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妇
老板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能在阴司流通的冥币展示给我看，纸张泛黄，高约一尺宽约六寸，上边规整排列着外圆内方的钱印，右下有一鲜红大印，上书‘知灵印’三字。
至于这些房子，也并非是阳间所烧的那些。
是由下边建造出售的，地段越好，价格也就越贵，靠近城隍庙、土地庙的自然也就更贵了。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猜测郑老狗是下边新来的大老爷。
“像我这种刚下来，既没钱又没房子，阴寿还没尽的人，怎么办？”
“这就跟你进城打工一样，无非找工作、租房子两条路。实在走投无路了，倒也有铤而走险抢掠的。一些有姿色的嘛，也会做点半遮门的生意。”
半遮门指的是皮肉生意。
一想到两团神魂在一块纠缠，我就起鸡皮疙瘩。
此后一路行来，我密切注视着周遭行人，指望着能见到几个熟人，比如刘二爷，但却没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期间我也问了我爷爷堵鬼门那事，但茶摊老板噤若寒蝉，忙让我收声，不要谈这事。
我想了想也正常，谁愿意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说自己丢人的事情。
行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才终于到了这鬼镇稍繁华地段，行人也明显多了起来，他们穿着打扮各异，显然是不同时期下来的。
“那里就是了。”
摊主指着道路尽头一栋古色古香颇有韵味的房子，门口有俩小鬼值守。从那房子再往前不远，则是一栋庙宇结构的建筑了，上写着‘刘家村土地庙’几个字，门口不断有小鬼出入。
我谢过摊主过后，去一旁一个卖香烛的摊位旁蹲了下来，至少得摸清那俩守门小鬼的行动规律才能行动。
不过才蹲下没多大会，一道柔和声音在我面前响起。
“算姐请你的。”
两根点着的香烛插在了我面前，我抬头看去，面前一个身穿粗布围裙的女人正弯着腰，笑脸盈盈看着我。
她大约有个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十分随意地扎着头发，言行举止里都透露着‘贤妻良母’四个字。
“我不是要饭的。”
我摇头辩解，不过却下意识地吸了一口香烛燃烧飘出的氤氲白雾。
一口下去，顿觉神清气爽，元气直入五脏，游走全身，舒爽无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少妇见我一脸舒爽，笑而不语，转身回香烛摊位去了。
此后的一刻钟，我一心三用，一边呼吸着香烛之气，一边注视着郑老狗门口那俩小鬼，一边观察着忙碌的香烛摊少妇。
小少妇见我看她的眼神诡异，趁闲暇问我：“你认识我吗？”
我笑了笑：“有些面熟。”
小少妇听罢仔细打量了我几眼，没想起我是谁，只是礼貌性地回应了个笑脸，又低头继续摆弄案上香烛去了。
多半是来搭讪骚扰的人太多了，她把我也当成了那类人。
见她误解了，我才继续说：“大概十四年前，是不是有个干瘦的老头抱着个快饿死的孩子到过你家？”
由于我出生时我爹娘去世，那时候我饿得面黄肌瘦的，爷爷不得以抱着我去挨家挨户讨奶。
本来刘玉衡她娘是合适的，不过那会刘玉衡的父母出门打工去了，于是爷爷只能继续往外扩展，十里八乡都找了个遍。
这小少妇就是当时其中之一。
小少妇听后，支起身子来回忆了好一会，忽然惊奇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叶家的那个小孩子！”
我连连点头：“是我。”
“当时我也营养不良，没能帮到你，我自己也是因为这个才死的。”
他乡遇故知，小少妇一脸惊喜，不过随即又转化为疑惑。
“当你是才不到一岁，你怎么会认出我来的？”
这一点我也很疑惑，按理说，那会我都还没形成完整的思维，不可能记得婴儿时期的事情，可那些记忆就像是储存在我脑子里一样，只需要一点灵感就可以被调动出来。
我没能回答小少妇这个问题，她也并不是真的好奇这个，有一万种解释，不需要真正听我说出来。
小少妇随后又取来几支香烛送给了我，也不做生意了，蹲在了我旁边，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当年那么难都熬过来了，怎么这个年龄就下来了？”小少妇对我这个年龄就来了阴司惋惜至极。
这是我在下边遇到的第一个故人，自然而然也就没隐瞒，将我来走阴找郑老狗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过小少妇听完，却瞪大了眼，神色由先前的开心瞬间转化为惊恐，眼神也直直放在了土地庙方向。
看到她的表情变化，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像郑老狗那么一个老色鬼，来了阴司也改不了他吃屎的习惯，眼前这么一个美少妇，他不可能没来勾搭过。
而小少妇的表情变化，说明是郑老狗来勾搭她时，说过一些有关于我的事情。
一瞬间，我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在阳间，我被人施了鞭山移石的神通，我一直以为施展神通的是陆缘，是逼迫我走阴来找郑老狗拿那两张纸的。
但现在想来，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如果那人真是陆缘的话，他没有任何理由逼我走阴来做这些事情，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施展鞭山移石的另有其人，我能想到的，只有可能是新来的那个土地，是那个土地在设计让我走阴。
这是他和郑老狗串通好的。
后知后觉，我才知道，陆缘已经提醒过我不止两次了。
第一次就是他出现在恶狗岭，这本身就是一种提醒，见到他的第一时间我就应该想到的。
第二次是分别的时候，他让我办完事尽快回阳间。
我早该想到的，只是被初来阴司的新奇给迷惑了，完完全全丢掉了生死边缘的警惕。
“那个人跟我说，这次要联合土地爷整你，只要成功了，他就能当土地庙的师爷。”小少妇的话，确定了我的推断。
我问她，郑老狗还说了些什么。
小少妇摇摇头说：“没了，不过就在不多久之前，土地爷带着一队勾魂小鬼去阳间了。”
我闻言大惊，倏然起身。
那土地爷带人去阳间毁我的身体去了，而阳间目前就只有一个小白狐在，她不可能是土地爷的对手。
“能借一下你的火把吗？”我指了下小少妇桌案上点香烛的火把。
小少妇眉头一蹙：“你要做什么？”
“火烧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