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两天后，宣淼顺利带着卖歌的尾款返回这座北方小城市，一出站就看到时晧站在出口那里等她。
宣淼赶紧把手里的身份证塞回包里，驱动轮椅迎了过去。
“藏什么呢？”时晧明知故问，“上次还说可以让我检查你身份证呢，现在这么急着藏起来，果然还是谎报年龄了吧？”
“我哪有……”宣淼有些心虚，“身份证上的照片有多丑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是能拿来给男朋友看的东西？”
“那好吧。”时晧推过宣淼的轮椅，来到路边叫车。
宣淼见时晧没有再多问什么，暗自擦了擦冷汗。
等了好久终于有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时晧抱着宣淼，动作轻柔地将她放进后座，又折好她的轮椅放进后备箱。
明明这些动作和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可宣淼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时晧为什么一直在笑？
是因为时樱终于能做上手术了吗？
可他的笑容为什么看起来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反而有些像是在……生气？
这种怪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他们一起回到时晧家里。
时晧照常穿上围裙开始做饭，只是没有为宣淼烤饼干。
这顿饭宣淼吃得战战兢兢，几次带起话题时晧都微笑听着，却不做太多回应，弄得她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浑身不自在。
她心里千回百转，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好不容易把碗里的饭菜都刨干净，宣淼赶紧把自己这次出门的“战果”拿出来，献宝一样递给时晧看。
“这次活动有很多网红参加，甚至一些明星也到场了。我跟她们说了时樱的病情，还给他们看了她的照片。大家都很喜欢时樱，很多人为她募捐……这下后续治疗的钱也凑够了。”宣淼脸上挂着笑容，再一次往自己用谎言垒造的城堡上添砖加瓦。
时晧把银行卡接到手里，看了一眼就放在桌子上，“这么大的活动一定拍了很多视频吧？可以让我看看吗？”
“咳……我也是活动的成员，哪有时间拍视频啊？”宣淼捂着嘴故意咳了一声，眼神飘向别处。
“有道理。”时晧点头，“那你告诉我这个活动的主题，我自己去网上找。既然是公开的大型活动，肯定会有报道吧。”
“其实是网站的内部活动，并不是公开的……也有可能查不到哈……”宣淼不知道时晧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这么较真，赶紧转移话题，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护身符，“这是我给时樱带回来的礼物，有这个保佑她，她明天手术一定可以成功的！”
“谢谢，辛苦你了。”时晧把护身符和银行卡放在了一起，起身走到宣淼身旁，“现在轮到我做出表示了，对吧？”
宣淼一脸纳闷，“什么表示？”
时晧笑着说：“当然是吻你了。快闭上眼睛。”
宣淼满怀期待地听从时晧的指示。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刘海已经被他掀开，眼镜也被摘了下来。宣淼睁开眼望着时晧突然变得模糊的脸，终于明白了他今天“不对劲”的原因。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真是不假。”时晧端详着宣淼豪无遮挡的面容，发出感叹，“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让我分不清男女的臭小鬼，现在居然长得这么好看了？”
“时晧哥哥……你在胡说什么呀？”宣淼脸上还算镇定，心里却慌乱不堪。她想不出是哪里出了纰漏，为什么时晧会认出她来？也许只要找到原因，她就还有机会蒙混过去。
对了，身份证……他一定是因为自己不肯给他看身份证才起了疑心。
宣淼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包里，想将证据藏得更深一些，却怎么都摸不到那张长方形的卡片。
“你是在找这个吗？”时晧蹲下，把宣淼掉落在地上的身份证捡起来，捏在手里看得十分仔细。
照片上的宣淼还停留在十六岁的模样，头发剪得像男孩子一样短，微微扬着头，眼尾上挑，嘴角却垂着，眼神里全是不屑。就差没把“叛逆”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宣淼……”时晧咬牙念出这个名字，把身份证甩在她身上，爆发出的怒火烧红了双眼，“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肯放过我！这些天看着我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围着你转一定很好玩吧？你说啊……好玩吗？”
宣淼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因此并没有被时晧的怒气吓到，反而十分平静，“我爸姓秦，我说自己是秦淼也不算骗你。是你自己没认出我来，还和我一起玩得很开心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让梦醒过来呢？”
时晧怒吼：“我不是你的玩物！”
“可你需要钱。”宣淼轻飘飘地说。
她知道自己现在解释什么都没有用。十六岁的宣淼从未骗过时晧，却也没从他那里得到一星半点的信任。更何况自己如今确实骗得他团团转，再多的解释也都成了借口。
既然早就被他讨厌了，干脆就做个恶人，让他厌恶到死吧。
只要他能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时晧瞪着她，满眼鄙夷，“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去找别人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吧！”
“你要是能想到办法，时樱的病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宣淼一开口就戳中时晧的弱点，先前处处为他自尊心考虑的善良公主此时变成了尖酸恶毒的女巫，说的话字字诛心，丝毫不留情面，“你也知道什么募捐都是我在骗你。那些钱一分都没来自别人，全是我给的。前前后后加起来，以你现在的工资，就算不吃不喝，至少也要还上十几年。”
时晧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却说不出什么来反驳她。时樱的手术已经安排好了，他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没有宣淼的资助，只能尽量压抑着怒火，“你想让我做什么？”
“和之前一样。钱你可以慢慢还，甚至不还也没关系，只要按照合约支付利息就行。”宣淼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对面怒视自己的男人。
时晧嗤之以鼻，“那份合约就是个笑话！”
“的确。我签字用的是假名，并不合法。”宣淼耸耸肩，“所以你想赖账也没关系，这笔钱我就当白送你了。”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也不想欠你什么！”时晧狠狠地说：“用不上十年，哪怕不眠不休，我也会连本带利地把钱还给你。等我还清了，你就要从我面前彻底消失！”
“没问题。”宣淼依旧面无表情，“不过万一你不眠不休把自己累死了，这笔钱难道要你妹妹继续还吗？她可付不了我想要的利息。”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你要是敢去骚扰她，我绝不会放过你！”时晧的脸彻底黑下来。时樱是他最后的底线，谁碰了他都会去和对方拼命。
“那就拜托你好好吃饭睡觉，避免生病耽误还款。”宣淼转动轮椅来到门口，“我先回去了。明天做好饭早点来叫我，吃完我们一起去医院陪时樱做手术。”
时晧冷哼了一声，“你还去干什么？那套假惺惺的把戏已经没有必要再演了吧？”
宣淼放在门把上的手有些发抖。在她背向时晧的那一秒钟，眼泪就已经抑制不住流了下来。为了不被他发现，她只能极力保持声音的平稳，“多一个人去给她加油也没什么不好吧？省得她一个病人还要担心你找不到女朋友，以后会孤独终老。”
“我之前是被你蒙蔽了才……”时晧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宣淼玩弄于掌心之中，先前有多心动，现在就有多愤恨，“总之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而已。哪怕要打一辈子光棍，我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撒谎成性的女人。”
“所以我早就说过……你对女人的品味很糟糕啊。”
宣淼留下这句话，开门回到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