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爷
巡游使等人走后，街上民众又纷纷折返了回来，勾魂小鬼拿人他们早就见惯了，不过像刚才水鬼那样的还是比较少见的，所以返回后凑头讨论了几句，随后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不过入了城，我才想起一件事情来。
“土地庙也在鬼镇里？”
拿走郑老狗的是本地土地庙，而鬼镇应该是城隍庙坐落之地，土地庙下辖地该跟我们村差不多大小才是。
“刚下来的吧？这么年轻，可惜了。”
我原本是要问陆缘的，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我，扭头看去，是路边一个茶摊正在品茶的老头。
见我们注意到了他，他拍了拍身旁空位置：“过来坐会儿。”
我初来鬼镇，需要了解的事情有很多，找熟悉这里的人了解是最好的途径，于是我望向陆缘，征求他的意见。
“说好了只是一同进鬼镇，我还要去见一个朋友，就不跟你同行了。”陆缘没打算跟我一块去茶摊坐着，对我微微颔首道别。
我至今都还没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家那具尸体，但来鬼镇之前确实听他说要来找一个朋友，现在自然不好要求其他的。
“你真是我家那具尸体？”
在他临走前，我问出了我最感兴趣的问题。
陆缘淡淡笑了笑：“如果我是，你爷爷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挖出来，那么你该是我的敌人。即便没阳间那桩事，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没义务回答你太多问题。”
话被噎回来，我本来还准备的其他几个问题也没问出口，对他表达了一路同行的感谢。
“分别之前给你一句忠告，办完事情早点回阳间。”
他随后迈步朝鬼镇深处走去，不多大会就不见了踪影。
请我喝茶的老人目送陆缘离去，端起面前茶杯嗅了一口，露出一副陶醉神情，等我坐下，他又招呼老板给我端来一杯茶。
我看他喝茶的方式，觉得很奇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立马吐了出来，一股铁锈味，难喝至极。
老头见状哈哈笑道：“你这是活人的喝法，到了这里，都只能闻个精气。”
我望向旁边卖阳间其他食物的铺子，见那些人买完后，也都只是拿到鼻子前吸食食物的味道，原本新鲜的食物经由他们这么一嗅，逐渐变得有些腐败陈旧。
老头说着又端起面前茶水猛嗅了一口，茶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淡起来。
我放下茶杯，没有了喝茶的兴趣。
老头说：“阳间遭逢大难，比如地震、饥荒、战争时候，阳寿未尽的人较多，鬼镇人满为患，各地土地庙、山神庙才会分离出去，自治一地。不过现在太平盛世，来往阴间的人没那么多，再各自为政，不方便管理，所以现在各土地庙、山神庙都在鬼镇里办公。”
我释然点点头，望着老人身上的穿着打扮，这打扮显然距离如今有大几十年了，说明他是几十年前就下了阴司。
而他的面相，明显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六十多岁了，再加上在这里呆的几十年前，岂不是他阴寿有一百多年？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我好奇问道。
“七十多年了。”
“你死的时候多少岁？”
“六十三岁。”
“你能有一百三十多年阴寿？”
我这话一出，连煮茶的摊主都笑了，凑上前来坐下说：“这老头活着的时候落草为寇，做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刑罚还没结束呢，到现在的每年三月、七月、十二月都还得去过一遍刑罚才行。这就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老头一脸和善，跟阳间街边老大爷没什么区别，毫无凶煞之气，很难想象他生前做的是那种勾当。
摊主在说这些的时候，老头也是一脸苦笑。
“我算过日子了，再熬个十来年，只要我还没被他们整散，也就能去走奈何桥了，投身个好人家。”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也大致明白了下边的运行规则。
人到了下边，会根据阳间的功过进行赏罚，即便阴寿已尽，只要刑罚还没结束，就不能去轻易去投胎。
而因为阴寿已尽，神魂不定，很容易在刑罚过程中魂飞魄散，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此后摊主和老头好奇起我的事情来，我这个年轻算是早夭了，纷纷打听起我的死因以及籍贯来。
我一律胡诌糊弄，编造了个完完整整的身世死因，听得他们直呼可惜。
我向他们打听起了郑老狗的事情，这里离进鬼镇的位置很近，有阳间的人被带下来，肯定得经过他们这里，他们应该知道。
果不其然，我才刚描述出郑老狗的面容，那老头立马回想了起来：“见过，你说的那人，是下边新来的一个大老爷吧？”
这话听得我十分纳闷，他就是一个挖掘坟墓的老色鬼，算什么大老爷。
老头随即跟我细说起来。
他们确实见到勾魂小鬼带来了一个人，那人面相也跟我所描述的郑老狗一致，不过不同的是，其他人被带下来都有缚魂铁索捆着，那人却不一样，下来的时候有小鬼拥簇，客客气气的，让他们以为这鬼镇新来了一位大老爷。
这状况让我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但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此后我向他们打听起郑老狗去处。
他们说，一般阳间的人来了阴间，都要先去各庙走一趟，由各庙的大老爷明辨功过，并将功过上呈至各地赏罚司裁定赏罚。
而郑老狗的流程不一样，来了鬼镇后，直接在刘家村土地庙旁边给他安排了一栋房子供他居住，并找了两个小鬼日夜守在他的门口。
所以这些人才会猜测那郑老狗是阴司新来的大老爷。
“他的住所在哪里，能麻烦带我过去吗？”我问面前这老头。
老头还没说话，摊主先替他拒绝了：“你就别折腾他了，他还等着刑罚结束去投胎呢，这时候再冲撞了那位大老爷，怕是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了。”
不过摊主随后表示，他可以带我去那郑老狗家，但也仅仅只是带路而已，他还有十来年阴寿，就想安安稳稳渡过这十来年，不想节外生枝。
此后摊主将摊子交由老头看着，带我前往郑老狗居所。
路上我问了这些房子的由来，因为阳间烧祭祀物品中，就有纸人纸钱纸房子。
不过摊主表示，阳间烧的大部分都没用，就比如纸钱吧，只有印上阴阳两界都认可的钱印和大印的才能流通，不然就阳间这么个烧法，下边钱都堆得用不了了。
而现在那方大印，在一个姓陈的人手里掌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