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走，瞧热闹去
这些天，她总是喜欢站在院落外服侍，看着身侧站得笔直，眉眼冷硬的魏淮安，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虽说三爷同三夫人蜜里调油，恩爱是件好事，可她近日里见到小姐次数屈指可数，再有负责墨玉斋买办的小厮乾城都回话两天了，想要脱手的买家价格公道，又拿着瑞丰洋行的汇票，只等着三爷不在，才能等小姐回话。
渐渐地，苏锦发现自家小姐变了，虽然依旧很美，可她变得通透随性，尤其是对待煜坤少帅略施温情的小情小爱，淡漠且疏离，根本不像是从前的小姐，煜坤少帅勾勾小手，便将整颗心捧到眼前奉出。
“姑娘，事情办妥了。”
苏锦小心翼翼将一封电报递到柳念眼前，柳念懒懒地趴在被翻红浪之中，莹润细腻的肌肤泛着薄薄汗珠，慵懒不失美艳。
柳念诧异，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事已密成，她怎么可能会放过姜如茵和慕今北，不过是一击未中后的谨慎小心罢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对姜如茵和慕煜坤，总有些债要讨的。
苏锦俯首帖耳：“这两日如茵小姐都在忙着应酬军中要员的太太小姐们，舞会是一场接着一场，紫芸跑凌云轩几次，都是借着去找院子里相熟的姐妹要绣花样子，没多会儿便回墨玉斋当差。”
“挺好。”柳念了然，细节不必听都知道，紫芸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当然需要透露些消息，才能让主子倚重，姜如茵能诱她以利，旁人自然也可以。
说话间，苏锦才把温热的人参乌鸡汤盛一碗递过来，因着慕今北喜欢清净，这墨玉斋看似人少是非少，每个人都藏着八百个心眼子。
大清早陪着他胡闹荒唐一番，现下怕是传得慕府人尽皆知，这夫妇二人如胶似漆。
因着她踏实安稳的同慕今北过日子，细心照顾慕今北的身子，老夫人那边对她颇为改观，甚至每日都派人送羹汤来给柳念滋补身子，她偶尔借着逛街采买的由头出门都没人再有微词。
她不懂老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却觉得她并非是真的对慕今北格外照拂。
正如慕今北所言，在幕府没有人平白无故对你好，若真要有，定然有所图谋。
不过也好，老夫人这番宠爱，刚巧助她扶摇而起，让这些时日备受冷落的姜如茵开始坐不住了。
“锦儿，去给我准备外出的衣裳，要素雅些的，不太扎眼的衣服，一会儿跟我出府去。”
苏锦应声，把房间内室粗略拾掇一番，又服侍着柳念梳洗打扮，出门时慕今北人在小佛堂中抄经，她大张旗鼓的出门，司机老刘开车等在幕府正门，走到烟雨长廊时，碰上了盛装打扮的姜如茵。
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织锦布旗袍，裙摆上面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藕臂缀着珍珠排包，摩登的挂耳短发，整个人都看起来雍容华贵，反观柳念这边，素白旗袍，虽美却没那么张扬。
“表姐真清闲，不像我，这些天赶场子似的，要应酬的人真是几样繁多的。”姜如茵莞尔一笑，眼带嘲讽。
“煜坤这孩子是慕府子侄辈分中最有出息的孩子，他刚接任徐凉两州辖治三军，自然那些人想多结识攀附，你劳苦应酬，他该陪你一起去才是的，他人呢？”柳念浅笑，明知故问。
肉眼可见的姜如茵目光一滞，没等她开口，柳念自问自答道：“唔，许是本军务绊住脚，没在府里吧。”
闻言，姜如茵脸色七起八落，柳念权当没看见，她端着长辈沉稳素雅的笑容，居高临下对着姜如茵说教，虽然二人年纪相仿，一个泰然如旷谷幽兰，一个张扬好似带刺玫瑰。
“你也别生气，煜坤这孩子是懂分寸的，男人嘛事业为重，纵然早出晚归也是有自己理由，做媳妇的该多体恤。”
许是柳念说话处处戳人软肋，与之擦肩而过的姜如茵气得脸色素白，起伏着情绪终是冷哼一声，径直走向靠在最前面的黑色小轿车，而柳念形容温婉的走向后面的那辆车。
姜如茵自从嫁入慕府，处处高调奢华，连出门应酬都是警卫兵小队跟随，排场阵仗堪比大帅出街。
那些应酬拜会，纵然姜如茵没说，柳念也能想到是什么样子，那些珠光宝气的太太小姐们凑在一处，逢迎巴结，捧高踩低，无非是各色攀比，位高权重的男人，带给夫人子女无上荣光和拉帮结派排挤她人的资本。
纵然相互看不顺眼，却要违心挂着得体笑容，维系着表面客气恭敬，这种邀约，显然柳念是鲜少应允的，慕今北温润如玉又不染尘世的性子，她并不想这样淡泊的人受到一群俗妇蔑视，她更没空跟这些人交缠，拜帖都没接。
上了车，各奔方向。
柳念拿出手中紫檀盒子里的地契，怅然叹息，这些都是阿爹阿娘给她傍身的底气，眼下皖西军风光无两，过不得多久，真要同奉军交上火，有些东西确实不如银票田产来得保险。
苏锦办事老成妥帖，买铺面的中年男子价格给的公道合理，两人签了契约又按了手章，等她拿着三十万银元票号去汇丰银行典兑后，紫檀盒子唯有一张汇丰存单。
“夫人，姜如茵果然没去李部长夫人的牌局，只把警卫兵跟车子留在李公馆门口，从后门走了。”
苏锦凑到柳念耳边低声回话。
“走，瞧热闹去。”
柳念提唇，拉着苏锦就往南街锦绣茶楼走，临近晌午，车流渐多，主仆二人坐着黄包车往锦绣茶楼而去，她们出慕府就直奔店铺，柳念刻意让司机老刘将车子开走。
小轿车就在锦绣茶楼对街弄堂等，那位置说隐蔽却也很容易叫人找到，她要的就是这种欲盖弥彰的好地方。
路过西营门时，柳念还抽空给慕今北买了些枇杷膏，这季节润肺清咳最是上品，而且江城这家味道最地道，不甜不腻，却味道香浓。
等柳念站在锦绣茶楼门口时，瞧着周遭黑压压的一片皖西军，严阵以待的模样，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她，都难免紧张。
姜如茵果然不负众望，这是把幕府的人都凑到锦绣茶楼听曲儿唱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