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最清白
慕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姜如茵才小产,梁琦玉又在街上受惊吓,老夫人追查到最后除了鸡毛蒜皮的琐事,根本查出证据是柳念下得毒,慕夫人攀咬柳念不成,反被老夫人厌嫌弃。
其实若想查到谁下得毒手,只要慕家肯抛下脸面,将江城内所有药铺掌柜都查问一遍,这种落胎的药不紧俏,能买药的人自然少之又少。
可惜,慕府舍不去这脸面,真凶一日未浮出水面,府中女眷都脱不了关系。
——
济世堂门口,义诊牌子挂了好几天,来看诊求药的络绎不绝,秦忱累得手软眼花,好不容易挨到傍晚,小医徒端来香喷喷的饭菜,秦忱随便扒拉几口,又回后院去张罗着采购药草的单子。
这些时日济世堂生意不错,虽说医者父母心,自然也没有祝医馆生意恒通的道理,秦忱以为自己本本分分的行医救人能悠然度日,却没想到这些天江城接连不断出事,他这长长久久的沉寂随之被打破。
济世堂医馆并不太大,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临街的那处院落开门迎客成了诊所,后院是住所也是会客厅,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在秦忱积年累月的打理下,鸟语花香,悠闲野趣。
秦忱世代行医,到了他这一代也算是小有成就,经年累月的中医积累,而后又远渡重洋,学了西医,他秉承着祖训济世救人,却也信奉及时行乐,日进斗金之余也做些行善积德的营生。
若非倾盖如故的慕今北,或许他不会踏足江城,更不会在江城开这么一间济世堂,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浮华如梦,很快就真要过眼云烟,他掂量着采买的医药单子,熟练的将夹带采单一并推给药商方博文。
“啧,秦大夫,您这些药品不少都是西药,而且价格不菲,数量那么多,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凑齐的,敢问一句,您是要开分号,还是……”
方博文捏着药品采购单,推了推金丝眼镜,沉吟着开了口。
秦忱拨弄着算盘珠子,吊儿郎当的笑笑:
“我说老方,咱们那么多年交情,你还信不过我,三辈人家都干这治病救人的营生,还能是走私倒卖西药不成,你只说这事儿能不能办妥便是,银钱方面还是老规矩。”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倒腾西药可是要枪毙的,可他行医救人,又时常义诊施药,借着这个名头,没人会怀疑秦忱。
“不不不,秦大夫说笑了,您妙手仁心,治病救人,怎么会干那些不入流的买卖,既然还是老规矩,这批西药我会在下关等船,运到何处,也就不归我去管了。”
方博文收了单子,也同时放入公文包的还有一张面额不菲的汇丰票兑,原本还想着寒暄几句,院子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烈焰红唇,长长卷发的漂亮姑娘,米色雪纺衬衫配着黑色窄腿紧身裤,黑色马靴才过膝盖,饶是刻板木讷的方博文都不由得在心里赞赏。
飒。
这小姑娘走路带风,真是英姿飒爽。
苏子珊推门而入,好看的狐狸眼扫了眼坐在院子里小声聊天的两个男人,她慵懒的捏着皮包,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虽然门内的人瞧不出她礼貌性的诚意有几分,却见她弯唇勾笑:
“秦大夫,方便吗?”
“嗯,进来吧。”
秦忱自摇椅坐起身,随手将算盘放到小茶几,他看了眼要走未走,呆愣在原地的方博文,笑道:“怎么?方兄一起吃个便饭?”
“不不,我这就去忙了。”
方博文回神,忙不迭离开,临出门时还不忘瞧了眼翘着二郎腿坐在凉椅上点烟的苏子珊,临近走出前院还跟医馆学徒八卦一番,听到屋内是机要处副处长苏子珊,这心里那点弯弯绕绕的念头彻底烟消云散。
肤白貌美,走路带风,穿着时尚,连说话腔调都是甜软萌妹,没想到是机要处的副处长,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这谁受得了,方博文顿收旖旎之心,夹着公文包,速速离开了。
“我说,你这怎么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在院子。”苏子珊慵懒的靠在椅背,夏日晚风,竹椅凉茶,她拿起打火机,侧手拢风,点上一支香烟。
“你有事?”
秦忱蹙眉,对苏子珊仅有的尊重也只维系在有人在场的时候,毕竟人家是大名鼎鼎的副处长,连慕寇海都不敢得罪。
苏子珊手上燃着香烟,随手敲了敲烟灰,忽明忽暗的烟火在指尖缭绕,她黛眉轻蹙,声音里透着丝丝清寒:“今儿的暴动,还挺意外,这算是怒发冲冠为红颜?”
“你猜?”秦忱品茶,眼含无奈,两人虽未言明,却都意有所指。
苏子珊红唇勾动,客观评价:“干得漂亮,对付那些人早就该这般态度明确,只是老鬼若知晓,就不好玩了。”
秦忱:“你来到底有何贵干,我这忙一天,也挺累。”世人都沉沦于苏子珊惊世容貌,可惜他并不敢苟同,也从不惯着她。
“有啊,你以为我来找你玩,帮我个忙。”
苏子珊优雅的吸烟,随手拨了拨散落在胸前的卷发,机要处接到大总统曾世楷秘密下达指令,她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什么忙?”
秦忱背脊发凉,上一次苏子珊开口要他帮忙的时候,还是两年前的一天,当了一天码头工不说,搬砂石袋子,差点被码头行霸揍个半死,若不是他锲而不舍,苏子珊也没那么顺利抓到藏匿在渔船引渡的特务。
时隔多年,她又说要他帮忙…
苏子珊显然没察觉秦忱幽怨的目光,继续说:“假装我未婚夫。”她拿出一封信,推过去递给秦忱。
空气突然该死的沉静。
秦忱生无可恋,小心翼翼瞥了眼苏子珊手中的信封,审视的目光哀莫大于心死:“没别人可选?”
苏子珊愣住,她挺了挺背脊,好让自己傲然曲线更加凸显,她垂首,显然不觉得自己是嫁不出去的那种滞销货,怎么看秦忱一副生无可恋的架势,同她想象中的情形不太一样。
可以说,秦忱拒绝她,完全是在她意料之外。
“别无选择,你家世最清白。”苏子珊正色道,不容拒绝,瞧出他不情不愿,苏子珊直接盖棺定论:“今晚就走。”
秦忱看着苏子珊,惊讶了,他这一离开,慕今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