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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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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历史悠久,讲究繁多,自古就有内外八行的说法。现在有句话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其实最早行当没那么多,后期名目繁多也都是从这内外八行里演变来的。早期内八行是“金评彩挂,皮团调柳”,外八行为“蜂麻燕雀,兰花葛荣”。“金”就是本指卖卦人手中提的“报君知”(小铜锣)以此泛指算卦相面,调侃称“金点”;“评”:指说评书。说书艺人多能识文断字,以古喻今,启蒙时人,所以被尊为“说书先生”;“彩”:指戏法和魔术。演员服装称为“彩衣”,古典戏法也称“古彩戏法”,故名“彩”。这门在唐朝时期尤为盛行,被称为“幻术”。像《猫妖传》里就有俩少年化身仙鹤时而飞翔,时而翩翩起舞;“挂”:本意指撂跤的招式,后泛指打把式卖艺的行当,调侃儿称“挂子行”;“皮”:专指卖狗皮膏药、兼营大力丸和金枪不倒。尤其在乐户附近兜售,常被妓女破口大骂。今天这个行当也有,通常是卖保健品和印度神油,好不好用我不是药神,我不知道。“团”:艺人调侃称说相声叫做“团春”,但团春分为两种,一种是“雅说”,即相声,可登大雅之堂;另一种是“荤口儿”,天津人称它为“数骚嘴的”;“调”:本意指“调包”,可一人或多人做局行骗,后泛指骗术和兜售假货一类。比如,将蒸馏水当作德国制造的“606针剂”卖给花柳病患者,以此骗人钱财;“柳”:艺人调侃儿称唱大鼓为“柳活儿”。但“柳”的本意并非“柳琴、柳子腔”之柳,而是“眠花宿柳、寻花问柳”之柳,借指风月。“柳活儿”早先专指在乐户演唱窑调和淫曲的行当,或“歌柳”、或“戏柳”、或“杂柳”,而非指《丑末寅初》一类的白雪阳春。内八行下四门也就是“皮团条柳”,难登大雅之堂。其实上四门也是如此,跑江湖混口饭吃呗。“蜂”也作“风”,指的是一群人蜂拥而至,协同行骗。今天骗子都打电话骗了,做局行骗的不是没有,不多见而已,毕竟相对麻烦;“麻”也作“马”。指的是单枪匹马的个人行骗。就好比一名魔法学徒,在转职以前,适合团队作战就成为一名骑士,适合单打独斗就成为一名游侠;“燕”,也作“颜”。指的是以女色为诱饵进行行骗。行骗者多为年轻貌美的女性,有的是一个人,有的还有帮手,有扮成姊妹行骗的,有扮成母女行骗的,不一而足,十分为人所痛恨。但这样的行为有“成奸不为骗”的说法,一旦被骗对象与行骗的女性发生了性关系,那整个行为就不再为骗。“雀”,也作“缺”。指的是一帮人花钱买官缺,然后大捞一笔。这种行为今天也有,多是多少多少钱,给人办什么样的事儿。事儿成不成两说,反正真金白银的是先得着了。“兰、花、葛、荣”四门,据说是出于一门,所以都带草字头。这四门,是江湖中最黑暗、最凶险的买卖,类似今天的黑社会。很多人以为江湖就是黑社会,其实不然。这四门的人,多是武艺高强、阅历丰富、身怀绝技的江湖好汉。“花”指的是耍钱的职业赌徒,传以在赌钱谋生,要有师父,有传授,会“使腥儿”——就是香港人说的“出千”。香港电影《赌神》里有桥段,所刻画的人物就属于“花家门的”,自然,夸张得不成样子了。“兰”指的是绿林响马,响马和土匪略有不同。一群穷人聚啸山林就是土匪;绿林响马则必须有师父,有传授,有武艺,还要有江湖经验和知识。用现在的话说,“职业化”的程度比土匪要高一些,这叫“兰家门的”。“荣”指的是小偷,过去小偷自称“荣行”或“老荣家的”。能够自称荣家门的不能是偷鸡摸狗的小贼,得是独来独往的大偷,又叫“高买”。“葛”是“花、兰、荣”三门之外,凭借武功从事非法营生的,统称为“葛”,也叫“吃葛念的”。过去的江湖杀手、打手,打家劫舍的独行强盗,乃至挑将汉的,都可以归入葛家门。比起这内八行的下四门,外八行就更难登大雅之堂了,但不管干什么,人总得吃饭活着啊,不过一个营生罢了。传说前清末年,“调”门的女掌门和“花”门的话事人相爱了,生一男孩在民国时期叱咤风云。要说大象不可能生出来长颈鹿,这男孩集两家手艺之大成,手下有八个门客更是技艺精通,相互配合滴水不漏。江湖上不说血雨腥风吧,但也掀起了轩然大波,八个门客称之为“千门八将”,后期便有了千门八将之说。所谓“千门”,即以骗为生的门派。千门就是老千职业进修培训学校,千门中的老千,分“上八将”与“下八将”。上八将分别是正、提、反、脱、风、火、除、谣,下八将分别是撞、流、天、风、种、马、掩、昆。合称千门八将。上八将里的“正”是指以专业技术,以博弈维生者;“提”是指监场或打暗号者;“反”是指以行偏门诈骗设局者;“脱”是指提供交通协助撤退与脱款(白手套)者;“风”的职责是把风,探风,收风及执行纪律者;“火”是指执掌武器、武斗队伍者;“除”是指分配收益与去除问题者;“谣”说的是各类不论正反的情报调查收集与散播者。“千门”中也有“下八将”,所谓“下八将”,也是老千之中最不正统,最低能的。本来“千门”只有“八将”,只以高明的“手术”去令别人上当。但渐渐有些不学无术之辈,但求达到骗财的目的,绝不顾及其他,甚至事败使用暴力等等,江湖上的人就称此等不正宗的老千做“下八将”。香港早年有个导演,拍了个片子叫《千门八将》,里面的桥段就有上八将的描写。

    老钱沈阳人,五十多岁,混迹古玩行多年。今天想交易古玩,哈尔滨的得去道台府、北京的得去潘家园、沈阳的得去鲁园。这鲁园平时不但买卖古董,还交易文玩,什么核桃、松石、蜜蜡……应有尽有。各种文玩,反正是能“盘”的,这里都找的到。鲁园文化市场分两部分。一部分人撂地摆摊儿,没个固定的营业时间。多数卖个文玩饰品,买主要想什么得自己去摊儿上淘去。也不是说这种摊儿就没有好东西,想“捡漏儿”全凭眼力。一部分是一排的门市,这种买卖通常营业时间比较固定。每个店里都有好东西,但通常价格不菲。开这样买卖的人通常家境殷实,或者成交了什么好东西,混个兜里“有底”。老钱就是众多门市老板中的一员,因为资历比较老,在诸位老板中绝对是“头羊”一般的存在。赶上个新店开张,都得先拜会老钱;要是业主和物业有什么纠纷,那也是老钱出头搞定。这天,鲁园里有个新店开张。听说老板是个山西的煤老板,娶了一沈阳的媳妇儿,算半拉沈阳人。为了给自己下半生找个营生,在鲁园里开个店,聊以度日。老钱在店里等了一星期,也不见那个新店老板来拜会,想来是没人告诉他“规矩”吧。傍晚的时候老钱终于按捺不住,倒背着双手去新开的“聚宝阁”里逛逛。进店老板从柜台里迎了出来,俩人分宾主落座,一通寒暄。山西人自称姓吴,初来乍到请老钱看看这屋里的古玩,算是帮忙“掌掌眼”。老钱扫视了一下屋里的“宝贝”,一屋子赝品。老钱心下暗笑也没过多的评价。正色对吴老板说:“咱们都是行里人儿,就不藏着掖着了。不知吴老板可有镇店之宝拿出来给在下开开眼啊?”。吴老板稍一犹豫随即说:“好吧,既然寻常之物不入老兄的法眼,那么在下就献丑了。”。说着去后屋捧出一红色缎子面儿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把银壶,老钱眼前一亮。这壶因为年代久远壶身已经发黑,壶肚上嵌着一匹金马。那马肥臀体健,长鬃披垂,颈系花结,绶带飘逸,看画风应该是唐朝的。壶嘴儿不长,将将探出壶身不长的距离就截止了。壶把是一根活动的金丝,两端连接在壶身的扣子上。这壶最大的特点是没有壶盖,壶嘴的口径很粗,上面扣着一个黄金的盖子,有点儿类似今天的“叫壶”。想往壶内注入液体,必须得从壶口灌入。此刻,整把壶挤在黄缎子包裹的盒内,周围没有丝毫空隙。老钱脱口而出:“这是唐代的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吴老板把壶拿在手里对老钱说:“老哥好眼力,这是我在老家从一伙盗墓的手上收来的一批物件儿其中的一件,您给掌掌眼。”。老钱从怀里掏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边看边问:“可以上手吗?”。吴老板说:“不好吧?咱们都是行里人,规矩都懂。万一我递过去您没拿好,有个闪失就不好了。”。老钱点点头,继续观看。片刻,老钱踌躇的说:“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吴老板连忙说:“但说无妨。”。老钱见吴老板如此紧张,不由得心下暗自窃笑。但依旧表面平静缓缓的说:“依在下愚见,这把壶吴老板应该是打眼了。”。古玩行里规矩多,走宝、打眼、炸三白。什么叫“三白”眼白、手白、心白。眼白就是没眼力,分不清物品的真伪。手白是既不懂交易行规,也没有信的过的走货渠道。心白指的是入行不深,不懂历史掌故,也说不清东西的来龙去脉。吴老板一听打眼了忙问:“何以见得啊?”。老钱接着说:“你看啊,唐代的东西价值不菲,历代仿制之人不占少数。这壶壶体细腻,一看就不是唐朝该有的工艺,我认为该是清朝用石蜡铸造法仿制的。你再看这落款‘大唐天宝十四年韩择木监制’,这韩择木可不是什么白丁工匠啊,乃是唐朝天宝年间的工部尚书。这款该写‘大唐天宝十四年工部韩择木监制’。”。吴老板闻言抽了自己一嘴巴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老钱见状也不说话,兀自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时吴老板颤声问:“那您说我这壶能卖多少钱啊?”。老钱看了一眼吴老板说:“这壶虽然是前清仿制的,但年限在那摆着呢,这壶又是一堆金子银子攒出来的,卖个五万块应该没有问题。”。吴老板听了点了点头,把壶塞进盒子捧起来转身要进后屋。老钱看嘴边的“鸭子”要飞,拦了一下吴老板说:“你这壶虽然是个仿品,但前清的年代却错不了。这样吧,我店里正好缺一把清代的仿品,我出五万五,你把它卖我吧,咱们交个朋友。”。吴老板义正言辞的说:“既然这把壶是个仿品,我可不能卖给你,坑朋友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老钱说:“你不知道,我认识一个做旧的朋友。你这壶再包包浆工艺上看不出来。我拿过去再处理一下,足可以以假乱真。”。吴老板听老钱这样说,勉为其难的说:“这样啊?那这壶就拜托老哥了。”。老钱心中暗喜,仿佛看见十倍的利润正朝自己招手。原来啊,前些日子鲁园来了一位港商,想给自己的爷爷找个古董当寿礼,满市场的转也没找到合适的。众人推举老钱给办这事儿,老钱在收了五千块钱定金的情况下把这事儿大包大揽了下来。港商一再强调,钱不是问题,东西年代越久越好。如今老钱遇见了吴老板店里的唐朝银壶,这事儿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么。接着老钱给自己媳妇儿打电话来吴老板店里送钱,和吴老板一手钱一手货。吴老板拿了钱着急的说:“老哥啊,我老家还有一批唐朝的古董,我都拿过来你帮我看看”。老钱说:“没问题。”。守着这么一个“棒槌”还愁自己不发家于是吴老板急匆匆的走了。老钱拿着壶回到了店里,翻出了港商的名片,拨打了上面的电话号码。电话里的老钱表示事情搞定了,让港商随时可以过来拿货。这时,电话里忽然传来了吴老板的声音:“钱老板,谢谢你的五万五,你把壶泡在水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老钱心悸中把壶泡在了水里,只见原本泛黑的壶体经水一泡显现出崭新的金属光泽,原本黄金色的金马和壶嘴的盖此刻也不再是原本的颜色,而是泛着白光。老钱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年年打雁今年让雁啄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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