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可懂拳脚?
老皇帝、李侍卫,以及白·守床人·秀……
暮色渐浓,殿外宫灯高挂。
灯花燃爆,殿内合欢香气漫起。
御前掌事姑姑熙春提早给白秀送来一碟栗子糕,一碗炖燕窝,及一樽甜酒。而老皇帝似乎是辟谷,晚间断食,只喝着一盏含有异香的参茶,服用了金丹。
栗子糕甜软,吃了两个就发腻,但不吃又觉浪费,故而一个个消灭掉。燕窝是同马蹄一起炖的,里面还加了牛乳,捧着碗一口就喝没了。
盘内吃得精光,碗底舔得干净。
可,没饱……
她也只得忍着了。
甜酒,最是喜欢。
这一樽,也是添了牛乳的。初闻,酒淡,奶香味浓。
小小抿一口,胜却人间无数。
白秀微微笑着,早上阴阳怪气的说着让她困就喝冰茶,可熙春姑姑送来的甜酒,老皇帝却未置一词。约莫着,那老登还有那么一丝丝人性……
“呼——呃——”
野蛮气喘,准时奏响。
白秀揉了揉眉心。
不得不叹,李侍卫这皇家第一亲卫不白封,都连着三夜了,还能如此强劲有力。从前只做小小巡殿,可真浪费了一副强悍体魄!
白秀背对龙床,阖上眼睛,默念清心咒。
念着念着……
推开梦门,满目桃色。
桃源深处,桃花林中,花瓣碎了满地,铺就一地明亮的淡红。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音,不疾不徐。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缓缓回头,得见谪仙。从前只知道仙人貌美,可究竟有多美她想象不出。但自见了沈确,谪仙之貌便有了样子。
花下客,面如玉,沈郎笑靥深。
“沈大人?”
蓦然头顶一朵桃花脱离枝桠,缓缓坠落,沈确伸出手,那朵花正中他掌心。他仍伸着手,摊花于她眼前。
白皙手掌,粉红花瓣。
不知道是花映得他手好看,还是他手衬得花美……反正,她挪不开眼睛。
“皇后娘娘,可喜欢?”
她咽了口唾沫:“喜,喜欢什么?”
沈确单吐一个字:“我。”
她猛地抬眼,脸颊飞红似那桃花颜色,在愣怔中,见他唇角笑漪轻牵,一字一字的开口:
“娘娘可喜欢?”
心头蓦然一紧,有鼓点急促奏响,梦门大开,卷进一阵狂风,吹得落花如雨幕,花朵携着流光打砸她的眼睛。
她强忍疼痛:“我……”
忽地,沈确那一只修长的手穿过花幕,轻触她的唇,“微臣知晓了。”
白秀登时睁开眼睛!
寝殿被淡淡的曙光染亮,有些许刺眼,眼前是紧闭的赭色大门,其上飞龙在天的图样……才刚是梦。
白秀轻喘着气,缓缓抬手贴了贴脸。
心跳飞快,脸颊微微发烫。
这梦……她张了张嘴,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嘴唇,暗自咬牙。
真该死呀!
梦得意犹未尽,没能继续往下做呢……
“白秀——”
白秀一惊:“臣,臣妾在!”
李侍卫似乎一起身便着好了衣裳,等到她跪在龙床下时,李侍卫已退出了寝殿。老皇帝侧躺,支撑起头,闭着眼睛。
“行清节外出,皇后可害怕?”
白秀一怔,去寺庙念一日经有什么可怕的?
她犹豫着开口:“怕,怕臣妾的一片诚心不能直达天庭,没能破解冲运之象……”
老皇帝轻蔑一笑,缓缓睁眼:“若用真心祈福,上天定能感知。”
“……是,皇上圣明。”
“朕瞧着皇后面色红润,血气十足,是无忧无虑之貌。那朕便放心了,希望皇后可以有命归来。”
“……?”
白秀一惊,什么意思?
什么叫可以有命归来?!
“皇上……”白秀刚张口想问,却见老皇帝摆手,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皇后回吧!”
白秀不死心:“皇……”
“皇后不遵,是想死?”
“……”白秀握紧拳头,咬着牙退了出去。
慢吞吞地挪出寝殿,老皇帝说得莫测高深,她听得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说“可以有命归来”?脑中思绪烦乱搅成一团浆糊。
殿外春光乍泄,光线刺目,白秀条件性眯眼,下意识抬手护了下眼睛。
忽地,一个念头闪过——
刺,
刺杀?
冲运克国是个由头,意在,把她弄到宫外去……伺机杀掉?
她跟曹金都无冤无仇,他背后定是有人指使。司天台背后的人是谁呢?胆子这么大,敢谋杀皇后?
白秀拍了拍头,如梦方醒。
不该觉得惊讶的……
她前面薨逝的二十一位皇后,在位都不超过半年,全部无缘无故殒身?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呢?
可她才当了三日的皇后,那些人就那么的迫不及待?
要杀她?
去了,可能会死。
如果不去……
白秀回头,望向紧闭的寝殿大门,耳边蓦然回响老皇帝的话,“皇后不遵,是想死?”
原来,老皇帝早猜到了啊……
她缓缓转回头,拖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皇后娘娘万安,凤栖宫宫人已经在下面候着了。”真契见她出来,便迎上来请安,“哎哟,娘娘这是怎么了?面色……”
真契请安后抬起头,却看白秀脸上血色尽失。
真契忧心的跟在她身边:“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坦,可需要请太医?”
“无事。”白秀摇摇头,“我……本,本宫回去歇歇便好了。无碍,公公无需担心。”
白秀摆了下手:“公公不必送了。”
“嗻!”
真契停住脚步,朝白秀躬了下身:“恭送皇后娘娘,娘娘慢走……”
素馨守在台阶上等了些时候,时不时的往天子殿门口探看。
不知这是第几次看了,终于看到熟悉的一抹红出现在天子殿门口,她即刻笑着去迎接,可临到近前,见到白秀的脸色后,请安的话便忘了。
“娘娘怎么了?脸色这样苍白,哪里不舒服吗?”
白秀抬眼,凝眸看着素馨。
她与素馨只相识两日,时间太短,不该提什么信不信任的,可……没来由的就想依赖。她努起嘴,带着哭腔:“素馨……”
素馨睁大了眼,有惊讶,有无措。
她结巴着:“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白秀抓着素馨的衣袖,一同向下走,她小声哭诉:“我不想死。”
素馨听见了,一怔后面色凝重:“娘娘为何这么说?娘娘您不能死!娘娘要千岁!您答应过奴婢,不会再叫奴婢无主的!”
白秀一哽,见素馨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她猛地将委屈恐慌憋了回去,安抚着素馨:“我,我逗你玩儿的!”
“你别怕,”白秀吸了口气,顺了顺素馨的背,“我肯定会长命百岁的,不让你再过无主的苦日子!”
素馨神情难过的点点头。
坐上凤辇后,小圆子示意抬辇宫人走大路,凤辇刚转向那处时……
白秀:“等下!”
一众宫人不敢再动,小圆子看向白秀:“娘娘?”
“不走那,”白秀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走经过五块石那条。”
小圆子拧了下眉毛,看向那条小路的方向:“娘娘,今日大路畅通无阻,是可行的。走大路能早些回宫……五块石那太远了!”
素馨仰起头,望了望白秀,在旁开口:“小圆子,依照娘娘的吩咐走吧!”
小圆子开口,正想驳点什么时,不经意抬眼望见白秀沉着脸看他,他登时慌了下神,咽了咽唾沫,不敢再驳。
“……嗻!”
白秀在凤辇上,手藏在袖里,拇指与食指不停摩挲着。
她一眼不眨的盼望着到左掖门。
左掖门!左掖门!
直到凤辇一拐,左掖门下直立一抹红出现在眼前,她眼眸骤然亮起,唇角几不可察地上扬。
凤辇几步趋近,待那张脸清晰可见后,她摆手,叫停凤辇。
“沈大人,可懂些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