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巴掌印儿
白秀骑在南宫凌的胸口上,气喘吁吁,额角渗出一层细汗,似乎已是累极,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索性双手合力掐住他的脖子:“我…恰死…你!”白秀的长发凌乱,脸色一片涨红,未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南宫凌的脸上没一处好地,一个个粉红色的巴掌印堆叠,已经微微肿起。脸颊被抓伤,显出几道血痕。
他眼角泛红,失神地望着她。
“你打了三十七个巴掌,还没能消气?”他说的很慢,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
“消气?”白秀满腔怒气,“我今天弄死你才能消气!”
南宫凌扯动嘴角笑了下,声音低哑疲倦:“太医说你呕血,是心伤过度致使,需得尽快疏解郁气,否则危及性命。看你如此英武,化悲伤为愤怒应是有效,若非要我死,你才能好,那便掐吧。这可是我第一次,将刀柄递人手里。”
白秀一顿,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鼻子忽然一酸。
南宫凌阖了阖眼,喉结微微滚动:“你手上不用力,怎么掐得死我?”
白秀的眼睛渐渐迷蒙,泪水慢慢地从眼眶中流出。她哭嚎:“我在用力,你别催!”
南宫凌专注地看着,瞧她大哭的模样似是很有趣味,他从没见过有女子大哭时,鼻涕眼泪一起流,像开闸了一样,且还咧着嘴哭,鼻涕拉丝儿险些流嘴里。
想起他生母生前在冷宫忍受无尽绝望时,也只是悄然落泪,凄美如画。
白秀断断续续地哭诉:“桃树…还没来得及种下…他人就没了…他不跟我走…他不肯跟我走……”
南宫凌虽不解为何要种桃树,但知她这场声势浩大的暗恋,被迫终结。
片刻,他稍稍举起手,轻拍白秀的背,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哭吧,哭完之后,就忘了他。”
好半天,白秀松开手。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眼皮哭得红肿,仍是一抽一抽的。她冷冷地瞪着南宫凌:“想帮我疏解,非得用这样的方式?”
白秀把手在他的衣裳上擦了擦,华贵的龙袍被她的鼻涕眼泪抹得脏兮兮的。“看在你是想救我的份上原谅你,以后要再敢动手动脚,杀不了你,我也能恶心死你!”
南宫凌抿了下嘴唇,忽地勾起嘴角,声音带点恶劣的笑意:“帮你,总得讨些好处吧。”
“……”
“你嘴这么贱,迟早一天遭报应!”白秀起身,走下床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嗓子干得仿佛要裂开,急需喝点水,吞咽时却是痛苦,像是刀割般的酷刑。
突听南宫凌道:“今日能擒卫峥,收编卫家兵。明日上朝赐罪,抄卫家极党羽,收缴赃款,填充国库。朕还会下旨,减轻徭役,降低赋税,利民兴邦。不出五年,定迎盛世。”
白秀一怔,缓缓放下茶杯。
“不是,等会儿…”她撑着桌子突然转过身,不可思议地望着南宫凌,“能擒卫峥?怎么做到的?”
南宫凌坐起身,迤迤然地揉了揉脸。
“之前说兵力悬殊,赌难赢,但若加上数万百姓之怒,便是稳赢。正逢时机,沈确死,引众怒,此为剿卫一局,我们胜。”
他语气平淡,但隐约流露出一丝属于上位者的倨傲。
白秀对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在重新审视他。
皇权至上,权力无限,他把每个人都当作棋子。
南宫凌感受到她的视线,侧目看她。
见她脸上的涨红退去,脸色苍白,神色哀伤,以为她仍是因为沈确伤怀,南宫凌道:
“沈确是开太平盛世中的一环,你与他交集不多,感情不深,很快就会忘的。你喜欢与冷家女交往,朕叫她进宫陪你几日?”
白秀笑了笑,垂下眼睫,没有说话。不会儿,她不以为意地问:“他是其中一环,那我是哪一环?”
南宫凌微微皱眉,白秀抬眼,四目相对,她蓦然一笑。
“到了用我这环的时候,提前派人通知一声,只要给我留条命,我一定充分发挥我这一环的作用。今日多谢你贡献出脸来借我发泄。”白秀指了指门,“回吧,不送,若没要紧事不用来了。”
“还有,以后记得要叫母后。”白秀淡笑。
南宫凌听完,冷着脸出了门。
门外,小石头惊呼:“皇上!您的脸……”
小剪子较为沉稳:“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不多时,素馨小心翼翼地进门,端来一碗汤药。
“娘娘,这是太医熬好的药,晾了有一会儿,温度正好,不烫口。皇上说太医院新来一批太医,都是信得过的人,这药不会有问题。”
白秀接过温热的苦药,想洒脱地一饮而尽,可药味腥咸,胃里直泛恶心,就用勺一口口地喝。
素馨站在她身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道:“娘娘,您心里…好些了吗?”
白秀闷头“嗯”了一声,药苦得舌头发麻,她皱着眉头喝着。
“娘娘,那就别哭了,哭久伤眼睛。”素馨哽咽。
“嗯?”白秀闻言不自觉地摸了下脸,果真有泪。她对素馨笑道,“我竟不知自己在哭!哈哈…一定是药太苦了,我来吃个蜜饯,马上就不哭了!”
她怕素馨担心,立即夹起一颗蜜枣吃起来。
素馨取了帕子给她擦眼泪,禀道:“娘娘昏迷时,冷家姑娘来过,恐耽误太医医治,就先离开了,说明日再来。”
白秀默了一瞬:“叫人去告诉她,我没事,不必麻烦跑一趟了。”
“…是。”素馨纠结一件事,今日冷家女是哭红着眼睛来的,听见太医说白秀急火攻心,气机郁滞,不及时疏解恐有性命之危时都险些站不稳。
这要说吗?
在她正想开口时,白秀放下药碗,站起身走向拔步床。
“我困了,睡一会儿。”白秀有气无力地朝后挥挥手,“你也去歇着吧。”
素馨及时地闭上嘴,悄声退了出去。
阴云已笼罩多时,不会儿下起了雨,且雨渐渐大,顷刻间一道电光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爆出巨大的轰鸣声。
紧接着雷声隆隆,大雨如注。
“南宫凌!你有种便杀了老夫——!”
凄厉的惨叫声淹没在雷雨声里。
一处昏暗寂静的密室中,南宫凌拿布子对着一盏烛台,细致地擦拭匕首上的血。
他身后,卫峥被绑在木桩上,全身被冰冷的铁链束缚着。银白的头发糟乱,胸膛赤裸,心口处的皮肉被割下两块,鲜血直流。
卫峥疼得颤抖,汗水不断流下刺激伤口,更是痛上加痛。
他粗粝的呼吸,眼睛却是锃亮。
卫峥年纪已大,本是受不住这割肉酷刑,可身旁有李侍卫给他投喂金丹,他想死都死不了。
且金丹效力甚大,令他精神百倍地感受着割肉痛苦。
南宫凌将擦干净的匕首,再一次浸到酒缸里,而后拿着匕首走过去。
“这一刀,是还三尺的。”
“啊——”尖刀刺胸,没入半指,接着开始慢慢旋转。
南宫凌面带微笑,无情地剜肉。
沾了烈酒的刀子刺入皮肉,那疼痛超越了肉体的极限,进而成为对他精神的凌迟。
卫峥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摇晃、挣扎,铁链哗哗作响,他瞪着南宫凌,咬碎了牙。
南宫凌踢开掉在地上血淋淋的一块肉,李侍卫面无表情地给卫峥灌参汤。
南宫凌又取了一张干净帕子擦拭匕首。
他慢悠悠地道:“明日上朝,细数你的罪行,无论是什么,你都必须认下。”
卫峥紧咬牙关,沉默相对。
南宫凌漫不经心:“卫琥负重伤逃了,但卫婉瑛在朕手里…朕知你爱女如命,你不会想她也遭受剜肉之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