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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莫非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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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四年甲班整编升入五年级,为五年甲班。更换了班主任老师,原先担任五年级班任的老师是个女老师姓苏,患肺结核病在家治疗,学校就安排她的丈夫接她的班,姓白,满族,当过日伪时期的翻译,属于高级知分子。就因为这点历史问题,机关单位没法接受,只好在家待业。学校为了照顾他家生活,让他代五六年级的语文课兼我们的班主任。

    白老师一口标准的北京话,戴着一副近视镜,身着一身浅驼色的西服,系着领带,皮鞋擦得锃亮。面带微笑,一副温良恭俭的样子,给我的印象是个典型的日本翻译官的形象。像他这身装束,当时无论在机关还是社会上是绝对忌讳的,不知道他这个人是怎么想的。

    我们的老师都是穿着干部服或中山服,带干部帽,脚踏千层底儿的布鞋,以彰显自己接地气、接近群众、接近组织、思想进步的那种革命大众的衣装。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竟无一人告诫或暗示他一下,更令人费解的是他这身西式装束竟一成不变的坚持穿了两年,直到我们六年级毕业。

    上了五年级,班上最大的变化莫过是多了五个大龄女插班生,年龄差不多都该是孩子的妈妈了,我们只得以大姐相称。班长传播的小道消息是她们是政府部门的家属,来跟班学两年拿个小学毕业的文凭,好安排个工作。

    五十年代初,正是和苏联老大哥握手拥抱亲如兄弟的火热年代。到处都在学习苏联,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苏联人的生活,苏联人的文学艺术,以至苏联的教学模式,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们青少年们。我当然也在其中。

    在学校,老师教俄罗斯集体舞、乌克兰集体舞。全校集体到旧城看苏联影片:丹娘、勇敢的人、青年近卫军、幸福生活等。“红梅花儿” 这首经典歌曲就是“幸福生活”中的插曲,当年我们已经在传唱它了。接着推广苏联的五积分制更是闹出了很多笑话。有实例为证,教务主任崔子和临时替历史老上一节课。在课堂提问时,大龄女生吴庚嫒回答完提问后,崔老师要给记分了,他望着吴庚媛,缓缓地摇摆着头感慨地说:“你的分真让我为难了,只差一点点你就可以得满分的,要是百分制我可以扣你一到二分。但这是五记分制,扣你一分你就太吃亏了!这样吧,我给你记四点九分,那零点一分我给你记着,以后给你补上。”他的话音一落立刻引起了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笑得吴庚媛大脸飞红,坐不是,站不是,羞的用双手捂着脸。同学们的哄笑使得崔老师莫名其妙,用严厉的口气训斥着大家:“笑甚!笑甚!严肃点!这分数我说了算,我就这么计啦!”课后这四点九分竟成了笑料传播开了,几个调皮鬼还故意模仿着崔子和的山西口音,冲着吴庚嫒学着:“哦,给你记四点五分!”这次可真把这个大姐气哭了。之后别的班上又出现了三点五分、二点五分还有一分、零分。

    真是乱象丛生,搞得老师、学生、家长乃至学校都意见很大。

    不久教育部门派人下来到各学校调查,下的结论是:只提倡,不强行,各学校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酌情处理。国策嘛,谁敢公开提出反对意见,自己看着办吧!又把球踢给了学校。

    不知什么时候学校又恢复了百分制,而且期末考试成绩又开始张榜上墙公布于众。

    因为我记得五年级下半学期,我的成绩直线下降,榜上是倒数第二,几乎坐上红椅子。

    这一年发生的事太多了。天下大事、国家大事、政治大事,开始震动我们稚幼的心灵。我们苏联老大哥的领袖斯大林逝世了,举国哀悼。全市降半旗,在小教场举行悼念会,全市的中小学生都参加了。都戴着黑袖箍和小白花。会场庄严肃穆,一遍一遍地滚动播放着哀乐,上万人的会场寂静的鸦雀无声。人人都陷于沉痛的哀思中。

    我在画纸上课本上没少勾画过他的大鼻子、大胡子,《列宁在十月》、《保卫察里津》、《难忘的一九一九年》、《斯大林格勒大血战》、《攻克柏林》等这些苏联影片都多次反复地看过,留在我脑海和心田里的,是一个传奇式的、神化了的伟大英雄人物,对他怀着无比的敬仰和崇拜。

    回到学校后,同学们围坐一齐谈论着斯大林的英勇事迹和他病逝的原因。有个同学说讣告上说是脑溢血。旁边的周复生脱口说了句:“斯大林是酱油喝多啦!”一句话语把大伙都吓呆了。这不是在犯浑吗!立刻有同学把这事反映给了校长。校长当即召开了紧急会,认为必须及时作出处理。如果这事传出去政治影响太坏了,而且会直接影响到学校的声誉。决定开除他的学籍。

    这下周复生的父亲可急坏了,当即到学校赔罪、道歉,让再给周复生一次机会,毕竟还是个孩子,年幼无知、不知天高地厚,这样推倒社会孩子一生就完了。

    我们悄悄地爬在校长办公室的玻璃窗外,窥视里边的情景,见周复生父亲表情沉痛、凄切哽咽的向众领导絮叨着。说的各位老师和校长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最后决定给周复生留校察看一年处分。这真是一报还一报,一个月的观察期换成一年的观察期,周复生的家长这次可丢了大人啦。

    第二天周复生来上学,发现他的脸有点肿,眼睛似乎小了许多。一天屠东云跟我说:“我发现周复生的脑子错乱了!”我说:“咋回事?”“他要用红领巾做包袱包书,我止住他没让他用。你说他是不是尽拉疙旦,跟他可要带害呢。还是离他远点吧” 。

    我估计他可能是受刺激太多,成了偏执狂了。所谓包袱皮作书包。在当时中小学里是一种风气,学生一上了五年级再背着书包上学堂,有点像小儿郎、太小儿科了。所以佼仿古代秀才用包皮包上文房四宝书藉,斜背肩上故作儒雅,显示自己是个读书人。这种包皮一直要沿用到高中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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