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告白
金麟感受到了李乘渊执着地尝试着撬开她的唇齿，震惊之余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钻了空子。然后李乘渊越来越得寸进尺，这个带着酒气且强势的吻简直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然而她忘记了挣扎，一直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动作，她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这小子突然抽什么风。短暂的诧异之后她心中便燃起了愤怒——李乘渊真是熊心吃豹子胆了，喝点酒就找不着北了，居然还敢动手动脚地调戏她？
李乘渊此时还紧紧地扣住她脑后，完全忘我地沉浸在这个具有侵略意义的强吻中，却没注意怀里的金麟已经将手伸到他身后，毫不留情地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猛然一拽，使李乘渊顿时痛得皱起眉头。
金麟薅着李乘渊的头发，使他的脖子后仰开来。她的胸廓剧烈起伏着，头发乱了，红唇也花了，一双眼睛迸射出愤怒的光逼视着李乘渊，她喘着粗气问：“你他妈发什么疯？”
李乘渊顿时酒醒不少，他伸出手一把握住金麟的手腕，使自己的头发从她的魔爪下解救出来，他站直身体，坚定地说：“我没发疯。”
“”
金麟注意到黑暗之中他那双情绪翻涌的眼睛，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怕李乘渊接下来会说出更奇怪的话，做出更奇怪的事，她现在只想赶紧从他身边逃走，不想跟他掰扯，于是她尝试着给他台阶下，指着他鼻子说：“李乘渊，你今天喝醉了，我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李乘渊却完全没有把她威胁的话听进去，他心一横便说道：“我有话对你说。”话音刚落便一把搂住金麟的腰，身体撞开旁边一扇带着精美玻璃花纹的窗，他们相拥着一起从窗户翻了出去。
等沉浸在舞会里的宾客们听到动静往这个方向看来时，却只能发现一扇正涌着寒风吱嘎作响的大敞的窗而已了。
逃出灯红酒绿的宴会厅，李乘渊拽着金麟在已经枯萎的灌木丛中奔跑，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私奔的情人。纵横交错的树枝刮花了金麟的裙子，直到她的高跟鞋发出一声惨烈的啪嗒声——它不堪压力地断掉了。
金麟终于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李乘渊，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乘渊停下脚步，突然有些情绪失控地对她吼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金麟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也不客气地大声喝道：“你吼什么吼？不是你自己要走的吗？”
“是，是我自己要走的。”李乘渊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隐隐的痛苦：“可我舍不得你，金麟，我喜欢你，我想让你知道，我也想留在‘麒麟’，留在你身边，可是我不配”
这些日子的纠结、压抑随着青年醉酒后的眼泪一起涌了出来，他捂着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在金麟面前这样太丢人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从父亲去世开始，他经历了这么多，而对面这个女人一直陪在他身边，试图张开羽翼保护他。可是他又无法完全看透她，看不透她和酆肃之间的暧昧关系，无法确定她到底站在哪一边，也看不透她与自己父亲的过往，浮想联翩的猜忌使他痛苦。他觉得自己像个幼稚的疯子，仅仅因为无法完全掌控自己喜欢的人的全部，便陷入无法缓解的崩溃情绪之中。
所以，他必须选择离开她，只有离开她才能让自己的心平静，只有离开她才能让自己磨炼得更成熟更坚韧，才配得上与她并肩同行。
“金麟，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舍不得走，但是我必须走，我不能一直躲在你这里，我不能让你瞧不起我，我不能让你一直觉得我是个小孩，等我回来一定会申请加入‘麒麟’，你等我行吗？”李乘渊低着头，带着哭腔说道。
金麟听到对面李乘渊语无伦次的话，虽然之前青年不同往日的反常举动都已经给她打了个预防针了，但是面对他的告白还是感受到了心惊肉跳，她僵硬地在冷风之中站着，突然像被一块石头哽在喉咙里噎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叹口气，才默默地说道：“等你什么？等你加入‘麒麟’，还是等你别的？”
李乘渊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如果你顺利回来，我会非常欢迎你加入‘麒麟’，”金麟说道，“除此之外，你就别多想了。”
金麟只觉得李乘渊还没有正确地认识到自己的感情，他对自己虽然嘴上说着喜欢，但那只不过是一种依赖的错觉，况且他还没有从上一段与公爵小姐失败的恋情中走出来，所以才本能地去寻找精神慰藉，便把这种情感转移到自己身上了，这不是真正的喜欢，更不是真正的爱情。
李乘渊听见她话里隐藏的意思，便转过头望向被茫茫白雪覆盖的深林不再看她，自暴自弃地低声说道：“嗯，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也不在乎我。”
“”金鳞看着他失落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良久，她语重心长地开口道：“李乘渊，我觉得你应该再正视一下自己的感情问题，有时候喜欢不一定是真正的喜欢，我大你十岁呢，更像是你的长辈？你可能只是有依赖的错觉罢了——”
可是她还没说完，李乘渊便想也没想地就打断了她，语气中隐藏着一股愤怒：“十岁？那父亲呢？李舜大你二十岁，难道他不是你的师长吗？”
听到她用年龄来说事，李乘渊顿时心中感到强烈的不公平，他宁可金麟不喜欢他直接拒绝他——她和李舜的事情传遍天下，又有什么资格说他呢，他最不想接受的就是这个理由，哪怕提及李舜会激怒金麟，他也忍不住反驳她，讽刺她。
果不其然，一提起李舜，金麟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她指着他鼻子骂：“李乘渊，现在说我俩的事儿，你少提别的！我和李舜的事儿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又是没有关系。李乘渊在心中嗤笑一声，他越来越确定她和李舜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了，那些传言或许都是真的，否则她为何不肯向他否认呢？
金麟怒视着李乘渊，她看见青年形状漂亮的眼睛里虽然隐藏着痛苦，可他抿起的嘴角却形成了一个不屑的弧度，不再说话了。她看他那一副犟种的样子，顿时气得想破口大骂，可她刚想开口，却觉得心口噎了一团乱麻缠得她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些被她埋藏在心里很多年的秘密，一桩接着一桩从脑海里浮现出来，一时压得她说不出话，喘不过气。
良久，金麟压抑住情绪，正指着李乘渊的手扬手一挥，像是不耐地说道：“赶紧滚吧，李乘渊，滚到尼缇星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可她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说的太重了，不像是离别时应该说的话，于是又软下语气，添补道：“好好干活，学精点，可别让人弄死了。”
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金麟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纠结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她踩着一双残败不堪的高跟鞋，在满地的积雪上辗转了几下，最终还是在李乘渊开口说之前果断转了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李乘渊站在一棵银白色的雪松下，复杂的眼神中藏着眷恋和怨恨，目送着她的背影，却没有跟上去。
他现在对她如此迷茫的情感，也许会如她所说那般，并不是喜欢，只是依恋而已。但是时间会为他证明一切，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会遇到谁，但是在那之前，重新回到‘麒麟’，回到她身边，将是他不会改变的信念。
金麟一瘸一拐地走出这片寒冷的森林，却发现酆肃独身一人在小径的尽头等她，手臂上还挂着自己的皮草，身份高贵的储君在冷空气中轻轻呵了口气，神情温和的站在那里等她。
金麟一时站在原地，她刚刚和李乘渊的争吵声不大不小，而这里离他们并不算远，也不知道酆肃听到了多少。
酆肃看见她那狼狈样子，微微一笑，冲她招了招手。
金麟心中叹口气，这是个比李乘渊难对付一百倍的主儿，她认命地抬起脚步，冲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金麟走到他面前，酆肃抬手抚摸了一下她冰冷的脸蛋，随即将皮草披在她身上，拉起她的手语气十分温柔地说道：“阿麟，舞会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去吧。”他对于她的突然消失什么都没问，但此时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对不起，殿下。”金麟说道，“处理了一点私事。”
两人并肩同行，酆肃微微朝她的方向侧了一下头，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但一般以金麟对他的了解——酆肃如果面无表情的话那就已经是十分生气了。
金麟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再吭声了。
可过了一会，酆肃张口问道：“处理好了吗？”
金麟沉默一瞬，说道：“嗯，处理好了。”
酆肃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拥住了金麟，那双总是温润深情的眼睛里此时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低头审视着金麟的目光，语气却十分低柔，激得金麟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说：“如果你处理不好，那我可以帮你处理。”
金麟立即推开了他，嘴上冷硬地说道：“谢谢，我自己的私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酆肃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几步，但也并没有表现出多激烈的情绪，他反而笑着向金麟伸出手，转移了话题说道：“最晚下个星期，我就要称呼你为金麟上将了，需不需要提前恭喜你？到时候我们把庆功宴定在忒珈拉绿洲如何？然后去度假，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人？”
“我又不是您的情人。”金麟没好气地笑了一下，“殿下的所作所为会让别人以为我是靠着成为您的情人才得以上位的。”
“才不是呢。”酆肃笑道，“阿麟，你是有足够的实力。当然，你所战胜的对手也同样也足够有实力，只不过他选错了路。”
“那如果他和我选同样的路，殿下您会选谁呢？”金麟突然也笑起来，眼神里流转过妩媚的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您是会选年纪更长更有威望的许知野，还是会选我这个难以服众的年轻女人呢？”
面对她的试探酆肃的笑容更甚，他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许久才对金麟说道：“当然还是你。许知野之所以选择酆奕，不过是酆奕的政策更满足他私人的利益而已，他是个狭隘的小人，只在乎眼前的蝇头小利，与他的主人一样，是个愚蠢的机会主义者。我既不能把帝国交到酆奕手里，也不能把军队交到许知野手里，所以阿麟，你是我唯一不二的人选。”
“可是许知野天天指责我是鹰派，他说我激进、好战，像个不愿意停止战争的疯子，殿下也放心将舰军交到我这种人手里吗？”
酆肃这次终于爽朗地笑了出来，他眼底涌出狂热的情绪，双手捧住金麟的脸颊，“哈哈哈哈哈，阿麟，我就是因此爱上你，你与我一样，我们都是鹰派，我们都拥有同样的野心，帝国内外所有反抗我的势力，西北部蠢蠢欲动的瓦伊鲁阿联邦，全部都应该匍匐在我的脚下！只有阿麟你，只有你帮我得到这些，你将是我手里最锋利的剑——”
由她统领的神曜帝国星际舰军将是一头永远不停止杀戮的野兽，会撕咬这广袤银河中所有拥有文明的星球，征战、掠夺，永不停歇，直到伟大的神曜成为宇宙中最闪耀的太阳，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永不灭亡——
金麟盯着酆肃的脸，她仿佛被他的狂热所感染了，眼中也燃起一簇熊熊的火焰。天生的好战基因在她体内沸腾，她也同样为此疯狂，同样渴求酆肃为她描绘出的那烽火连天的蓝图，她此刻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兴奋，努力保持冷静自持的头脑，这一刻，她终于可以信任酆肃了，她说道：“既然如此，我会永远效忠您，我的殿下，我将永远效忠于您所统治的神曜。”
酆肃满意地笑了：“但愿我们永远不会对彼此失望。”他伸手拂过金麟凌乱的黑发，“在我心中，你就代表了军权，所以你将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我将会赐予你比李舜还要至高无上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