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探问东宫
昨日听了曹金都的话,祈福诵经就可以破除所谓的“凶险卦象”,当时只顾着庆幸,而忽略了一件事情——
老皇帝原本想将护送和筹办事宜交给拱卫司,拱卫司是保卫皇家安全、掌管皇家仪仗的机构,交由他们领头负责是理所当然。
可拱卫司正、副指挥使三人全都以头痛告假……
这就耐人寻味了。
还有,曹金都忽然提了一嘴“沈确”,这才适时的叫事务有人顶上,有了保护她安全的主事人。那如果她在祈福诵经时死了……
可想而知,负责她安危的主事就是失职,该判死罪!
弯弯绕绕,一箭双雕!
凤辇停驻,离左掖门相隔不远,不必高呼也能听得清楚,俩人隔空相视,两袭红衣如赤霞对映。
沈确闻言一愣,眉峰轻动,歪了歪头似有不解,
“……拳脚?”
白秀点头,一双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嗯,就功夫之类的!”
印象里,古人大多是有些拳脚在身上的。
比如说,一招气功能横扫一大片,有人来刺杀的话,也能全部击退;又比如会轻功的,能水上漂,到时候带她一起逃命应该不成问题。
再比如,会使兵器,那就更强了!
沈确抿了抿嘴,似乎洞悉出了什么:“皇后娘娘无需忧虑,行清节至梅花寺祈福一事,微臣既领命,则定当安排妥善,届时会有一众侍卫守护娘娘安全。”
白秀敛眉。
一众侍卫……她不敢相信呀!
“本宫是在问,沈大人可懂拳脚?”白秀望着沈确,固执的问。若真如她猜想,沈确跟她都是受害目标的话,她只相信沈确。
“略懂。”
白秀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略懂?
古人一般喜好自谦……
白秀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沈大人的略懂,是何程度?”
沈确一拱手:“制服幼学小儿不成问题。”
“……”
白秀莫名被戳中了笑点,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会儿,而后朝小圆子摆了摆手。
“咱们走吧。”
沈确双手捏着笏板,静静地望着,望那朱颜青鬓没入明亮熹光。他若有所思地打量,须臾哑笑,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
沈确抿唇,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握了握削瘦、粗糙的手掌,有些懊悔刚才的回答。
“与小儿相较武力,可真是汗颜啊……”
凤辇稳稳的行进,一旁素馨端过备好的甜羹:“娘娘,这是炖好的雪梨银耳汤,还温乎呢,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白秀扶额,手指轻轻敲击额头,嘴上迟缓地回应:“放着吧,吃不下。”
“是。”
忽地,白秀手指一停,眉头一松……
怎么把他忘了?
她的好大儿啊!
白秀面上倏然露出喜色:“快快!不回凤栖宫了,去东宫!”
凤辇连忙止住,缓缓转头。
“自太子入了东宫,娘娘还没去看呢!是该去看看的……那,娘娘是要在东宫与太子一起用午膳吗?”
素馨跟随着凤辇掉头,蹙起眉思虑道:“不知东宫的膳食,备的足不足?”
白秀挑眉,觉得好笑:“我吃的又不多,添一双筷子而已,还能不够吃了?”
“……”素馨欲言又止,干笑两声,“是……”
···
【东宫】
太子宫殿距离颇远,等到了殿门前,日头已经正当空了。
小圆子先一步跑去门前,扬声道:
“皇后娘娘驾到——”
下辇时,素馨来搭手,白秀握住后轻轻捏了捏,瞥眼抬辇宫人给素馨递了个眼色,悄声道:“拨些碎银发下去,犒劳大家。”
素馨点点头:“娘娘放心!”
太子宫殿朱门大开,门旁无人守着,粗略扫一眼,里面静悄悄的没个人影。
素馨有些纳闷,朝里面张望着:“太子殿的配置,得有十数人之上,怎么见不着人呢?”
白秀招呼着小圆子:“再传一声。”
小圆子当即吸了口气,双手护在嘴边,嗓门儿拔高,如马嘶鸣:“皇后娘娘——驾到——”
“……”
片刻过去,只有清风迎面而来。
素馨蹙眉:“若是太子不在殿内,殿门该关着才是呀!这开着门,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奇怪……”
突然,有个不好的念头划过。
让剧本男主提前五年做了太子,羽翼未丰,便成为众矢之的,会不会也有人要杀他?
里面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不会是死了吧?!
“是不对劲儿。”白秀心头突突的跳,声音带着颤,“快,快进去看看!”
迈进门槛,绕过影壁。
得见一宽敞明间,明间左右连接暖阁,暖阁外不远还设有东、西配殿,地方比她的凤栖宫大了许多,连下人住的围房都比她宫里的多。
偌大的宫殿,无花无树,更没一丝人气,空气仿佛都是滞重的,即便是风和日丽,也是一股子萧瑟寒意。
“东宫无主时,也不是这般模样啊……”素馨喃喃,“跟冷宫似的。”
白秀捏紧了手,环视周围。
急促的呼吸间,倏地眉头挑起,继而,她深深吸了一下鼻子……
嗯?
饭香?
忽地,身后侧传来“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众人转头望去——
一个身穿太监衣袍的,从膳房走了出来,他双手端着一长形案盘,盘内摆着许多个瓷碗。
白秀认出了他,是南宫凌的人。
见了她从不问安的小太监,名字叫三尺。
三尺刚迈出膳房,一抬眼,便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来人。白秀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她的好大儿没死!
“在外喊了两声,又等了会儿,见无人来接便进来了。太子呢?”
“……”三尺张开嘴,面上闪过一丝蹙迫,须臾抿紧嘴,扬了扬下巴,示意明间右侧暖阁的方向。
白秀望了眼那暖阁,又回看三尺,挑了下眉。
这么看不上她?不问安就算了,连句话都懒得应?
三尺端着托盘,急匆匆地走向右暖阁,不管不顾的把她扔在这。
“他,”素馨皱眉,可瞬间想起些什么,眉头便缓缓松了。继而看向白秀,劝慰道,“娘娘别在意。他是在冷宫待得太久,忘了规矩了!”
“嗯。”
白秀带素馨跟着走,小圆子领人退到殿门前候着。
明间大而敞亮,中央摆了一张龙纹大条案,并排几张椅子,应该是会客区域。往里望一眼,只能见黑压压的穿堂。
收回视线,挪身转右,有一窄门。
窄门虚掩着,木门镂空,其上绢布能透出里面人影。
白秀偏头,对素馨道:“在这处等我。”
“是。”
一进门,看见了南宫凌。
身披杏黄太子袍,老神在在的伏在案几上写字,听她进来,眼皮都没掀一下。在他身侧,三尺头也不抬的在一小圆桌上忙活,摆着碗筷。
白秀一甩手将门关上,力道不轻,“砰”的一声。
面前两人同时抬头瞧来,南宫凌依旧是那副“老道”模样,可三尺吓了一跳,手里筷子没拿住,啪嗒掉在桌上,惊慌失措地望着她。
白秀弯了嘴角:“太子用功,两耳聋了一般,闻不见窗外音,母后甚感欣慰!”
南宫凌撇撇嘴,垂下眼捻捻疵了毛的狼毫,将笔头捋顺后,低头继续写字:“母后,您这可不该是求人的态度。”
他低声,疏疏淡淡,腔调散漫,透着丝丝揶揄。
“……”
听着,叫人火大!
这狐狸崽子……
可见,他是算到了她会来。
白秀深吸一口气,依旧是弯着唇:“太子,你这也不该是对待恩人的态度!”
“哈。”
南宫凌嗤笑,倏尔抬起头,笑看她:“母后不日要出宫祈福,已知危机四伏,此关乎性命之事,母后还能这般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