
直到棠凝和暮楚走到他身边时，他才缓缓道：“在下莫承岭，想必这位就是棠凝小师姑了吧。”
棠凝没什么好脸色的道：“正是。”
莫承岭微微拱了拱手，提都不提暮楚一句，直接道：“师父早已交待过，若小师姑前来，便让在下带你们去后方宿院，请随我这边来。”
暮楚察觉到了对方的故意无视，谨慎悄然爬上心头。
莫承岭在前方带路，棠凝和暮楚并排在后跟着，前面身影突然顿住，棠凝抬眸。
宿院早已路过，眼前的小屋应是平时置放杂物的地方。
若不是她早就了解对方的为人，说不准还真被他骗过去了。
“这里就是暮楚师弟的住处了。”莫承岭脸上带笑，暗藏心思。
等棠凝一走，风驭问起来时，他大可以说是暮楚自己选的。
暮楚刚开始修行，哪里会有时间告状？更何况，棠凝会因为这点小事闹到师父面前吗？
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掌门真人看上了，一个筑基初期，一个还未踏入修行之路，莫承岭越想心中越是愤懑。
面上却丝毫不显。
棠凝唇角突然扯出一抹笑，只这声音却十分漠然。“师侄，这里就是宿院吗？我看云松苑倒是大得很，怎么这宿院”
她眸光一转，直视着莫承岭。“这般小，还是说你们平日里随意找处空地就歇息了？”
“这可真是不寻常，也没听掌门师尊提起过，看来我得去找掌门师尊问问了。”
棠凝说完欲要转身，身后的莫承岭脸色突变，急道：“小师姑，这么点小事还是不要劳烦掌门师尊了。”
“哦，小事？对你来说可能确实是件小事，可我们家暮楚不一样。他休息不好，怎么静心打坐、练习吐纳？”
暮楚看了一眼棠凝，阿姐这是在给别人下马威？
莫承岭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偏棠凝还要逼着他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师侄？”
对方额上逐渐冒起一层薄汗，却只能含笑道：“小师姑说的是。”
棠凝缓缓转过身来，轻瞥了莫承岭一眼。“那现在还站在这儿干嘛，还不去重新安排？”
“是是是。”莫承岭连忙应声，“还请小师姑在此等候片刻，在下很快便回来。”
四处安静，唯有莫承岭马不停蹄的脚步声。
那道背影略显慌乱，眨眼间便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暮楚，此人心机颇深，日后见着他离远点。”棠凝细心叮嘱着。
暮楚收回视线，唇角悄然勾起。“阿姐放心，你们家暮楚可学不会忍气吞声。”
“那是自然，我还不了解你吗？”棠凝说起来，双眸不自觉闪过一抹得意，而后意识到什么字眼之后，双眸忽变。
瞥见暮楚唇角中的笑意之后，便知他是故意的。
可他们不就是一家的吗？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索性她也不瞎想了，静静等着莫承岭回来。
只要回来将他们带回真正的宿院不就行了？可等了片刻还不见对方身影，棠凝忍不住想那小子又去干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这边的莫承岭正扶着双膝大口喘着粗气，目光时不时的往回看去。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敢往回走了。
也怪他太心急，不该一上来就开始整治对方，应该循序渐进才是。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以为自己是谁啊，只是运气好被掌门收为徒儿罢了，不过是筑基初期，瞧把她能耐的。”
日后若是寻得机会，在无人注意时，他势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休息够了之后，莫承岭慢悠悠的往回晃，在看见那二人的身影时，脚下突然快了起来，他一副很累的样子跑到棠凝面前。
话语声断断续续。
“小师姑，已、已经、安”
暮楚忽的倾身挡在棠凝面前，伸手将人推远了点。
“师兄，这么点路你怎么这么喘啊？”他抬手在面前扇了扇，“这空气都有些被污染了。”
棠凝侧过脑袋憋笑。
暮楚就差把嫌弃二字挂在嘴上了，莫承岭怒从中来却又不得不按压下去，更是加深了要给二人一点颜色瞧瞧的决心。
他面色如常，唇角还噙着一抹笑。“已经重新安排好了，还请小师姑和师弟过来吧。”
他们重新绕回了宿院，暮楚后知后觉到，这莫承岭原是故意引他们到别处，棠凝才开始给人下马威的。
可阿姐怎么知道宿院走过了？他们不都是第一次来的吗？
暮楚心下怅然，对于棠凝来到萍云宗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些神情，全都归功于话本子上了。
若非如此，他也找不出其他别的答案。
早知那话本子那么神奇，他也该多看几眼才是，他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