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讨饭
那为首判官怒目圆睁,其余阴司众人立时摆出防御阵势。
只不过,在看了地上断裂的判官笔后,那判官收起了愤怒嘴脸,冲陆缘拱手行礼:“夔州掌精怪司判官刘通,见过仙长。”
陆缘瞥了他一眼,没答话,而是回身将小白狐放在了我面前。
那叫刘通的判官见陆缘不搭理他,又躬身道:“非是我等霸道,只是这庙坡有一只成了气候的大妖,在这里布了迷阵,勾起云雾占山为王,常常有人在庙坡走失、跌伤,就连困死的事情也是有发生过的。
我们察觉他近几日就要化形了,奉了上命前来捉拿,凑巧碰上了这二位,以为跟那大妖有所牵连,所以才动的手。事先实在不知道这二位是仙长的故旧,实在抱歉。”
这刘通也是个识时务的,一个照面就知道面前的陆缘不是他可以抗衡的,打起了退堂鼓。
“说什么歉与不歉,不过是自知不是我对手的权宜之计罢了。如果有可乘之机,哪怕有十万个道理,这会儿也该挥着铁索上来了。”陆缘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第一次见他言辞咄咄逼人。
那刘通眼咕噜直转,虽有些局促不安,神色中却并没几分惧怕之意。
他身旁一个巡游使此时上前一步,颐指气使道:“再厉害的神通我们也是见过的,不过是一个金光神咒,道教最粗劣的手段罢了,修道的道士,我们又不是没有拿过!”
巡游使说出这等话,刘通并没阻拦,而是打量着陆缘的头顶。
他估计也看出来了,陆缘玄窍道力并不多,这么点道力,即便身上有什么厉害的神通,怕也施展不出来。
“不得无礼。”在短暂衡量后,刘通做出了抉择,再度冲陆缘拱手作揖:“既然有仙长在此,那大妖自然不足为虑,我等就先行退去了,如果仙长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可以随时招呼我们。
另外,我们阴司夔州府的功曹大人,向来喜欢结交寻仙问道之人,如果仙长不嫌弃,我想我家大人是很希望仙长到夔州府做客的。”
“如果有机会,我自然会去拜访的。”陆缘语气淡然道。
刘通随后招呼他手下的人纷纷撤去,临走,那几个巡游使还给了我们一个警告的眼神。
等阴司的人走光后,陆缘才回到我们面前,出言责备道:“大晚上不在道观好好待着,出来瞎逛什么,出来花前月下呢?”
小白狐本来就怕陆缘,如今更是惶惶不安,只得躬身道:“谢谢陆先生。”
“嗯。”陆缘不咸不淡回了句,又问道,“吃饭了没有?”
“陆先生是在问我么?”小白狐有些始料未及。
陆缘点点头:“问你们两个。”
“我是灵魂之体,吸纳些灵气也就够了,叶丹霄是还没吃过的。”
“纳些五谷之气,对你今后总是有好处的。”
“是。”
陆缘又淡淡恩了声,迈开步子往道观去了,没过多讨论刚才判官围堵的事情。
小白狐冲我龇牙咧嘴,堂堂曾经的一山之神,这会儿竟也露出了小女儿姿态,神色难掩紧张和喜悦。
我大概是明白的,刚才陆缘救了她,也第一次跟她正式对话。
我先跑回去把地上折断成几截的判官笔捡了起来后,才折返方向回道观,到小白狐身边时,小白狐低声对我说:“我突然觉得陆先生也并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我笑了笑:“早跟你说过的。”
“嘀咕什么呢?”陆缘突然回头,“我在附近村子里弄了些吃的,已经放在道观了。”
我和小白狐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直至回了道观,那灰狼早早地在等着了,我们进道观开始,它就嘴不停歇,我听不懂,小白狐也只挑了几句重点的说给我听。
它是在问刚才阴司的人有没有为难我们。
小白狐粗略跟它说了几句,我看到道观摆放的食物有些纳闷,好奇他们是怎么弄来的。
灰狼说,是陆缘挨家挨户去讨来的。
“说是行万里路,咱们这队伍也没个做饭的人,以后总不至于一直让我哥去要饭吧。”我似笑非笑跟小白狐打趣着。
陆缘听得直皱眉:“下次你去要。”
“我可以学着做饭。”小白狐举起手。
陆缘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嘻嘻哈哈的,向来是不知死的,一个月眨眼就到,到时候你不会真的以为就一个城隍和土地要对你动手吧?就你家做的那些事情,只等那城隍一纸文书,整个西南阴司都会倾巢出动。所以,学做饭反而不着急,他要是死了,咱们这队伍也就解散了。”
这话激得我头皮发麻,吃完饭默默坐到一旁呼吸吐纳起来。
到半夜,其余众人都在大殿休憩。
但我头顶大刀高悬,不敢有半点松懈,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那老道士的声音。
“子时阴阳交替,万物交融,灵气充裕,确实是打坐的好时机。”
我睁开眼,借着月光瞧见了靠在侧屋门口的老道士,冲他作揖行礼:“前辈好兴致,出来晒月亮吗?”
老道抬头望向月亮,感慨道:“传说紫狐在化形前,会头顶髑髅拜月,髑髅不坠,则可化为人形,向月亮讨封,天怕是也不敢罚吧。”
老道丝毫不掩盖对化形劫罚的恐惧。
我想了想,将傍晚阴司判官前来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提醒他化形时,恐怕来的不止是天罚,更有阴司的人。
老道一点也不意外,道:“他们这些年时常来庙坡,只不过忌惮我的本事,不敢贸然进来。我猜到了,化形时他们大概是要动手的。”
“前辈有什么对策吗?”我问道。
“我师弟他们还在的话,或许可阻拦住阴司。”老道摇摇头,而后又长叹一口气。
我望向屋里的陆缘,如果陆缘愿意帮忙的话,拦住阴司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自从来到这道观,陆缘就没提起过这个事情,说明他是不打算出手帮忙的,我也不好给他招惹麻烦。
毕竟,有我这个拖油瓶已经够麻烦他了。
“有人跟我说,世间万物无非是东风与西风,要么是东风压倒西风,要么是西风压倒东风。就像人与狗一样,人不怕狗,狗必怕人,人与鬼也是这样。我想,人与天罚应该也类同,你太怕天罚,反而落了下乘。”
我说完,老道久久没有回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表情晦暗不定。
我心说我也没说错话啊,这是刘二爷当初跟我说的,事实证明,这世上的事情真的就是如此。
“我教你一两样本事吧。”老道沉默许久后再度开口,“看得出来,你身边那位大先生是位高人,也不知道我身上的本事,你看不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