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绪
“……上周你看完就睡过去了，课后习题还是我帮你做的。”
看完……就……
睡、过、去、了！
宋尔佳倒吸一口凉气，红着耳根，怔在原地。
阮祯那句“你看完就睡过去了”在她脑海不停盘旋、回荡。
感情……什么都没发生啊……
这些天，她的悸动暧昧、欲语还休、惶恐羞涩……各种千转百回的情绪，都是她的独角戏。
宋尔佳看向阮祯，半晌，生硬地说了句：“好，谢谢，我这周会去刷。”
阮祯也转过头看宋尔佳，瞥见宋尔佳红通通的耳朵，她伸出手，想和从前一样，习惯性捏一捏，又忽然察觉，眼前的小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了。
出落得亭亭玉立，皓齿明眸。
手在半空凝滞一秒，改为轻轻拍打宋尔佳的肩。
“我回一趟科室拿餐卡，你们在这里等我，待会带你们去食堂吃午饭。”
说完，阮祯转身离开。
宋尔佳目送她挺拔的背影消失走廊，然后蹲下身，捂住脸。
阮祯是不是看到了前些天的那句问话？
是看到了，有意委婉解释？还是没看到，单纯有心提醒她要刷视频？
旁边的小女孩安安疑惑地看着她，小声问：“姐姐，你怎么了？”
宋尔佳闷声道：“我在把丢的脸粘回去呢。”
安安：“诶？”
“五四三二一，没事，好啦。”宋尔佳若无其事般，站起身，继续带着安安俯瞰医院楼底风景，讲述自己的童年趣事。
她这人心糙，脸皮厚，有什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算阮祯看到了那句话又如何？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阮祯面前丢人现眼，高中那会儿，她什么幼稚中二的模样阮祯没看过？
何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十八岁那年，不也这么自作多情过么？
宋尔佳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当年那件事那个行为，把阮祯给吓跑，一跑就是这么多年，现在才回来……
想到这，一颗心变得酸胀又闷塞。
她趴在栏杆上，轻轻叹了一声气。
她这大学四年，吃喝玩乐，交友学习，活得没心没肺，快活又自在。
阮祯一回来，她的情绪就成了过山车，被人牵扯，忽上忽下，起伏不定。
完完全全失控的感觉。
真不好。
周舟陪童童做了一份问卷后，也走了出来，留童童和心理咨询师单独聊天。
安安轻声问：“老师，她愿意开口说话吗？”
周舟摇了摇头，摸了摸安安的脑袋，安抚说：“没事的，看了医生，会好起来的。”
宋尔佳也摸了摸安安的脑袋。
三个人在门诊等候区的走廊等待，十分钟后，阮祯脱下白大褂，换上常服，也过来等待。
走廊狭小，宋尔佳紧挨着阮祯，手臂贴着手臂，稍一侧身，能嗅见她身上清爽温柔的香水味。
从前，阮祯在她家补习时，两个人也挨得很近。
那时的阮祯不用香水，宋尔佳能嗅见她衣服上若有似无的皂角香。
宋尔佳十分迷恋那个味道，以至于撒娇卖萌，要阮祯把宿舍的洗衣液、肥皂带一份给自己，让自己的校服，也沾上那份香味。
那个牌子的洗衣液，宋尔佳用到现在。
阮祯离开的那些年，宋尔佳偶尔低头嗅见自己衣服上的味道，还会恍惚片刻，觉得阮祯又回到了江州市，回到自己身边。
如今，她真的回来了，比从前更加漂亮、成熟、温柔，愿意与自己做个朋友，偶尔聊聊天说说话
——这样的结果已然很好。
宋尔佳不敢奢求更多，不能奢求更多。
十五分钟后，童童从咨询室走了出来。
心理咨询师把阮祯和周舟喊了进去。
出来后，阮祯把她们四个人带到医院的职工食堂，开了一间包厢，请她们吃饭。
两个女孩饭量很少，童童吃得尤其少。
宋尔佳在微信上询问阮祯童童的情况。
阮祯回复道：【咨询师说那孩子话很少，也有自残行为，怀疑她的情况比较严重，可能要去专科门诊看一下，明确一下诊断，看看要不要先住院药物治疗一段时间。】
住院治疗需要先征求监护人的意见，不是她们几个能决定的。
周舟打算下午再联系一下童童的家长。
有轻生倾向的住院患者适合住进封闭式病区，阮祯所在的精神二科是开放式病区，不便接收童童，医院的精神四科在儿童、青少年精神心理健康这一领域比较权威，她计划明天再带童童去找精神四科的庄主任看看。
医院附近不远处有个沙滩，吃完饭，周舟打算带这两个小孩去逛逛，散散心。
阮祯和宋尔佳对这两个小孩而言，算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阮祯看出童童对生人有些抵触情绪，便没有跟去，顺便拉住了宋尔佳。
宋尔佳被阮祯带回了精神二科，和医院的熟人们泡茶叙旧。
正是午休时间，许久未见的叔叔阿姨们，揪着宋尔佳问学业问工作问对象，阮祯安静地坐在一旁，抱着保温杯，唇角沾着笑意，看着宋尔佳，时不时低头抿一口茶水。
一派岁月静好、悠闲自得的模样。
宋尔佳气不过，把话题引向了阮祯：“好多年没看见阮医生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谈对象呀？没有的话，要让刘叔叔马阿姨给你介绍一下青年才俊了。江州气候好，以后就在江州市定下来吧。”
此话一出，科室里的长辈们纷纷开始集火阮祯。
体制内有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尤其热衷给年轻人牵线搭桥、撮合姻缘。
阮祯微微挑眉，淡笑道：“我？我是不婚主义，不谈男友，不用给我介绍。”
护士长马阿姨道：“怎么能不结婚呢？不结婚以后老了怎么办？”
刘主任问：“阿阮，是不是当年那个男的给你留下了阴影？”
宋尔佳问：“什么男的？”
马阿姨：“就是当年我们科的那个男病号啊，钟情妄想型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当时天天说他喜欢阿阮，还说阿阮也喜欢他，他要和她结婚，佳佳你后来还揍了他一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