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风起
“突然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做亏心事。”
柳念笑得理所当然,转念又想起刚刚董夫人说的话,这些时日,各方势力明里暗里都想往墨玉轩塞人,可笑的是她竟最后一个才知晓。
慕今北扬起眉角,笑容一点点翻起来,宠溺的拍了拍她额头,半认真半玩笑:“我此生最大的亏心事,就是没早点娶你。”
若是旁人说这种又空又浮的话,柳念当真会掉头就走,可偏生这话是从慕今北口中说出来,而且极其认真,她脸上表情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算你聪明,你呀,这些日子经常在佛堂,否则我还真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去干坏事,我可要罚你。”
柳念似笑非笑,杏眸闪着狡黠。
慕今北眉头一蹙,问:“罚什么?”
这一问,真把她给问住了,虽然军政要员,下属亲信想给慕今北送女人,可都被他挡回去了,这要怎么罚
“罚你,睡书房,还罚你喝最苦的药……”柳念一脸坏笑。
慕今北眉头一拢,忙举手捏耳,做出一副很乖很听话的模样:“夫人开恩,为夫万事都听夫人的吩咐,可不敢干坏事。”
两人嬉笑打闹一会儿,慕今北牵着柳念进了书房,他神色平静,取出一封电报,递到柳念手上,他生得本就高挑,此刻站得又近,负手注视着她,莫名有些迫人的感觉。
刚刚还玩笑嬉闹,突然他郑重其事起来,反倒让柳念觉得错愕:“怎么了?真有事瞒着我?”她玩笑,脑海闪过他刚才盯着佛像时的沉静夙冷。
“舅母这些时日身子不爽利,她没儿没女,觉得跟你很投缘,让舅舅修书来请你再回承平陪陪舅母聊聊天。”
慕今北淡然开口,他依旧是负手站在窗前,垂眸望着她,阳光在他的鼻翼投下淡淡的阴影。
回承平?
柳念愕然,后知后觉打开书信一看,果然是薛舅母病重卧床,想要请慕今北跟柳念同去,信尾又说北方天干不宜将养,让慕今北暂忍别离,送她一人回承平便是。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托词,皖西军不久要同奉军交火,记忆中她想不起来前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只知道慕今北常年都抄经念佛,虽然占着个军统职位,却从未亲自督战指挥过战役。
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局势,可暗地里呢?
他想送走她,暖黄阳光照在她身上,柳念却感觉后背蓦然窜起一丝凉意,瞬间浸透全身。
可她要找哥哥,眼看着慕老夫人已经动摇了,若此刻离开,再寻机会只怕难上加难,阿爹阿娘至死都在念叨着哥哥柳堰,她不能走。
柳念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这么问,索性摊牌:
“慕今北,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看上刘师长家的小姐啦,还是你喜欢哪个女明星,把我送走,好给你腾出地方。”
柳念昧着良心,胡搅蛮缠,叉着腰,昂着头,气势汹汹的逼问他。
他静默着,眉目显得格外清楚而安静,良久开口,温软平和的像是涓涓不断的泉水:“若真有别人,也不会这般牵肠挂肚,信我一回,去承平待一段时日。”
柳念叉着腰,寸步不让,四目相对,有点大为光火的意思,准确来说,是柳念自己在光火,反观慕今北依旧眉眼清落,平静无波。
从前慕今北宠她惯着她,对于离开这件事,他明显态度强势不少,柳念恨得牙根疼,偏生这会儿苏锦急急忙忙跑进院门,站在连廊外回话。
“三爷,夫人,老夫人那边请您二位过去呢,说是总统府的曾大小姐来贺寿,带了一位留洋归来的姑娘要见三爷!”
“好,我们即刻去。”
柳念哂笑,走过慕今北时冷冷睇过去的目光带着挑衅,那意思分明再说:看吧看吧,我这江城还没出呢,你这桃花就登门了。
慕今北神色微诧,紧跟在柳念后面出了小佛堂,一路上柳念走得很快,慕今北想牵她的手,却总被她快步走开,下人们都在前院忙碌,后宅人不多,眼见追不上人影,他扶栏咳嗽,她赶紧回头瞧。
这一下,他握着她手,再没松开。
“夫人走太快,倒是比我还着急去见客人!”他弯唇,揶揄道。
柳念负气,甩了两下没甩开他的手,索性昂着头,傲娇的瞥了眼慕今北,目光冷冷:“书房的床,其实也没那么硬,要不今晚就去试试?”
“不去,除非夫人陪我。”慕今北莞尔,抬手帮她顺了顺微乱的发丝,依旧满眼宠溺。
慕府宴客的荷园,柳念见到了李容婉,虽然主厅内宾客满座,远远瞧着两个花朵似的姑娘被众星捧月簇拥着,连今天的老寿星慕老夫人都心甘情愿当陪衬,一猜就是在逢迎曾世楷的女儿曾如薇。
虽然柳念对曾如薇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她能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李容婉,她像个洋娃娃一样,白色雪纺洋装纱裙,半长的头发烫着时尚的黑发卷,红色蝴蝶结扎在发尾,白皙如瓷,凤眼含笑,长长的睫毛小刷子似的,眨呀眨,莞尔一笑,如花蕊绽开。
这样的女子,才该是留学归来的模样,摩登又开朗,举手投足带着睥睨世人的风华。
慕今北也留过洋,虽然那时是重病就医,在国外的这些年,他有着怎样的经历,李容婉又是怎样认识的慕今北,来见客之前,柳念觉得自己端得平静无波,见到李容婉这个人时,她心里泛起涟漪。
从前她在想,慕今北人生唯一的缺憾便是那副孱弱病娇的身子骨,若他身体康健,又是执掌一方的慕军统,该与什么样的女子匹配呢。
可见到李容婉那刻,便豁然开朗,茅塞顿开,是了,他原本就应该娶这样的女子啊,谈吐大方,见识斐然,站在人群,抛去身份家世,只站在那里,就像是熠熠生辉的明珠。
思绪万千,等慕今北挽着柳念走到曾如薇面前时,他径直掠过李容婉,去同曾如薇打招呼:“曾小姐你好,感谢上次来参加慕府的婚宴,听闻路上遭遇些小麻烦,能再见面,实在是很荣幸。”
曾如薇笑道:“早就听闻三爷运筹帷幄,区区两个师逼得颖军半壁疆土都在岌岌可危,家父钦佩已久,说要等你去北平时,多喝两杯。”
慕今北颔首,淡笑。
“你是慕今北?你怎么会是他呢?我见过他,不是这样的。”李容婉丝毫没计较被故人冷落,走过来刚要寒暄,抬眼时,笑容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