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化刃」
“灵兽是比你想象中更神奇的生物哦。”莉亚说，“死亡对于它们来说，就只是开始，或者，该说它们其实根本没有生命？”
“艾尔达是有意志的，只有意志。黎昂不用害怕去杀死它们，也不可能杀死它们……”
“你能做的，就只有打败它们，让艾尔达会成为你的一部分，为你带来世界的祝福。”
黎昂听着莉亚的这番话，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她具体是在说些什么。
大概是所谓的灵兽是一种叫做“艾尔达”的东西构成的……意思？
黎昂还没有思考出其中的要义，「鼠灵」已经先发现了他，发出“吱”的一声怒吼，一翻身，朝这边冲了过来。
所以说，让黎昂丢掉圣母之心最好的办法，果然还是让他的利益受到威胁。
这种时候，他的眼神顿时就严肃起来。
再加上方才莉亚的一番解释，可怜的小老鼠在他眼中又变成了，和游戏中的小怪毫无区别的东西。
黎昂虽然是一副气势十足的样子，可直到对方靠近，他才恍然觉知，自己没有攻击的手段！
“莉亚！”黎昂急忙回头，想要获得她的帮助。
本来，他们就是为了让黎昂学会魔法才寻找到这种「鼠灵」的吧？
然而，当黎昂回头时，莉亚早已不在背后，她骑着“朝阳”向后跑去，回头给黎昂留下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黎昂立在原地，喊完“莉亚”时的口型被他愣愣地维持着，就这么张开嘴巴、大跌下巴、眉头深锁、神色讶异、伸出手，不解地大喊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啊？！”
困惑的喊声在晴空回响，慌不择路的奔跑声开始在大地上驰跃……
「鼠灵」追着黎昂在原野上轧出一条小道，这里不仅有克洛芬草这种矮小的灵植，也有像麦秆一样高的普通植物，有的甚至同玉米一样高。
黎昂手忙脚乱地拨开前进的阻碍，再这样下去，他必然会被「鼠灵」追上。
该怎么办呢？黎昂开始思考对策。
莉亚显然是不想插手帮忙，这也说明了在她看来，自己的性命不会受到威胁吧？
这是什么“雏鸟飞行”式的教育啊！！黎昂在心中哀嚎！！！
冷静，要冷静。相信莉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这样的话，唯一能对其进行解释的理由，也就只有“潜能”了吧？
人在面对困境时，往往能被激发出超越自己想象的力量，是很传统的套路。
所以说，自己身上也有某种能打败强敌的力量吗？
黎昂不清楚，但他决定去尝试。
于是，黎昂停下狗跑似的动作，深哈一口气，垂下手，转身面对自己的对手。
观察对手、先观察对手，记得标准流程都是这样的，看抬手，没错，就是要先看清怪物的抬手动作，只要熟悉了对方的出招姿势，就能触发“极限闪避”！！
「鼠灵」的身影在黎昂的眼前越来越近……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玩意儿，到现在还没有发出动作啊？！
哦！对，没错！黎昂这时想起，低级的小怪只会一招冲撞似乎也很合理。
很好，机制这么简单的小怪，才配做他的对手。
那也就是“势均力敌”，是吧？鼠鼠，我们果然是天生的劲敌啊，所以让我踩着你前进吧——黎昂此刻信心大增。
距离「鼠灵」与他相撞仅剩一秒，最后的一米距离，黎昂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是这个瞬间！
只要这个时候发动“闪避”，不仅能刚好避开攻击，还能开启时停领域，延缓对手的动作，同时打出具有特殊效果的强化一击！
黎昂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然而，最关键的问题，闪避在哪里？他却尚未知晓……
闪避、闪避……黎昂茫然无措，紧张得心脏砰砰鼓动，脑门上滴下了汗水。
他这时非常不平，穿越怎么没再多给他附加个系统呢？只要一项命令，无论是技能啊、防御、攻击、躲闪，就都能轻松解决。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自己解决！
不就是闪避嘛……也就是翻滚是吧？
翻滚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尽管黎昂已经多年没做过这个动作，但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好像很精通“翻跟斗”什么的……
这种事，拿出勇气、放开动作就好了，他现在也是小孩子不是吗？所以，一定能做到的。
黎昂向侧面猛扑。
但事情似乎没他想象得那么顺利，他的身体早已忘记了所有的要诀，扑出去之后，只在地上狼狈地滑行。
可恶！黎昂摔得生疼，身上传来麻木的刺痛。
他失败了，也成功了，至少，他这下躲开了冲过来的「鼠灵」。
黎昂顾不上身上热辣的疼痛，赶紧又站起来，因为时停领域，也是无稽之谈，他必须继续应对「鼠灵」的下一波攻势。
好消息是，作为一种低阶灵兽，「鼠灵」的动作也格外迟钝，冲过头之后，需要花上好多时间转向。
一人一鼠再一次遥相对立，依然是「鼠灵」率先发动了攻势，黎昂又一次尝试了闪避。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门路，再一次摔倒之后，也依然没有气馁。
反而是对方，因为屡次失利，而陷入某种急躁之中。
于是，当黎昂在第三次尝试中，终于滚了出来，虽然是“毛毛虫式”的丑陋翻滚，但他却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怎么样，爷就是有比你更快的成长速度，黎昂现在十分膨胀，所以，他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遇到我，算你倒霉。”
这让黎昂觉得格外畅快。
他可不是单纯在装，他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为了更加激怒「鼠灵」，使其露出更多破绽。
黎昂可能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之间语言未必相通的事情。
不过，他的确没有考虑这件事的必要。
因为，任谁见到他这一副欠抽的样子，都会气得牙痒痒，黎昂本身就是个嘲讽值拉满的存在。
「鼠灵」深受其害，虽然不知道它之前到底有没有理智，但现在肯定是没有了。
看着「鼠灵」向自己冲来，黎昂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利用更加熟练的翻滚躲开攻击后，拼尽全力地起身，然后从其身后跟上减速刹车的「鼠灵」。
虽然，像个弱智，但是简单、有效，「鼠灵」是有“后摇”的，黎昂利用这一点，发动了反击。
大概是被这时战斗的感觉点燃了激情，黎昂现在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战无不胜，他一点也没想过自己的拳头打进对方身体里，到底会是什么效果。
反正他出拳了，右手在「鼠灵」转身时，砸向了它黑乎乎、像是某种气态聚合物的脑袋。
出乎意料的是，攻击居然可以奏效，黎昂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从没相信过这一可能，单纯是在莽——算了，莽就对了，黎昂决定不去纠结这些……
拳头打在了某种柔软、冰冷的实体上，然后被弹了回来。
然而，毕竟是普通的拳头，这一击对「鼠灵」的伤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本就没怎么散开的黑雾再次聚拢，覆盖在「鼠灵」的“伤处”，黎昂却因为自己的“后摇”无法闪避，于是，他便接下了「鼠灵」的一发冲撞。
那一瞬间，胃部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胀得要命，紧跟着的，是不断加深的沉痛，然后，大脑才反映出滞空的不安全感，这时，身体已经落地，砸在地面上，自顾自地干呕不止。
黎昂捂着肚子，不停反转、抽动，他靠疼痛中的死命蹬腿，踢开了「鼠灵」。
这原本可能会成为黎昂最大的一个罅隙，但他这时竟然格外冷静，身体再痛，脑子里想的还是怎么打赢「鼠灵」。
可能他这辈子，哪怕是在考场上，都没这么思路清晰过，黎昂先是忍痛、强行站起来。
又滚身躲过「鼠灵」的冲击，各种刺痛、碰撞的感觉，让他胃部的钝痛也好受上不少。
在重新站起来后，他随手扯过一束身边的草秆，对着「鼠灵」，就是一顿狠抽。
攻击后的秆束变得破破烂烂，这一击蕴含了他的全部怨恨，是想连同刚才所受到的伤害，全部报复回去，没有任何优雅可言，是每个人在面临争斗时，都可能露出的，不择手段、丑恶不堪的样子。
但谁会在意这一点呢？
反正黎昂自己不会，他只是在靠本能战斗。
通过刚才的那次失利，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场“决斗”中，攻击的灵活性很重要。
像现在，他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优势：「鼠灵」打不到他，但他可以。
所以，只要花上些时间，就有取胜的可能——“熬老鼠”计划看上去可行。
唯一的隐患在于体力，自己真的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虽然，黎昂觉得自己还很能打，但他不清楚对面到底有多能扛。
万一他的攻击只有“1”点伤害，那被熬的反而是他……
这样不行，切实有效的攻击手段，是他目前最缺的东西——魔法，这肯定就是莉亚的目的。
魔法……化刃，听上去是个很简单的法术，要怎么做呢？
黎昂回想起昨天，莉亚不给任何提示，就让他直接去做，是因为他实际上已经掌握了其中的关键吗？
可黎昂学会的也只有感受啊……
感受，对了、是的，任何新技能的第一步，都可以归结为感受，学习魔法的第一步，不用想也知道，是感受魔力。
黎昂又一次狼狈地避开「鼠灵」，半俯在地上，没有像上次一样，立刻站起来，跟上去追击。
他开始感受，进行“内视”，然后就进入了昨天的黑暗空间，数字“16”在上空高悬。
黎昂立刻退回出来，同时起身。
不对，这样做不对，感受自己只能“内视”，只能看到魂力……所以，不是这样。
那就必须……换个思路，也就是说，对啊！他还没试过用同样的方法感受外界。
黎昂像是抓住了某种关键，激动不已！他开始用感受魂力的方法，观察外界。
青绿的克洛芬草、泛黄的麦秆、泥土、夏末的微风、天空、耀阳，以及不断靠近的、缠绕黑雾的「鼠灵」……
某一刻，黎昂像是看到了某种微粒状的光点，和「鼠灵」身上的黑雾很像，但又完全不同。
如果说，「鼠灵」身上的“气”，是黑色光粒的聚合，那黎昂新发现的粒子，则呈现显著的“独立性”。
它们不会自发地聚集在一起，而是各自飘散在空气中，彼此互不相干，同时也不被“黑雾”吸引……
「鼠灵」的冲撞，“黑雾”的鼓动，推动空间里“魔力”的四散，让黎昂十分清晰地看清了所有的运动。
像逐帧闪过一样，景象不断变换，光华退散，黑影突至眼前，黎昂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
侧身呈奔跑姿势，在「鼠灵」撞上之前，撤出后脚，第一次，黎昂闪开了「鼠灵」的攻击，没有再依靠翻滚，他回身抽出草秆。
上吧！「化刃」……
草秆收束在一起，不，是被魔力挤在了一起，聚集的魔力在其表面镀上一层寒光，像铁镰似得。
「化刃」命中黑雾，成功在「鼠灵」的身上留下了伤痕，在这一道刀伤一样的裂缝中，黑雾不再聚拢。
黎昂在这一击后，也像受到了冲击一样，向后摔退着滑倒，靠左臂撑着。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笨重，好在他豁得出去，不怕摔倒，所以才能边受伤边又不受「鼠灵」的伤。
黎昂重新爬起来，从这一刻起，在他心中，算是胜负已分，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小一只「鼠灵」，居然要他打这么多下。
「鼠灵」的躯体连同黑雾一起破散，黎昂足足用了六十多次「化刃」，才把它消灭……
如果，每次一攻击从准备到结束按一分钟来算的话，那他足足砍了「鼠灵」一个小时，事实应该比这更久。
这异世界的怪物还真是和他想象得一点都不一样啊……黎昂仰躺在地上，全身湿淋淋的，布满擦伤、刮伤，流着干涩的血液……
真难打，这真要用拳头打，得打到什么时候啊？
而且不会跑，像是有生命，又像是没有，到底是什么啊……
黎昂的视野恍恍惚惚，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