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冲运克国
凤辇还没落地,白秀远远的就瞧见真契迎上来,快步流星,奔下台阶时都恨不得手脚并用。
白秀:“公公慢些。”
白秀再一瞥,看见天子殿门口处多出两个穿绿衣裳的人,绿衣公服,朝廷官员。
她心下好奇,荒淫无度的老皇帝怎还接见官员了?
“皇后娘娘万安!”真契飞下石阶,赶到身前,“娘娘您可算来了!”
白秀一听,又望见殿门处两位绿衣公服的转头瞧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满脸堆笑,试探着问道:“何事这样急?不会是……出了什么关于本宫的事情吧?”
真契:“皇后娘娘聪慧!”
“……”
真契走在石阶上,三步一回头,攥着拂尘欲言又止。白秀跟在后面,由素馨搀扶着慢吞吞地迈步上阶。
终于,真契受不住了,他走下几阶请着白秀:“皇后娘娘,皇上和司天台主官,都等着娘娘呢!”
白秀点着头,奋力跺上石阶,能听见踏石声但速度依旧不改,“嗯,知道的!本宫这不是在赶着去吗?”
真契:“……”
司天台,掌观天象,占卜吉凶,推求天机,深受皇帝重视。
白秀心中暗自思忖,她刚被封皇后,喜得太子,会惹得多少人眼红?司天台这时求见皇帝,又是事关她的……
不用费劲想也知道,指定是没憋什么“好屁”!
背后指使是谁呢?
是说“且等以后”的卫皇贵妃?还是今日“持孕嚣张”的颜贵人?
眼见没几个台阶能让白秀继续磨蹭了,她撇撇嘴:“终于赶到了!”
真契:“……”
殿门处,两个绿衣公服立在原地,见了白秀来,仍是杵在原地,不行礼也不问安。
真契短暂的皱了下眉,脸上冒汗,偷偷瞧看白秀脸色……白秀抿着唇,不见喜怒,眼光也没往他们身上瞧,像没看见似的。
真契暗暗松了口气,幸亏白秀是个心大不爱计较的,不然可有的闹呢!
官员不尊皇后,是罪,可这俩官员不是普通官员,是属司天台的。
司天台通天,得皇上器重,主官亦是卫相表亲。
若起争执,难判。
真契咽了口唾沫:“皇后娘娘驾到——”
由真契引着进了寝殿,白秀一整个无语,老皇帝见大臣都不下床?可真是没把人家当外人呐!
皇家第一亲卫,李侍卫在寝殿门内站立守卫,把“时时守卫皇上身侧,以报皇恩”奉为圭臬,刻在骨子里。
李侍卫见白秀走进,则单跪行礼:“皇后娘娘吉祥!”
白秀点头:“免礼。”
“谢皇后娘娘!”李侍卫站起身后,看了眼皇帝,见皇帝盘坐龙床,没有任何指示,他便仍留守原地。
龙床侧对着,有一身穿赤红官衣的人。
大腹便便,面宽耳肥。
靠坐在椅上,自白秀走进那一时开始,眼睛就未能挪开。直到老皇帝咳嗽一声,他才猛地回神。
老皇帝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幽幽开口:“曹金都,这位是皇后。”
曹金都如大梦初醒一般,见皇帝莫测的眼神,他抿了抿嘴,费力的挺起肚子,撑扶手借力站起身,略略行了个礼。
“司天台主管曹金都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白秀未应,而是面对老皇帝下跪:“臣妾参见皇上。”
“听了皇上传召,臣妾不敢耽搁,急如星火地赶来……不想,还是有些迟了,请皇上恕罪!”
老皇帝斜睨了她一眼,金簪绾发不见乱,衣裙平整,妆容无暇,没有一丁点儿的急迫样子,就知她是满嘴胡诌。
“皇后平身吧。”
“谢皇上!”
曹金都抹了抹鼻子,蹭下鼻头刚冒出来的汗珠,许是身上赘肉负累,站了这两句话的功夫,便累了。
在家,脚不用沾地,入厕都有人架着。在外,受百般奉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回首瞥眼身后的椅子……
想坐下歇会儿的心,到达了顶点。
“曹主管。”
曹金都循声看向老皇帝:“臣在!”
“坐吧。皇后也坐。”
曹金都如释重负:“谢皇上!”
李侍卫闻声,搬了张鹿角椅放到龙床旁,白秀道了句谢。
老皇帝盘着腿,一手撑膝,另一只手的手指点了点曹金都,又滑向白秀:“把你方才来禀朕的事,再与皇后讲一遍!”
“是。”
曹金都靠坐在椅子里,望向白秀:“皇后娘娘,臣日常于司天台察观天象,占卜国运、皇运。今日一早,臣卜了一卦,卦相十分凶险!”
白秀冷眼瞥着,心里冷笑。
不出意外的话……
“这凶险卦象,直指皇后娘娘您呐!”
曹金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语气沉重:“卦上告知,皇后娘娘与南宫皇族,时运相冲,不破则灾厄将临……”
曹金都戛然而止,适时的留白,给白秀做出恐慌反应的时间。
白秀立即滑下椅子,跪倒在皇帝脚下,凭借多年演戏经验,她一秒流泪:“冲撞到皇上,便是臣妾的罪过,臣妾是罪人,臣妾罪该万死呀!”
她这一反应,曹金都有些错愕,话……话还没讲完呢!
“皇上……”她呜咽着,可怜楚楚的伸手,攥住老皇帝的袖子,“臣妾该死,可是臣妾舍不得皇上啊!”
老皇帝扯回袖子,撇开她的手:“皇后先别急着死,听曹主管把话讲完!”
“好。”
看来,好像不用死……
白秀起身,抹泪,落座后抬了抬手:“曹主管接着说!”
曹金都一时间语塞,差点儿忘了说辞。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时运相冲是凶,却也有破解之法。”
“三日后是行清节,需要皇后娘娘到宫外梅花寺,诵经祈福整整一日,感动上苍,方可破除此战克关系!”
白秀沉沉的看着曹金都。
就这?
前面铺垫那么凶险,冲撞国运皇运的,还讲什么灾厄将临……就只用她去宫外寺庙诵经一日?
这么简单?
老皇帝眼睛半阖,淡淡开口:“诵经祈福便能破解,皇后竭力去做吧。”
“是。”白秀微微蹙眉,希望从老皇帝眼中看出其中门道,可是怎么瞧都瞧不见,“能为皇上好的,臣妾定当竭尽全力!”
老皇帝唤了声:“真契进来——”
真契急速入门:“皇上,奴才在!”
“行清节,皇后需到梅花寺祈福,路程颇远,需得住寺,此事交给……”老皇帝捻着胡须,凝眉沉思,“就交给拱卫司指挥使,护送及安排吧!”
真契一顿:“回皇上,拱卫司指挥正使、副使今日告假了,是说头痛不止!”
“两个副使都告假了?”
真契微微俯身:“是,都告假了。”
“三人同时头痛不止……”老皇帝一笑,“朕挂心他们,稍后派太医去探病吧!”
真契:“是。”
这时,曹金都开口:“皇上,微臣来时经过左掖门,在门下碰见了监察御史,沈确,看他似乎有事要求见呢!”
话语幽幽,寝殿寂寂。
突然的安静,使得曹金都心头一紧,可回想他才刚说的话……也没什么错处啊!
他急忙观察老皇帝的脸色,见无异状才吐了口气,不敢再多语。
“朕不乐意见他,”老皇帝扫了眼白秀,吩咐真契道,“那这事交给他也好,左掖门那还能空闲两日。”
曹金都一听,见沈确这般不受老皇帝待见,他嘴角漫过一丝嘲笑。
真契躬身:“是,老奴这就去传旨给监察御史,沈确沈大人。”
白秀一怔,脑海中又匆匆浮出那道红色身影,一时间,心跳漏了一拍。
让他护送?
一看使命完成,曹金都从椅子里挣扎起身:“皇上,时候不早了,微臣不敢多扰皇上歇息,先告退了?”
老皇帝一扬手:“早些回吧!”
曹金都一走,寝殿余下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