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抉择

    瓦伊鲁阿星际联邦是神曜星系西北方的一片巨大的星域，由各个大小行星、异族部落组成，其中大部分的星际势力都向神曜帝国俯首称臣，这都要归功于八年前的一场庞大的战役——“尼萨沃之战”，由帝国元帅李舜担任第一指挥官，短短一年时间就收复了瓦伊鲁阿联邦中的尼缇星、萨罗斯星、沃隆戈托星三个主要行星。在这以后，神曜帝国万邦来朝，更加奠定了宇宙中心最强国度的星际地位。

    当时的金麟身为李舜的副手之一，在这次战役中，她完全展露出了她对于战争的天赋与狂热。接下来她就被李舜赋予军权，又指挥了有关瓦伊鲁阿联邦大大小小的各种战役，锋芒更甚，而且从未败过一场。三年后，她被李舜正式提拔成‘麒麟’的团长，从此以后，她‘战争机器’的美名享誉帝国内外，人人都说她一上战场就会变成疯子。

    可瓦伊鲁阿联邦中也有反骨，弥箔星从神曜帝国四处征战开始，就对其充满了仇恨，这颗行星的部落首领试图吞并尼缇星扩大自己的势力，从而达到接近神曜帝国的边境地区，进行军事对抗以及切断贸易往来的目的。

    这一切都始于李舜的死。

    弥箔星的军火体量虽不大，但是他们执着地骚扰着尼缇星的边境。所以神曜帝国决定向尼缇星驻派大量舰军队保护其安全。

    许知野将李乘渊送回了‘麒麟’基地，他们两个像一对父子那样并肩散步，临走时他突然对李乘渊说道：“乘渊，我从不否认‘麒麟’的实力，也不否认你的能力，但是你要明白一点，现在神曜和平，这种能接触到战争来锻炼自己的机会非常少，你难道要一直都缩在这个基地里完成你守护帝国的梦想吗？”

    “”

    良久，李乘渊才说道：“许叔，我会和金麟大校商量一下。”下个月就是‘麒麟’的考核了，难道他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加入帝国舰军去遥远的尼缇星驻军吗？那不就相当于放弃这次加入‘麒麟’的机会吗？

    李乘渊说完后，许知野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他眯起眼睛，看起来更加的精明，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乘渊，你长大了，要对自己未来有规划，要知道哪种抉择更利于你当下。金麟大校很有能力，你崇拜她，追随她都不是坏事，但是她这个人有时候想法很激进，看待事物比较极端，我更希望你不要被她所影响，好好做自己的选择。”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李乘渊的肩膀，转身走了。

    李乘渊站在宿舍楼下，目送他的背影，只觉得心乱如麻。他木知木觉地回到了房间，一头栽在床上。

    一方面他觉得许知野说的很对，他确实有些好高骛远了，‘麒麟’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功勋赫赫，而他就像一张白纸，可能危险作战时还需要队友的照顾。最稳妥的还是先加入舰军，成为一名普通战士，等拿了功勋积累了经验后，再考虑申请加入‘麒麟’。

    另一方面，他觉得很舍不得，毕竟他已经高强度的训练两个月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考核了，这时候要是让他放弃，实在是心有不甘。

    另外，要是加入舰军的话，他是不是很久都看不到她了？

    李乘渊“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又觉得脸烧了起来，他的确为自己也许会很久都见不到她而感到失落，但他却不愿深究这种失落从何而来，只觉得自己对她的情感在不可控地发展着，这种失控的感觉叫他害怕，叫他想逃。

    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发泄般地吼了几声。

    他从小没有母亲，李舜一个人将他抚养大，在军校念书的时候也是独来独往，身边极少有女人。十四岁时李舜自作主张为他定下了婚约——公爵家的大小姐，白柚。可是由于他在军校极少回家，所以一年基本上见不到她几次，对这位公爵小姐的记忆也不深刻，印象里她似乎是来过学校里找了他几回，但是都因为训练的缘故耽搁见面了，所以他从来也没有与这位未婚妻有过多的交流。而且自从父亲去世后，这位公爵小姐更是与他断了联系。

    这么来看，金麟算是他成年之后，接触过最多的女人了。

    这不就是雏鸟情节吗？这就是雏鸟情结吧！李乘渊烦躁的想，要不然他怎么会喜欢上那个强势专横、张牙舞爪、一点都没有女人味的金麟呢？

    一想到她这时候可能还在跟酆肃共进晚餐，李乘渊就更烦躁了，他对着自己的枕头狠狠揍了两拳——这个女人，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更何况更何况她也许还曾是父亲的情人

    李乘渊将头埋进了枕头里，像一具尸体一样瘫在床上。从小到大他都习惯性地压抑、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这次也不会例外——他不会放任自己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所以他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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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不同意！”金麟随手将桌上一摞厚厚的文件砸在李乘渊身上，漫天飞舞的纸张飘落在地，看得一旁的江宇川眉梢直跳。她怒目睁圆，气势骇人，拍桌而起指着李乘渊的鼻子骂道：“李乘渊，你有病吧，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啊！”

    李乘渊低着头在她对面站着，一脸坚决。

    “我要加入帝国舰军。”他说道，“我已经向许知野大校递交了申请。”

    “你申请个屁！”听到李乘渊提到她死对头的名字，金麟简直气得发颤，“你问过我了吗？我他妈白练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对得起我吗？怎么许知野忽悠你两句你就信呢？”

    对金麟来说，李乘渊简直就像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才不觉得许知野这老狐狸能安什么好心呢。李乘渊这个二傻子，屁都不懂，在学校都学傻了——他根本不知道李舜在去世前早就与许知野因军权问题暗中交恶许久了。

    而且不光是许知野，当时在帝国舰军里也有很多许知野的支持者都对李舜的独裁感到不满，李乘渊到他们手底下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如果李乘渊执意要去尼缇星驻军，八成是有去无回了。就算许知野手下留情不杀他，也绝不会放任李乘渊留在自己身边，他将会一直驻扎在尼缇星，任其自生自灭，再也回不到神曜帝国。

    因为许知野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李乘渊在金麟手下极快地成长起来，最后成为金麟用来对付他的武器。

    而且金麟的直觉一直都告诉她，酆肃想杀李乘渊的理由不是那么简单，如果一有机会，难免酆肃不会再对他下手，所以她必须要把这小崽子放在自己身边好好保护起来。

    李乘渊皱起眉头，虽然对她话语中对许知野的失敬感到不满，但他依旧耐着性子说道：“我很感谢你这阵子对我的照顾，我只是想多一些实战经验而已，我一定会回来申请加入‘麒麟’的。”

    金麟抱着双臂盯着李乘渊看了许久，最终开口：“江宇川，回你办公室去。”

    在旁边大气儿都不敢喘的江宇川终于如释重负，也不管那散落一地的文件了，赶紧溜之大吉。

    金麟将江宇川支开后，办公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金麟坐回椅子里，用冷静尖锐的眼神将李乘渊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说道：“李乘渊，我告诉你，不要以为许知野是真心为你考虑，他没你想象得那么亲切，如果你这次执意要去尼缇星，我敢保证，你再也回不到神曜了。”

    她继续说道：“许知野这个人城府极深，他与你父亲很早就因为一些事情闹掰了，他现在只是表面上在扮演你的好叔叔而已——”

    听到她对许知野不停地负面评价，李乘渊终于肯抬头直视她的目光，这些天混乱纠结的思绪总是牵扯着他敏感的神经，他对金麟的复杂感情也最终爆发成一句句质问，他突然打断她大声道：“那你呢？你就是完全出自真心为我考虑吗？酆肃要杀我，炸毁了我的家，摧毁了巴伦克，你不也依然在为他遮掩吗？”李乘渊的语气越来越激愤：“难道你之前就没有和父亲闹掰吗？那为什么在他死之前你从来没看过他？”

    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肮脏阴暗的想法：金麟其实一直觊觎父亲的位置，她为了与许知野争夺统领舰军的权力，从而攀附上了储君，她根本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李舜，她只是一条对酆肃摇尾巴的狗，她的心中只有权势和野心

    李乘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委屈和语气中的颤抖：“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你既然没那么在乎我，就不用再假惺惺的对我好。”

    金麟听完他这话，只觉得气血翻涌，血压都要上来了，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想揍他一顿的冲动，最后却怒极反笑：“李乘渊，你白眼狼是吧，当时我就应该让你跟你家房子一起炸成灰，我救你出来真是费力不讨好，行，这次算我傻逼，今后你愿意上哪上哪，我不管了，到时候你让人宰了也别来找我收尸，你不要上许知野那吗？行，我亲自送你过去，你到那气他去吧——”

    “”李乘渊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根本不想听她把话说完，便沉着脸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却听见她在身后接着说道：“还有李乘渊我警告你，我和李舜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没资格用他来过问我。”

    李乘渊推门的姿势顿了顿。最终他狠狠咬着牙，狠狠摔上门走了出去。

    几日后，李乘渊参与了这次神曜帝国星际舰军的入军考核，不出意料的，他的成绩是第一名，而第二名的成绩与他有断崖式的差距，让所有人都在感叹李乘渊不愧身为元帅之子，是有李舜当年的风采。

    许知野在这件事上将了金麟一军，便倨傲起来。在新兵入队仪式上，金麟站在他的旁边，许知野微微侧过头，满意地在她耳边笑着说道：“作为乘渊的叔叔，我对金麟大校这些日子对他的栽培表示十分感谢，我相信他父亲一定会为他骄傲。”

    面对许知野阴阳怪气的挑衅，金麟目视前方，不冷不热地回击道：“作为带过他两个月的老师，我还是希望您多照顾照顾他，别让我知道他在您手底下少了胳膊少了腿什么的——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许知野大校。”

    许知野眯着眼睛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年轻人选择自己正确的道路，都是要吃些苦头的，金麟大校还是别太牵挂了。”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金麟的肩膀，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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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瓦伊鲁阿联邦的第一批驻军已经出发了，而几日后就要派出第二批增援，李乘渊就在名单之中。金麟的确有自己的私心，她主张要在这批驻军中组成一个应急小队，成员都由‘麒麟’中的精锐组成，一旦有突发的特殊危险情况可以作为增援，最重要的是，可以帮她盯着李乘渊——但这个提议被许知野驳回了。

    自从许知野暂管了帝国舰军，他对于‘麒麟’精锐团一直处于冷处理的态度，明显有尝试孤立‘麒麟’的举措，但是舰军中也有许多和金麟一起打过仗的老将们，这些人都与她有过命的交情，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许知野左右。

    所以有金麟这个刺头在，许知野在尝试独裁军权的道路上增添了层层阻力，所有人都明白金麟虽然年轻，但功勋累计以及个人实力是远远超过许知野的，她更有机会被皇帝陛下封为元帅——李舜当年也是二十八岁就被封为元帅了。

    当然，金麟距离独掌军权又近了一步，也多亏了有酆肃的暗中帮衬——在瓦伊鲁阿联邦第二批驻军出发的前一晚，便是神曜帝国长公主酆璇的生日舞会，酆肃以皇帝陛下的身份对金麟发出了邀约，请她出席这次盛大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