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橘子
“你去哪啊？吃个烤鱼在走呗？”
齐向麟整个人都麻了，从小被教导脏话不好的他也忍不住低声咒骂几句。
“快点走啦，你想寻死我可不想陪你，那是只怪兽啊！”
壮汉还是一脸懵逼。
“我知道啊。”
知道还不走，真是被夺舍后遗症，傻了呗？
“那还不快撒开我！”
齐向麟都快急疯了，那男人却还死死握住他的手臂。不慌不忙地将手里那串烤鱼送进嘴里，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含混不清地说：“你真不吃？”
齐向麟还想说什么，只见他身后涌现一张血肉织成的大网，缓慢而威严地逼近他们。
巨型生物的威压让齐向麟心跳加快，若不是克久的残余力量对他有一番提升，可能现在已经双腿发软，瘫在原地了。
可是就算自己想跑，且有这个能力，他仍旧被人死死拴在这里。
这还不如没希望。
他想。
有点希望又被猪队友坑死，我这怨念估计会直接成为恶灵吧。。。。。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变成恶灵，我好天天揍他一顿。
齐向麟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只是任由自己思绪自由飞翔，期待这样乐观的态度可以缓和死亡逼近的紧张。
大网已经悬在他们头顶，脚下的泥土也颤抖。腥臭的粘液滴落下来，发出烧灼的滋滋声。
那男人才意识到有一只怪物想要捕食他们，秉承不浪费的精神把烤鱼塞了满嘴，反转穿鱼的木签，手腕抖动将一根柔软的木签直接射向那巨网。
而木签在接触到表面之前便被包裹着的粘液融化大半，也卸掉大半劲力不痛不痒地戳了一下巨兽。
“看到了？快走吧！”
男人极其臭屁地伸出食指，一边晃动手指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看好了。”
抄起一只不知从哪出现的巨大木桩，挥舞起来。虎虎生威，有破风之声。
完全看不出章法。
齐向麟还以为他套路过于高深奥妙，以至于自己这庄稼把式理解不了。谁知他虽将一根巨型木桩舞的生风，但四处碰壁，不时发出碰撞之声，也将那木桩的外表慢慢磕烂，露出里面淡黄色的木芯。
齐向麟终于被放开，赶忙向洞口跑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终究还是不忍心弃他不顾，又扭头朝洞里跑去。
虽然人傻了点，但是还给自己烤鱼，烤衣服的，就这么抛弃不太合适啊。
内心里还有一部分胆怯的自己在想，若是他被捕食了我当场掉头跑路。
刚能看到仍燃着的篝火，就看到一副震惊他一整年的景象。
男子大大咧咧地坐于篝火前烤肉，木桩被他拆做一把把的签子，不少上面还穿着鲜血淋漓的触手。
他一手拿着一把木签，另一只手拎着那魔兽的尸体，苦于该怎么把肉穿上，正要下嘴撕咬，看到了原路而返的齐向麟。
于是用嘴示意齐向麟过来帮自己一把。
“你这。。。。。”
“没多大事，这魔兽太弱了，帮我切割一下咯。”
齐向麟只觉心下安定，一边走向男子一边询问。
“你怎么杀掉他的？这玩意能吃嘛？”
“就硬攮死呗，至于能不能吃，等会不就知道了。”
齐向麟完全卸下防备，小心躲开地上肆意流淌的魔兽血液，坐在男子身旁。
“这也没个刀啊，怎么弄开。”
“啊，这。。。。”
男子拎着那魔兽的巨型尸体，转头四处去看。
“你看那边，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大概是之前来讨伐的冒险者留下的武器，你去找找。”
齐向麟拿起一块燃着的木头，走向深处，还真有一个映着火光的长剑，直直插于腐烂上。
他本想去拿，但一件事忽的略过他的心头。
“冒险者”这个词汇已经许久没人用过了。自从帝皇驾崩，没权没势的冒险者公会在国内的生存空间便不断被压缩。
时至今日，像他们家这样处于帝国内部深处的地方更是没有冒险者公会，难道他来自于国外？
这样想着，刚伸出手去拿那柄长剑，映出的火苗忽的闪没，倒影出一个满是舞动触手的身形，吓了齐向麟一大跳。
他刚忙回身挥舞火把，身后却空无一物。
惊魂未定的他转身想再去拿长剑，暗自想到一定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却见到一幅更为诡异的场景。
原本长剑所在之处已经化为虚空一般，扭曲着模糊的层叠。这般诡异场景让齐向麟头皮发麻，当下心思百转，很顺利就想到了答案。
这是幻境！
那魔兽是在诡兽范围内的，善于幻术！
只是不知为何，影响了幻境。给我这样的提示。
想起仍在学院那些年，基础课程中的幻境课。
编织幻境麻烦无比，还要自身一同潜入其中，时刻维护才行。但破解幻境却无比容易，只需要出现“不合常理之事”即可。只是破解的前提是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之中，若不是心思缜密之人，难以察觉。
想到这里，便有了破解的法子。
齐向麟尽自己所能回想学校教的清心安神法，努力调动着心力，要幻化出一件不属于这里的事物。
幻境以主人的心力为载体，一般即时发动幻术的只有心力强大者，一般人则需要仪式借助材料的灵力。
又因为幻境同时包容受害者，要最大限度地满足受害者的想法，使其处于一个相对熟悉的环境，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安抚因幻觉入侵导致的灵力躁动。
所以齐向麟打算化一挺机枪出来。
在学院的时候，巴雷尔科技便研制出了手枪的原型机，他也只是在实验室的橱窗外看过一眼。
这些年又传出火力凶猛机枪的成果，只是自己再没法目睹了，真没想到遗憾可以在这弥补。
幻境中无法幻出想象的物品。
但他可是在机械工程课次次拿优的好学生，也悄悄自己画过设计图，只是因为材料消耗巨大和一些技术问题，羞于提交。
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任何能源问题都可以解决！
想到此处，齐向麟开始用调动自己的心力，回忆着脑海中机枪的样子，回忆着每一个零件，每一颗晶石的样子。
觉得大概幻化出来的齐向麟有点虚弱，这东西消耗了他太大的心力。
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那诡兽的脑海里根本没有概念，连晶石和精密零件都幻不出来。成品完全是一坨钢铁和某种泛着蓝光的石头。
齐向麟伸手拿起那坨沉重，扭曲的东西，惊喜地发现居然还有枪口和扳机，抱着死而无憾和侥幸心理，他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霍！
这东西居然成功了！
和自己想象中一样！
好吧，细节可能不太一样。
但至少它起作用了！
冒着蓝色火焰的机枪！
齐向麟也终于耗尽心力，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值了。
。。。。。。。。。。。。。。
等他再次醒来，意识刚刚回到世界，第一感觉便是疼痛。
那感觉就像打猎追逐时被树枝刺穿手臂一样，痛感来自于靠近骨头的那一侧肌肉，但旁边的肌肉安然无恙，落差感使这种疼痛古怪又难耐。
“你醒了？”
是那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一道道腐蚀的疤痕爬满全身，有深有浅，深处见骨。但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守着他的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只野兽，散发出阵阵肉香。
齐向麟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疼痛迫使他不得不放弃挣扎。
“你叫啥？”
“梓，橘梓。”
“哈？”
如此粗犷壮汉居然叫橘子？属实滑稽，若不是一笑浑身生疼，他一定好好嘲笑对方一番。
“我原本是稻叶城橘氏的武士，后面发生了很多事。我一路逃到清风山，好容易在那里定居，打打猎也就那样活着了。但是救了一个。。。。”
看橘梓颇有说来话长的架势，齐向麟赶紧打断他。
“等等！先说说这是咋回事。”
说着勉强抬起手来指指自己，又指指对方的满身伤口。
“哦哦。”
“咱俩一回到岸上就被诡兽捕食了，我根本没法挣脱，已经被溶解了一部分。后面只觉得蒙在眼前的黑幕啪一声碎裂，诡兽也不再分泌消化液，我就拖着你跑出来了。”
他指指架在火上的那只野兽。
“你已经昏迷了两天多，我不熟悉附近只能拖着你进山里，好在找到了些药草。”
这么一说，齐向麟才发觉自己异常的饥饿，感觉自己能吃掉那整只野兽。
橘梓也知道他饿坏了，当下便扯下一只后腿。一手小心扶起齐向麟，一手将仍在滋滋冒油的烤肉送向他口中。
齐向麟因为身上伤口牵动，疼得龇牙咧嘴，但鲜美的烤肉就在眼前，顾不得什么。
于是大口咬上去，烫的他差点跳起来，又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一边疼出眼泪，不知是伤口，还是滚烫的烤肉，一边大口撕咬着烤肉，嘴里咕噜着，大概是说真香之类的话吧。
吃饱喝足，齐向麟老实躺在茅草铺成的地铺上，等橘梓打猎回来。
说实话，他觉得橘梓的伤势比自己严重多了，但自己就是疼得动弹不得，橘梓却活蹦乱跳，还能日行十几里打猎。
所幸伤口没有发炎，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死呢？
讲真最近自己是不是昏过去的次数太多了？而且每次还都是紧要关头，差点死掉的情况。
对世界的告别次数也太多了。
这样想着，齐向麟终于安稳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