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好戏连台
卫妩阖眸:“东宫那边没回消息过来?”
“回娘娘,没呢!”小钱子脸上伤口一阵一阵地刺痛,更觉有流体在脸颊上缓缓滑下,他想去药局处理伤口,可当下……
小钱子舔起笑脸,试探问道:“娘娘,要不,奴才出去打探一下?”
“那你还在等什么?!”卫妩闭眼,紧紧锁眉,“快去呀——”
“诶诶诶,奴才这就去!”
小钱子急急撤出主殿,撒腿往外跑。须臾,半夏起身,捡地上破碎的茶盏,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出声音。
片刻,“娘娘——不好啦——”
半夏惊惶抬起头,手心托着碎盏,怔怔地看着小钱子飞速跑回来。
小钱子暴闪而至,跪到卫妩面前,风驰电掣间,脸上的血珠子甩飞了两滴:“娘,娘娘……”
卫妩睁开眼,眼中寒意凛然。
她沉着声音:“说!又怎么了?”
小钱子抿抿嘴,咽口水:“娘娘,后宫……那九个……怀有龙胎的娘娘……都,都小产了……”
他刚才到药局,听闻这事,便忙不迭地回来报信。
“什么——?”
卫妩大睁着眼睛,瞳孔紧缩,唇线绷直。
小钱子嗫嚅着道:“奴才,路过,路过药局,碰着那些娘娘宫里的人,看见她们争抢太医,先为自家主子救命……”
“芳菲殿的芳草,和流云殿的庆云,厮打在一起,扯着太医不肯松手,打得破了相,头上鲜血直流。”
“太医焦急,说月份小的,胎死腹中,兴许有的救,月份大了的,难救了。”
“呵……”卫妩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她脸窄,稍长,面容极度扭曲,目光盯着一处虚空,狂笑道:
“我跟他说,后宫有九个未出世的孩子,都有机会做太子,结果……今天胎儿全没了?!”
“哈哈哈哈……”
卫妩喘息一阵。
蓦然回想南宫凌彼时的笑,唇角微微上扬,弧度很浅,半阖眼眸,宝炬的光都映不进他的眼。
当时还以为是不敢看她,是故作矜持。
如今回忆,他那笑……竟是嘲讽!
“好你个南宫凌!”她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咬牙道,“这就是你给本宫的答复吗?!”
半夏琢磨一会儿,迟疑道:“娘娘,会是他吗?他……他有那个能耐吗?使得九宫落胎,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卫妩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指着小钱子:“去查!去给本宫查——!”
“查她们落胎的原因,再查自昨夜到今时,东宫有无异常?”
卫妩微微向前倾身,目光锋芒逼人。
她紧紧盯着小钱子,压低声音道:“只要有一丁点的动作,哪怕是南宫凌出了东宫大门……都把落胎的原因扯到东宫去!”
小钱子不由自主地发抖,一个劲儿点头。
“是!奴才遵命!”
小钱子刚起身,忽地想起来,外面那九个宫的宫人还在争抢太医,扭打不休,且喊着要来承乾宫,求卫妩评理……
“娘娘,宫里都以您为尊,那九个宫的肯定想请您做决断。一共五位太医,让太医先去哪几宫施救?”
卫妩倚靠小桌,似乎听见了外面争吵声音。
她扶着额,唇边渐渐勾起一抹冷笑:
“本宫记得,芳菲殿的颜贵人说,凤栖宫有条狗,巴巴地想去她宫里看门,原以为是条废狗,却不想还能派上用场!”
“让太医们都去芳菲殿,务必把人救活!”
卫妩又看向半夏,吩咐道:“等颜如玉醒了,你去传句话。试试那狗的牙狠不狠,会不会咬人?”
半夏听后,倏尔明白其间含义,颔首道:“是。”
“娘娘,那其他宫……?”
卫妩瞥了小钱子一眼,没好气儿地回道:“后宫里,本宫之上还有皇后呢!正巧她也回来了,让其他八个宫的,都去找她讨办法!”
“是。”
···
与此同时。
【东宫】
暖阁小金炉里点了火,袅袅吐着轻烟。
南宫凌手执笔在纸上书写,听到暖阁窄门拉开的细微动静,没抬头便知道是三尺。他撩下笔,问了句。
“她有无受伤?”
三尺一进门,鼻翼微微翕动,闻见浓浓的栈香味,下意识地瞄了眼小金炉,努了下嘴,比划起手语。
【她没受伤,她入宫直奔去了天子殿,没人注意到我,我就径直摸回来了。主子不喜欢香气,怎么还点香?】
南宫凌读了手语后,也看了眼香炉,悠悠道:“沾了不该有的味道,得去去味儿。”
三尺歪歪头,表示不明白。
南宫凌蓦地微笑:“去做一件事,回来你就懂了。”
···
【天子殿】
“呜呜呜呜呜呜……皇~上~”
老皇帝寝殿内,恸哭声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沈确及冷沐一前一后,跪坐在靠门一处,望着跪伏龙床之下,嚎啕大哭的红衣女子……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憋得辛苦。
冷沐狠狠嘬腮,身子轻微抖动,憋不住时挤出阵阵“哼哼”声,沈确便会微微瞥眼过来,示意噤声。
他躲在沈确身后,低低埋首。
心想,皇后娘娘这般会演,若放到戏曲班子,定会是个名旦!
白秀仰着脖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今天天还不亮,臣妾在宝殿里诵经,那一群天杀的江湖贼人,突然冲上了山,屠杀寺庙,连住持收留的丐户们,全不放过!”
“护卫们与之搏斗,可对方太过凶残,有几个歹人闯进宝殿,要杀臣妾……臣妾幸得,幸得护卫们拼死守护,才能有命回来见皇上啊!”
“呜呜呜……”
白秀扯着红袖,擤了下鼻子:“皇上,臣妾好怕,好怕……但臣妾不是怕死,而是怕再也见不到皇上您了!”
“呜呜呜……”
老皇帝斜睨着白秀,不动声色地将手从白秀手里抽出,瞥了眼虎口上亮晶晶,还扯着黏弦儿的细丝鼻涕。
“……二位爱卿,皇后的话属实吗?”
老皇帝拽了一条帕子,垂眸低看手,慢慢悠悠擦拭着。
白秀抽抽嗒嗒地望向门口,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凄楚可怜。
沈确,冷沐即刻拱手:“回皇上,属实!”
老皇帝把帕子扔到一旁,眯眼盯向白秀。
“司天台曹金都卜算,皇后与皇室,时运相冲,不破则灾厄将临……祈福被人打断,冲忌岂不是没破?”
寝殿蓦然安静,只闻白秀轻微的抽噎声。
白秀迎着视线:“回皇上,冲忌破解了。”
“哦?”老皇帝抬手捋着胡须,“皇后刚才说,天不亮,歹人突然冲上山……诵经若没完成,冲忌是如何破解的?”
白秀仰望老皇帝,面上浮起哀戚之色,眼眶中蓄积的泪水夺眶而出,一双眼睛硬是流下了四行泪。
“歹人闯进宝殿一时,曹大人恐诵经被打断,上苍怪罪……他在诵经高台上,不顾一切的剜喉,想将那喉咙送到九天,把余下的经文,继续诵给上苍!”
“曹大人是顶厉害的通天之人,而臣妾不懂玄学,也担心上苍怪罪,是以不敢劝阻……”
“……”老皇帝默了默,“二位爱卿,皇后的话属实吗?”
沈确,冷沐:“……属……实。”
老皇帝闭起眼睛,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这一趟,司天台曹主管遭遇不测,舍命诵经,该给以抚恤。”
白秀眸光闪了下,状似无意地从旁递了一嘴:“这一行实属惊险,保护臣妾的护卫,及两位大人,也是极为辛苦的……”
老皇帝点点头,扬声道:“真契,进来!”
一直候在门外的真契,闻声即刻推门而入,微躬着身子,望向老皇帝听候吩咐。
“皇上?”
“传朕的旨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