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门
巡游使说话文绉绉的，连我一个习惯了爹娘姨妈的人，都被他带得忍不住想来一句之乎者也。
“我叫陆缘，有劳带路了。”陆缘冲巡游使微微拱手。
巡游使则连连称陆先生好，随即指挥小鬼加固了水鬼的铁索，让我们跟着队伍一起进鬼镇。
巡游使到底也没弄明白我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这一路上，我本来想问陆缘几个问题，但因为有巡游使在，我始终没机会问出来。
走下恶狗岭，再走了一段杂草丛生得泥泞山路，我们逐渐逼近鬼门关。
我看着前方巍峨的鬼门关有些出神，越近越能感受到这座石门的巍峨，而这仅仅只是一座鬼镇的鬼门关，不敢想象酆都城的鬼门关又宏伟到什么程度。
我正出神的时候，身旁陆缘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往后方恶狗岭看去，眉头紧皱。
我和巡游使都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巡游使问道：“怎么了？”
还不等陆缘回答，恶狗岭里传来一阵阵女人痛苦哀嚎的声音，还有恶狗咆哮的声音，声音凄厉到令人头皮发麻。
巡游使对此却并不觉得稀奇，说道：“大概是阳间一些端公神婆之流私自走阴，不知道阴司规矩，被恶狗岭的恶狗围住了，并不少见。”
“被围住会怎样？”我问道。
巡游使笑而不语，看他表情，能猜出下场不会很好。
果然不多久时间，林子里的哀嚎声停止了。
巡游使只是叹了口气，带领众人继续往前走去。
随后我们走近，鬼门关上刀劈斧凿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一股股肃杀之意扑面而来，看着那些刀劈斧凿的痕迹，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爷爷当年提刀堵鬼门的情形。
不知道这鬼门关上，有多少痕迹又是他留下的。
“就在几天前，这鬼门关还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巡游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陆缘冷不丁地开口。
看到是陆缘发问，巡游使忙回应道：“陆先生有所不知，阳间有个极恶之人，堵了这座鬼门整整十五年。不过都已经过去了，那人如今年老力衰，于几天前撤走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爷爷，不过陆缘表现得比我更好奇。
“你们阴司就拿他毫无办法？”陆缘好奇问道。
“陆先生请看。”巡游使指了指鬼门关上的刀枪痕迹，“这鬼门关上的刀枪剑痕，正是那人留下的。十五年间，西南阴司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过来，始终没能突破这座鬼门关。”
“这人什么来头？竟然能有这样的本事。”陆缘继续追问。
巡游使摇摇头：“这人出自西南地界，而我一直在华中阴司办差，各地之间沟通不多，我只是有所耳闻，据说这人堵鬼门涉及到阴司一桩陈年旧案，连西南本地的地祇都知之甚少，恐怕只有上面那寥寥几个人才知道详情。”
陆缘仔仔细细听着，时不时应个嗯字，回应着巡游使。
巡游使见陆缘对这事感兴趣，又接着补充道：“不过我听说那人有个孙子留在阳间，年龄嘛，跟这位小先生差不多，但本事却比小先生差远了。”
我听着这话脚下一滑，站稳身子后悻悻说道：“你怎么就知道他本事比我差远了？”
“这次来这边办差，听一些本地土地、山神说起过。那小子姓叶，名丹宵，他爷爷堵鬼门这十五年，他在阳间却浑浑噩噩度日，跟着戏班子走街串巷，家传本事丁点不学，如果不是蒙受长辈福荫，早该到阴司报道了。”
巡游使似乎是为了突显我的优秀，本来言辞文雅的他，就差说出脏词了。
一旁陆缘听得直憋笑，我却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那是我想浑噩度日吗？是我想走街串巷吗？是我想不学本事吗？
“可能他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我苍白地辩解着，“而且年龄还小，不是么？”
我是真心意识地辩解，而巡游使却看做我在谦虚，滔滔不绝道：“小先生与他年龄相仿，却能有雷霆手段。说到底，还是劣根性所致，浪费了长辈的天赋。哦对了，还没请教小先生叫什么呢？”
“陆方。”
我脱口而出，自然不敢说出我真实姓名，刚想着陆缘说了他的名字，我才随口来了这么一个。
巡游使听了我的名字，恍然大悟：“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原来两位先生是血亲，先前我还以为两位是师徒呢。这么一看，两位面相还真几分相似……”
“是机缘的缘。”陆缘顺嘴解释了下。
不过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鬼门关前。
先前一路说笑声早就惊动了守门小鬼，还不到关下就迎了上来，我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陆缘身后，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巡游使拿出通关文牒，守门小鬼看也没看，只说上边早早就通知过了，不得阻拦。
说着又看了下那水鬼，面露惧色，慌忙让出了通道。
我们也畅通无阻进了鬼镇，而进入鬼镇所见一幕，让我颇为惊奇。
原本我以为鬼镇应该死气沉沉，阴气弥散，但眼前所见，街道纵横，路边房屋鳞次栉比，竟然跟阳间一般无二，甚至比阳间还要繁华不少。
而街上，行人匆匆，有赶路的，有叫卖的。
更让我震惊的是，那些人所卖的，竟然不仅仅只有香烛，更有阳间一些物件，无法想象他们从哪里弄来的。
只不过随着水鬼被拖入鬼镇中，路上行人大多散去了。
巡游使早就司空见惯，并不觉得奇怪，随后跟我们道别，他们今天就要赶回恩施那边，不能久留。
临走前，还郑重地邀请我们今后去恩施罚恶司做客。
巡游使走后，我低声骂了句：“妈的。”
这巡游使是个不错的人，但说话太难听了些，眼光也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