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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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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深秋,大人们在风言风语的传说着要有一场政治运动即将来临,不久大街上开始有人刷写大块字标语。

    “三反、五反”运动和镇压反革命运动开始了。

    我们学校的气氛也有些紧张,老师们半天半天的学文件、开会、讨论,变得谨小慎微紧张严肃起来。

    往日早自习前有半个小时的早训,主要是给四年级以上高年级学生讲授校规、操行品德教育,以及学唱国歌和革命歌曲时间。由校长、教导主任授课,季治钢老师负责教唱歌,他手里经常舞动着一根一尺多长的木棍,教歌时当作指挥棒,看到哪个学生思想溜号或有点小动作就用木棒嘟一下,或挥舞木棒威吓一下。

    我和屠东云几位学生没少尝过被嘟的滋味,这对我们来说不以为然、小事一桩。可有的家长竟向学校反映他对学生施暴,竟而成了体罚学生的典型。

    数月后季治刚和皇甫老师,据说是隐瞒历史被清理出学校。这个被称为歪才的季治刚老师,后来居然做了调琴师。一九六一年我在内蒙师范学院艺术系求学,偶然发现他在音乐专业的琴房里调琴。都五十多岁鬓发斑白的人了,身板还是那么硬朗。还是那么一副自负的神态,忘情荣辱潇洒的活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无论在大街上或是学校,时不时的听到三反、五反和镇压反革命的新消息,也冲击着学校的正常教学。

    我班有个女生叫李宁,是干部子女,聪明伶俐,学习很好,讲一口标准的北京话,同学们都叫她小女生。因为她身材娇小、心眼小、小性子、小姐架子,外加小气,觉着自己是干部子弟比别人高贵,娇生惯养骄傲自大,动不动就撒娇发嗲,训这个,呛那个。只和她要好的两三个女生交往,人缘很差。这几天却一反常态,变得矜持乖巧,眼泡有点浮肿,寡言少语安稳地独自坐在书桌前看书。此情此景被坐在最后面的大女生、大姐们看在眼里,按捺不住了。

    俗话说祸从口出。一个姓马的大女生对同桌的吴庚媛说:“看,装的多匀称,父亲都给枪毙了,还当没事人一样,心真够硬的”。 吴略显惊诧的问道:“是吗?她父亲是谁呀?”。“你还不知道?水利厅的李某某,都处决两天啦!是个特务!”。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她们的悄悄话被前排的同学窃听了,瞬时间从最后排传播到最前排,全班都知晓了。

    传到周复生的耳朵里,这个灾星像入了魔似的,从坐位上站起来回乱串着,直着嗓子嚎叫着:“李宁的爹是反革命,被枪毙了!吃了黑枣啦!李宁她爹是反革命……”。他这一喊叫,李宁倏地从坐位上站起来,小脸涮白瞪着一对渗人眼晴望着周,突然哇地一声猛地坐下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班上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屠东云朝着周复生的屁股猛踹了一脚,斥到:“你叫个逑!拉疙瘩了吧!你就是条疯狗,见人就咬!”周复生还想发作,但看到周围同学怒目瞪视着他,只好蔫蔫地回座位坐下。几个惹祸的大女生低着头不敢吱声。还是李宁两个密友搀扶起她把她送回了家。一场闹剧演完了。后来李宁再也没有上学校来,听说跟她母亲回北京啦。

    我们住的宅院后来又陆续搬进两家新房客。住在西边两间的是王叔,一家四口,两个孩子一女一男。住中间三间的是云大爷,就老俩口。

    王叔一家也是信基督的,他因为解放前在国民党政府做事,历史问题没搞清楚一直在家待着,后来租了一辆三轮车,靠蹬三轮维生。

    云大爷是省政府的职员,土默特旗蒙族,待人和蔼。听说土旗姓云的蒙族都是乌兰夫的当家子。云大爷儿女们都已参加工作,休息日常来看望双亲。每逢这天云大爷家就显得很热闹。煎炒烹炸,满院飘着香味,让人垂涎。云大娘看我们日子过的贫苦,经常把一些剩下的饭菜端过来,给弟弟妹妹吃。云大娘是个心肠非常好的老太太,人长的也富态,看着我们吃着嗟来之食,总是念叨两句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原来云大娘是信佛的。

    王叔家的女儿叫扁扁,比我小一两岁。男孩叫小弟,和我弟弟年龄相仿,也就是三四岁。这个小孩叫他父母宠惯的不像样儿,谁老实他欺负谁,还聊天撒谎加无赖。那天他欺负我弟弟被我撞见,我把他堵到大门洞里杵搡了他两下,厉声警告他如再敢欺负我弟弟见着一次揍你一次。其实也就是吓唬一下而已。这小子当时装的很乖顺,轱辘着他的大眼嘟囊着说:“下次不敢了”,蔫头耷脑地回去了。没想到人小鬼大,到家后跟他父母编造了一大堆瞎话,说我如何揍他踹他,还威胁他云云。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他家大人找来时怎应对。

    过了一半天没什么反应。我以为事情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大人有大量怎么可能把小孩子的事当回事呢!随即把它忘在脑后了。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母亲干活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我和姐姐。姐姐在纺麻绳,我正在写作业。只见王叔推门进来,脸色阴沉,手里拿着一份绥远日报。他把报纸递给姐姐说:“你看看吧!看看这是啥!”说着,用手指点着一段文章。

    我和姐姐被他的突如其来的举止弄得惊愕不知所措。姐姐在夜校补习班学习,一般的书报还是能通读的,我也紧忙凑过去。看到报纸上的标题是“河北省近日破获一起重大反革命集团,首犯及随从被严惩”。

    大致内容是说河北省近日在张家口捣毁了一个反革集团,共四十余人。其中首犯某某为河北省反共司令。副司令程文高及主要骨干共四十余人已于某年某月在邢台市判决后,被执行死刑。程文高父程林森在狱中坚持反动立场顽冥不化,已于某月某日被处决。

    我们当时不知道父亲改了名字,所以被这消息搞懵了。似乎天要塌下来,却又将信将疑。

    王叔看着我姐弟二人呆傻的样子说:“知道了吧!知道了就得学得懂事点,得学会挟着尾巴做人!”说完恼悻悻的走了。

    我当时对他那种说话的语气很憎恶。这人怎么心胸这么狭隘,难道就至于为小孩子之间的点小事,就来威胁人,还是基督徒呢!。

    晚上母亲回来后,姐姐把报纸让母亲看,并说是王叔拿来的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母亲看着报纸,初时显露出很惊恐和绝望的神态,不过情绪很快镇定下来了。背着弟弟妹妹悄声地对我们说:“看来你爹是真的出事了。记住,往后说话做事都要注意。这事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你父亲是商人在外边做生意没回来。多余的话不要说。”母亲再三叮嘱着,可我心里仍感到一片慌乱。

    难道这种事情能瞒得住吗?纸里包不住火,这个厄讯会给我家带来什么后果?我不敢再瞎想,愿上帝保佑我们吧!

    一提起要上学,我的后背心直发凉。李宁的那幕悲剧就在我脑海里萦绕。我可不能再作第二个李宁。不敢勇于面对,只有逃避了。

    我想了个逃学的理由。第二天早上上学的时侯,我让妹妹站在校门前的大槐树下等着屠东云,拦住他就说我生病了,跟老师请一天假。

    妹妹当然认识他。我在远处盯着,少许屠东云过来了,妹妹上前和他说了几句就回来了。告诉我说屠东云说知道了。

    第二天我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迈着谨慎的脚步走进教室,轻轻地在座位上坐下,窥视着同学们的反应。只见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作业,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只有屠东云走过来悄悄地问了我一句:“啥病?”我说:“小瓜子吃多啦!”搪塞了过去。

    一连过去了数周,一切情况正常。我这颗不平静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这中间街道来做过调查,了解到我们的经济状况后,给定为城市贫民。此后再无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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