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无问
慕老夫人的寿宴按部就班,慕大帅刻意将北平城红透半边天的余老板请来唱堂会,虽然戏班子晚上才被接进府,一众宾客能在江城帅府听到余半诚的三请樊梨花,也是感到与有荣焉。
宴席一步一步朝着计划举办,至于李容婉这一段小插曲,等到柳念挽着李容婉走进宴会席面时,也是水过无痕,再没人提起,可慕家都是人精,纵然此事一带而过,恐怕早就将人祖宗八代,前生今世都调查个遍。
何况慕今北在国外静养那几年,有心人想查,必然能调查出个中端倪。
寿宴热火朝天的气氛延续到了深夜,慕今北不喜热闹,早早离席,柳念藏着心事,见他起身,毫不掩饰的朝着老夫人告退。
夜晚星辰如海,静月高悬树梢,回墨玉轩的路灯火通明,连廊处偶有蝉鸣声,沁凉而惬意,他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略显僵硬。
回了卧房,柳念转身阖门,这期间两人谁都没开口,正当她以为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慕今北自她身后揽住她腰肢,出奇用力,像是要将她勒入骨血,生生刻骨,丝丝入扣。
“疼。”柳念挣扎,却没挣脱他的怀抱,娇气的抗议声透着她独有的软侬细语,从来他都是淡定自若,好似万物都看得超脱绝俗,今儿突然变了个模样。
他在不安些什么?
“夫人,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慕今北将她转过身,清润深邃的眸紧锁着她,像是等待宣判的信徒,虔诚而卑下。
这时候柳念知道,不管她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可她不想胁迫他,更不想给他机会欺骗她,所以,她选择无问,他要做的事,想做的事,她致死相随,如是所想,一切都不必深究。
柳念踮起脚尖,双手挂着他脖颈,笑容妖娆而妩媚,红唇蹭着他喉结处,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呢喃软语:“今北,我想生个孩子,像你也像我的孩子。”
她手指在他脸颊轻轻滑过,瞧着他黑眸翻涌的欲火,继续撩拨放火:“再不努力,我儿子何时能有。”
他的吻抵死交缠,柳念这会儿的姿态,风情万种,她的美倾城倾国,言语间挑逗更是蛊惑人心,有时候,他觉得定力还不够,小媳妇勾勾手指,他意志力土崩瓦解。
长夜漫漫,慕今北瞧着怀中人绝美沉静的睡容绽然一笑,他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将要起身时,睡梦中的小丫头不依不饶的抱着他手臂,他挑眉,她睡脸于他手腕蹭蹭,安稳睡去。
这一夜,柳念浮浮沉沉做了好几个梦,梦中,慕今北捧着她的面颊,细碎的吻落在她眉心眼眸,一遍一遍对着她说对不起,转眼间就投入李容婉的怀抱,他说他要这江山万里,说她骄纵任性,他根本是在玩玩…
梦中惊醒,她身旁空无一人,柳念汗津津的坐起身子,被突如其来的梦吓得浑身发冷,黎明破晓,黑白交织的天空,浅蓝色的天空几许淡漠星辰将要隐去。
她推开窗,望着院子里绿意盎然的树发呆,慕今北推门而入,惊扰了思绪。
“醒了,我以为你会睡很久,怕吵了你,就去书房看书,饿不饿?”慕今北站在不远处,灿然一笑,格外舒心惬意。
柳念揉了揉睡意稀松的眼睛,她赤着脚蜷缩在窗前的香妃榻,见他走近,抱着他腰肢,依偎入怀。
“慕今北,我不是菟丝草,只要你愿意,我也能帮你遮风挡雨,比肩而立。”她瓮声瓮气,显然还沉浸在昨晚那不太美好的梦中。
慕今北扯着唇角,满眼认真的轻哄着她:“我家夫人才不是菟丝草,有夫人在,为夫觉得日子安稳,风雨雷电都伤不到半分。”
“又说傻话,今儿你要去济世堂看诊,当真不用我跟着去吗?”
柳念咬唇,戳了戳慕今北手背,修长白皙,虎口处磨砺而生的薄茧,从前只当他抄经时磨出来的茧,如今李容婉的话,让她不自觉在脑海回荡。
“很快就回来。”
他解开月白色长衫,随手搭在屏风处,换上一件水蓝色长衫,见柳念依旧靠在软榻懒懒散散的勾翘着莲足,他语调淡然。
“早去早归,我会想你的。”柳念半撒娇半认真,两人洗漱停当,慕今北坐车离开,柳念也打算出门。
若没有昨日李容婉那一番言论,以及慕煜坤暧昧不清的言辞凿凿,她会跟平日清晨起床一般,送他离开,而后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儿。
慕煜坤这个人,心思缜密,能把李容婉请来,自然他有足够的把握,为何隐隐不发,定然是在忌惮慕今北在皖西军息息相关的那点防御军力,换而言之,在没把价值利用干净之前,他只会试探。
不过,她不能再等了,当年阿爹阿娘为了让慕家更看重她,把柳氏纱厂跟田庄产业早早落在她名下,当成嫁妆带到慕府。
虽然民国新时代,女方家产嫁妆支配权仍交由女方来打点,却也架不住被人觊觎盘算,她不能再等,要主动去出手。
柳念正盘算着该如何落子更为稳妥,江嬷嬷带着一众婆子推门进了墨玉斋,看着浩浩荡荡一脸横肉的婆子们气势汹汹而来,苏锦紧着眉头,把人拦在外面。
“你们干什么,没规矩的东西,我们夫人的房间也是你们随便就能说闯就闯进来的吗?”
苏锦抵着卧房门口,不让人闯进来,奈何她人单力薄,江嬷嬷一个眼色过去,身后的粗壮婆子们左右一架,就把她拎到一边。
听到动静,柳念蹙眉走出内宅,冷眼寒霜:“高门大院,还有这么拉人的,江嬷嬷,这是预备要去机要处当差?”
江嬷嬷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几变,挤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僵在脸上:
“三夫人,跟老奴走一趟吧,老夫人在祠堂等着您呢,有什么话,您自己跟老夫人去讲,老奴不过是传达老夫人的意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