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照片散了一车，宣淼随手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张，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凝重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徐琳也瞄了一眼，不禁捂嘴。
她认得出照片上的就是宣淼喜欢的那个男人，可这也太……
宣淼默默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捡起来，每看一张牙关都咬得更紧一些。她极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佯装无所谓地将整理成一摞的照片放到一边，“就这？你没事去偷拍人家做什么？还嫌我这个私生饭的名声不够坐实么？”
宣雅云冷哼，“你知不知道他这几年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当年我明明给了他足够的钱，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要去送外卖？”
“送外卖有什么不好？无论那几年他过得有多不堪，至少他如今正在很努力地活着！”尽管照片里的时晧陌生得让宣淼感到害怕，但她听到自己心爱的人被人轻视诋毁，还是会第一时间反驳，“何况你以为他变成那样又是谁害的……”
“你看清楚了，他就是个生活糜-烂还有暴-力倾向的酒鬼！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宣雅云气得已经顾不上优雅，直接大吼起来。她不知道时晧到底给女儿喝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非他不可了？
“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宣淼淡淡的一句话就让火气正旺的宣雅云哑口无言。
母女二人在有关时晧的问题上从来就没能达成共识过，宣淼也知道多说无益，将手放在车门上，“你要是不打算送我去签约，就让我下车自己搭地铁。”
“送她过去。”宣雅云以手扶额对司机说。
她生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从小到大就只知道和自己作对，半点都不贴心。
本来以为把证据摆在眼前就能让宣淼知道时晧是个多恶劣的人，没想到她已经被迷惑心智到了这种地步。
宣雅云不是不能把宣淼强行带回去，当然也可以让时晧再次从女儿的眼前消失，但如果她这样做了，那她在这场母女之间长久的较量中显然就是输了。而且得到的结果只是让宣淼对自己的仇恨加剧，更加不听管教。
难道就只能等她摔得满头包再自己爬回来吗？
可这孩子为了那个男人都情愿一辈子坐轮椅了，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车子很快驶到文化公司门口。宣淼一句话都没说，伸手推开车门。
“要是再闹出什么乱子，我可不会替你解决了。”宣雅云在宣淼下车之前最后提醒她。
宣淼没有做声，一坐上轮椅便头也不回地进入自己要去的那栋大楼。
签约谈得还算顺利，宣淼的词曲在网上都事先做好了版权登记，所以审核方面也没花太长时间。等这两天再做一些细节的商讨，她就可以拿着剩余的尾款回去找时晧了。
夜里，宣淼躺在酒店的床上，脑子里想的全是白天看到的那些照片。
心烦意乱之下，她拨通了时晧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时晧温和低沉的声音传来，“这么巧，我正想打电话给你。”
宣淼听他那边有些吵，好像是在外面，于是问道：“你还没下班吗？都快十点了。”
“没呢。你不在家，我就多跑了几单。”
接着宣淼听到他周遭环境的声音小了很多，应该是时晧嫌马路边太吵，转移到了相对安静的位置。
时晧接着问：“你那边活动进行得顺利吗？”
“挺顺利的。”宣淼回答。
“累不累啊？”
“还好。”
“有没有按时吃饭？”
“……有。”
宣淼那边回答得有些迟疑，时晧这才意识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于是又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是……被欺负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宣淼不解。
“就是……你和我在一起被拍到的那个视频。”时晧还不知道视频和关于他的话题都被压下去的事，还在担心会给宣淼带来不好的影响，“是不是有人因为这个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宣淼握着手机，喉咙像是被哽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受那些照片的影响，她心里一直拧着一股劲儿，别扭得不行。所以她才迫不及待想听到时晧的声音，以证实自己认识的时晧并不是照片里那个被酒精控制了大脑，两眼混沌无光的疯子。
可得到了证实之后，宣淼又忽然觉得心疼。
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和勇气，才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甚至磨平了棱角，变成了一个比之前更加温柔的人？
“我……没有被欺负。”宣淼平复了一下呼吸，声音也带上了一点笑意，“就是想你了。”
知道她没有受什么委屈，时晧这才放下心来，话语间多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想我就好好吃饭休息，别让我的女朋友累着了。”
“嗯，知道了，男朋友。”时晧如常的关怀让宣淼焦躁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她想到自己应该可以提前一天回去，便问：“对了，时樱的手术安排上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在三天后的上午八点。你回的来吗？”时晧问。
“来得及，我后天就可以回去。”
“那我到时候去车站接你。”
“好。”
时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应该是又接到了新的订单。他对着电话说：“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打给你。”
“嗯。”宣淼答应完又小声说了句：“晚安，我的英雄。”
时晧愣了一下，又想起昨晚她含着眼泪和自己表白的模样，心头一软，也回了句：“晚安，我的长发公主。”
挂断电话，时晧开始查看新接到的订单。商家是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要送到x市大学6号楼寝室。
二十分钟后，时晧带着4杯奶茶来到x大门口，被学校保安给拦了下来，没办法只能打电话叫顾客自己过来拿。
“麻烦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就过来！”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时晧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是谁。直到看见一个特别高挑的人影朝自己跑过来，他才察觉到下单的人原来是自己新任女朋友的弟弟。
“你好。”时晧主动打招呼，“原来你在这里念书啊。”
宣磊因为玩游戏太菜坑了队友，被罚掏钱请室友喝奶茶。偏偏大晚上骑手不让进校，要自己跑过去拿，心里正憋着一股火。此时突然被人搭话，他还在想：这谁啊，居然比我还能自来熟？结果一看来人是时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不由自主挺直了身板，“呃……你好。”
时晧正准备将奶茶递过去，突然又跑来一个男生对着这边喊：“宣磊，快别磨蹭了！等会儿寝室关门啦！”
宣磊应了一声，对着时晧点点头，却看到他的神情突然得严肃起来。
“你姓宣？”时晧问道。
宣磊一脸莫名其妙，“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时晧恢复了笑容，“上次听说你父亲是外国人，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宣磊挠了挠头，“我和我姐虽然不是同一个爸，但是都随我妈姓宣啊。”
“说得也对。”时晧将奶茶交到宣磊手上，却已经笑不出来了，“谢谢你。祝你用餐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