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无旁骛
次日一早，慕今北便带着柳念去了云澜寺。
江城郊外灵雾山上这云澜寺，香火鼎盛，信徒万千，每到初一十五，这上山拜佛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他们出来的很早，天色还是蟹壳灰时，柳念就被慕今北从床上拉起来，她睡眼惺忪的靠在慕今北肩膀，乃至于出了城，都还是眼眶发涩，故此错过不少山涧风光。
“就困成这样？”
慕今北笑意温柔，瞧着自他肩膀滑落到他膝间，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媳妇儿，不禁轻笑出声。
“你还敢说。”
柳念提起这事就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偏生魏副官还在场，又不能直白露骨的指控慕今北昨晚累累罪行，什么洗涤心灵，什么禁欲修身，屁话，骗鬼呢！
淡薄的日光，照亮山脊，绿匆匆的树林，陇上一层碎金光芒，远远便能瞧见一座寺庙静静耸立在山巅，俯瞰着江城万户灯火。
淡黄色的寺墙，朱红漆门，早有香客站在院落中的硕大的香鼎供奉香火，青石板路老旧而干净，院子里栽种着古朴幽静的银杏树。
柳念被他牵着手走下车，二人携手走上山门，身后跟着提着香篮的魏副官，层层叠叠的石阶，视线往上便是大雄宝殿。
周遭空旷幽静，间或响起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柳念目送着慕今北走进大雄宝殿，她没跟着进去，乖乖站在正殿门口等慕今北。
外面阳光微风煦暖，大殿内却清冷肃静，身穿僧袍袈裟的和尚们盘腿而坐，对着佛祖闭目念经，声音很小，若是细细分辨，仍能听出来经文，视线再往上，暗金色的佛像身披红绸金线的金刚袈裟，面容慈悲。
佛香阵阵传来，顿时令人心生虔诚。
慕今北拜了佛，三跪九叩的上了一炷清香，穿着袈裟的小和尚上前搭话，虽然不知道二人说些什么，瞧着慕今北神色，清冷到不染俗尘。
柳念站在殿外，瞧着她夫君，忽然觉得慕今北若没遇到她，或许青灯古刹也挺适合他，忽觉她这个想法有些可笑，洒然一笑刚好举目撞上他回首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眼中淡淡笑意，更显五官清隽生动。
“释悟和尚在后殿诵经谈法，要跟我一起去听听吗？”慕今北走到她跟前，笑容缱绻温柔，他朝她伸手，示意她一起。
听说后殿有和尚诵经，柳念兴致缺缺，摇着头拒绝，平素里她瞧着皮相好看的慕今北诵经念佛还能勉强听听。
“我就在前院逛逛，你别担心我。”柳念微微一笑，不待慕今北再说什么，朝他挥挥手，已然走下大雄宝殿的石阶。
他目送她走到廊下转出中院，柳念穿着高跟鞋，踩在青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响。
“阿弥陀佛，女施主来求神拜佛，佛自会护佑女施主万事平安，心想事成。”
“？？”
柳念站在银杏树前看随风飘动的红丝绸，正犹豫着要不要也挂一个平安顺遂牌，就听到身后有人同她讲话，转身，瞧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我不信这个，佛也渡不了我。”
柳念浅笑，双手合十，礼貌回礼，虽然她不信佛，依旧彬彬有礼，寺庙有寺庙的规矩。
听说有些和尚沙弥都喜欢帮人看面相，哄着上香祈福的人多添些香火钱，对此柳念觉得并无不妥，虽然以身侍佛，却也吃五谷，岂能逃脱碎银之愁。
“这些香油钱给你，功德就记在我夫君慕今北的身上便是了。”
柳念看这老和尚没走，只是笑吟吟站在她面前合十双手，柳念大大方方从珍珠手袋中取出一沓银元，没数，直接递过去，她知道慕今北每次来都会添香油钱，数目不详，瞧着云澜寺和尚对他事事躬亲的模样，便也能察觉一二。
“阿弥陀佛，女施主慈悲，佛渡有缘人，女施主不信一信，怎知渡不了你呢！”老和尚双手接过银元，慈爱面容不喜不悲，他静静抬眼瞧着柳念，似乎没打算离开。
老和尚年过古稀，笑起来眼尾多了好几条的眼纹，他亲切温和，说话也是不紧不慢地，每句话都说的颇具禅意，柳念面色不改，心中生出几分好感来。
“多谢大师，烦恼即菩提，何来渡不渡。”柳念扬起嘴角笑笑，这话还是常常听慕今北念经抄经的时候记下来的，顺口便答了。
老和尚错愕，细细瞧着柳念，眼中审视的光芒更甚几分：“女施主，颇具慧根，信佛没什么不好，可教人心无旁骛，万念归宗。”
柳念觉得好笑，寺庙的和尚都喜欢传道授业，她信不信佛，只要不为非作歹，又碍着旁人何事呢，听到这里，柳念越发觉得眼前这老和尚也是个奸滑之人，起初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念念，你在这就好。”慕今北远远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眼前慈爱和善的老和尚时，有些停滞。
“今北，可以回去了吗？我还想去西街逛一逛衣服，若你可以走，我们还能赶上城隍庙前的老街庙会。”
柳念看到慕今北，眼波晶晶亮，对眼前人连敷衍的情绪都懒得敷衍，径直走过去，挽着他手腕摇晃，撒娇耍赖嚷嚷着去逛街。
“好。”
他满眼宠溺，黑眸如散碎星芒，他抬眼，谦逊的朝着身后老和尚双手合十：“释悟大师，好久不见，后殿不少居士都在等着您诵经佛法，在下，先告辞。”
她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和蔼世故的老和尚竟然就是云澜寺的主持释悟，于是乎，她越发觉得云澜寺不过尔尔。
“慕施主，执念起，万物生，若信奉我佛，何故心存旁骛，放执念，心事成。”释悟双手合十，目送着慕今北牵着柳念离去的背影。
心存旁骛？
柳念似懂非懂，任由慕今北牵着她的手，走在山林小路，云澜寺建在山涧，小汽车没办法开到尽头，两人走在青葱绿意的小路，间或蝉鸣鸟叫，薄薄的云雾缭绕在密林，当真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滋味。
可惜，柳念是个俗人，凡事沾染着世家俗气，自古商人多重利，柳念接手柳家部分产业以后，忽而懂了这话深意。
傍晚，慕今北被大帅叫到书房议事，苏锦把下午从外面带回来的诊单拿出来，她按着小姐吩咐把姜如茵前段时日的药渣挖出来找郎中诊断，结果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