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赶紧想办法养私塾
那一日，她在街上卖白馍，天快黑了也没卖出去几个，想着回家定会被父亲斥责，心里很是害怕。也许是上苍怜悯，沈家小姐将所有的馍都买了下来。
她看着这个面黄肌瘦、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轻声说道：“天快黑了，我把你所有的馍都买下，你快些回家去。”
“谢谢小姐。”她使劲磕头，磕了又磕。
沈家小姐赶紧将她扶了起来，“你不必如此谢我，以后的路还很长，还是得靠你自己走下去。”
她颓丧道：“我除了会卖馍，便不会其他的了，也许，有一天父亲就会把我卖了吧。”
以往只要馍卖得少了，她父亲便会打骂她，甚至想把她卖了，觉得她就是个赔钱货。
自古重男轻女，这里也不例外，可惜她母亲生下她不久后便离世，对于这个女儿，她父亲很是不喜，儿子没要成，还死了妻子，于是便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她身上。整日里也只是酗酒，等着坐吃山空，唯一的收入便是靠着她卖馍过活儿。
沈家小姐许是动了恻隐之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招娣。”这个名字，也并没有为她带来弟弟，反而失去了母亲。
“你可愿跟着我？”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重重地回答道：“我愿意。”
“好，以后我就叫你青栀。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
沈家小姐随青栀去了王家，给了王家爹爹十两银子，从此青栀和他王家再无瓜葛。这王家爹收到了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自是答应了。
后来，沈家小姐教她识字，她也很聪慧，一学便懂。
再后来，沈家小姐想要建女子私塾。她认为，知识并不是男子的专属，女子，一样有追求知识的权利。她想要女子跟男子一样，都有书可读。
对于那些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上学的女子，她想要给他们提供一所荫蔽之地。
青栀也想着出一份力，便主动请缨去教那些孩子。虽然，那时的她，也只是十五六岁出头的年纪。这一晃就是许多年过去了。
办学所用经费全是孟轻晚母亲沈瑜一人拿出来的，所以私塾规模一直很小，如今，坚持了这么多年也很难再支撑下去。青栀也想过许多办法赚钱，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赚的钱远远不够花销。
这私塾想要维持日常的开销，各种支出也是不少的。一是需要定期的修整，这不光是建筑的修建，还包括一些教学设施的添置。二是斋内各种书桌家具难免会有损耗，则需要添置一些新的桌椅板凳。三是还有各类书籍，纸笔等都是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开支。印刷书籍费用是非常昂贵的。四是先生的教工报酬。但是，青栀只是支取了部分钱供自己日常开支。
“这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你一个人教吗？”孟轻晚没看到其他像是先生的人，心里疑惑。
“原是还有另一个先生的，后来经费紧张，为了节省开支，就都是我一人操办。现在也只是勉力维持。姑娘可以看看往来账目。”
说着便去往另一间屋舍，将账本拿了来，每一笔她都有认真记录。
修裱糊窗栅 九钱二分
添置桌椅家具 4贯
6石大米 一两
……
孟轻晚对眼前这个女子不由得肃然起敬，因为别人对她有恩，她也想做那个撑伞人，便独自一人撑起这家私塾。
不由想起了前世，她其实也是孤儿，是养父母帮她养大，虽谈不上多好，但若没有他们，她还不知道她的人生又会是何境地。
此时，她想着是继续过她的闲散日子，还是同她一起经营这个私塾？毕竟她谈不上是什么心肠好的人，她也不想当圣人，她只想护住自己。这世上，凄苦的人多了，她又能救多少？各有各的命罢了。
那些孩子站在门口听着他们的谈话，其中一个孩子走了过来，眨巴着眼睛，声音脆脆的，“你是那位夫人的女儿吗？此前常听先生说起那位夫人，若不是她，我们根本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这些孩子都是贫穷人家出生，能有这样一个免费读书识字的地方，她们很是感激。
“你们很喜欢读书吗？”
孩子们皆异口同声地答应着。眼里也都泛着星光，仿佛在无声地说着想读书，对知识的渴望，任谁看了都会有所动容。
孟轻晚大概是被这个氛围烘托住了，一股脑做出了她此前从不会做出的决定，脱口而出道：“只要有我在，以后你们可以一直学下去。”
事后，她竟有些想反悔了，可世上偏偏没有后悔药。她怀疑自己是被原身影响了，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如今，想躺平是绝对不可能了。
养一个私塾，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这一切终究是绕不过一个“钱”字，资金不到位，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要不还是逃了吧？想着想着，孟轻晚便睡过去了。
梦里。
一女子穿一袭白衣站在暗处，背对着她，又黑灯瞎火的，让人有些瘆得慌。
她战战兢兢地问道：“谁在那里装神弄鬼？我好歹也是读了好几年书的，我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那白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我是你，也是孟轻晚。”
她吓了一哆嗦，她和她无冤无仇，找她作甚，问道：“你不会来索命的吧？我可没有害你。我和你那未婚夫也没半毛钱关系。”
白衣女子笑了笑，道：“自然不是的。我没有恶意，所以你也不必害怕。”
她稳了稳心神，“你这样怪吓人的。要是换个其他人，早晚得被吓晕过去。”
白衣女子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表示歉意，又道：“我已身死，即将魂归，此来是有事想托付于你。”
她对孟轻晚是有好感的，也带着些歉意，问道：“何事？若是能帮得上我自然会帮，但不能违背原则，想来你也不会让我干些缺德的事的。”
“我心里唯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一是格物斋，它是我娘的心结，望你能让它继续下去；二是王希禾，他是我此生所爱之人，我盼着他一切能好，可惜缘尽于此。愿你能代替我照顾一二。”
“这……格物斋我倒是可以酌情帮你，但王希禾，他喜欢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只是个替代品，何况你我性情也并不相同。”
“是我冒昧姑娘了，只是心里放心不下他。”
“若你心里放不下他，又让别人去喜欢他，你不会觉得心里难受吗？不要觉得自己是个贤妻良母，愿意和别人分享一个人。”
“如今的你，便是我。”
“可你知道，我终究不是你，你的性情我也学不来，在你们往来的书信中，我所看到的孟轻晚，不应当是愿意让自己所爱去喜欢他人的一个人。”
“是啊，本是不愿的，若有得选，多希望在他身边的人一直是我。我还是想恳求一下姑娘，若你不愿，那便等他科考成功之后再说吧。记住，科考之后。在这之前，还望你能酌情待之。”爱一个人爱到极致，便是这般吗？
“那他什么时候能考上？”
“若无问题，便是明年。”看她如此犹豫，女子又补充了一句，“待我这两件心事了了，你也许能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说实话，她还是很想念她的手机的，不能随时聊天，也不能追剧，在这里待久了还是有些乏味。现代的条件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若是能回去，她似乎也不介意对王希禾好点，但仅此而已，并无其他想法。何况，最多也就几个月了。瞬间，少了些负罪感。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我再给你讲讲过往吧，希望能对你有帮助。也请你，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好。”她不解，为什么这样好的一个女子，上天却如此不公，但愿来世的她得偿所愿。
……
原来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