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古壁生凝尘01
钟杳杳很快发现了异常。她看到的影像，就是林苍苍看到的，正常情况下，林苍苍不可能长时间一动不动。
钟杳杳开口叫他：“苍苍，苍苍？”
无人应答，钟杳杳皱眉，林苍苍不可能不回答她。
钟杳杳担心林苍苍那边突生变故，一直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又叫兰兮的名字，但都无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钟杳杳看到的影像画面，突然变成了一片虚无。等于说，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钟杳杳确定林苍苍遇到了危险，但她无法联系到他，也看不到更有用的信息，完全不知道他在人间现在是什么情况。
钟杳杳不敢耽搁，直接把蔡朔叫了出来。
而在人间的林苍苍，他听到了钟杳杳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但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法给她任何回应。
林苍苍听着钟杳杳越来越焦急的声音，他也想安抚她，但他发现，现在的法术也无用了，他用不出任何术法。
甚至，他连转一下头都做不到。
他不知道兰兮用了什么妖法，他只知道自己又被她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他眼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
钟杳杳叫了蔡朔之后，他很快就出现在了阴阳使者堂。
钟杳杳见到他，立刻让他看面前的影像，只见影像上是一片虚无：“蔡掌司，这是怎么回事？我叫苍苍，他没有应答，他看到的，突然变成了这样。”
蔡朔仔细看了看，他也没看出来，林苍苍现在到底在哪里；他也试着叫了林苍苍：“林小旗，林小旗？”
还是一样，没有任何应答，他们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钟杳杳非常着急：“苍苍定是遇到了危险，现在怎么办？”
蔡朔低头沉吟，钟杳杳却一刻也等不及，见他不说话，又急急忙忙问他：“现在要怎么办呀？”
知道他着急，蔡朔也不再迟疑：“你去人间一趟，看看什么情况。”
钟杳杳倒没想过她去人间，因为她一直记得她无法去到人间。但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见蔡朔如此说，那他定是有法子让她去人间：“好，我立刻就去。只是，我要怎么去？”
蔡朔直接抬手在她脑门前点了一下：“我给了你一道可以通行阴阳的法术。”
钟杳杳点头，立刻就要走，被蔡朔叫住：“钟杳杳，你要小心些。你死后从未去过人间，也没有和他人对战的经验，不要逞强，若有异常就叫我。”
钟杳杳知道蔡朔是好心，她再次点了点头，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要找到兰兮的猎户小屋不难，林苍苍虽无法回应，但钟杳杳循着他的影像，很快就来到了小屋。
只是小屋里空无一人，林苍苍不在，兰兮不在，已经死去的猎户也不在。
小屋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钟杳杳仔细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更糟糕的是，离开地府之后，钟杳杳已经看不到林苍苍的影像。
这时候她开始后悔，她一开始的直觉没错，兰兮确实有问题。
想到兰兮，钟杳杳现在只能去找她了。
钟杳杳没有任何迟疑，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她最先想到的地方便是兰兮出生的斤竹涧。
但斤竹涧比钟杳杳想象得更大些，这条山涧流经了整个山谷，钟杳杳不知道兰兮会藏在哪里。
遍寻不到兰兮，林苍苍又下落不明，钟杳杳内心惶恐又难受，几乎想烧了整个山谷找出兰兮。
但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就算她不是地府鬼差，她也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毁了整片山谷。
别无他法，钟杳杳只得沿着山涧一路寻找兰兮。
山涧两侧不是泥泞不堪的腐烂湿土，就是陡峭嶙峋，长满青苔的山石。一路上，钟杳杳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还好她现在是鬼差之身，感受不到痛觉，要不然光凭这不停地摔跤，都能把她摔死。
钟杳杳做鬼差之前生活在现代的高楼大厦中，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爬过这么原始的山，走过这么难走的路。
不，根本没有路。钟杳杳有时候只能攀着山涧边长着的树木，才勉强可以行走。
这一路走来，钟杳杳身上的裙子早已被各种荆棘刺条勾得破烂不堪，她直接把裙摆撕了半截，露出了白嫩的小腿。
各种枝叶又把她的小腿划出一道道道伤痕，钟杳杳倒是不痛，她也可以用治疗术和清洁术，只是太过麻烦了。因此处既有水又有泥的，她走到哪里都会被弄脏，干脆也不白费力气了。
钟杳杳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终于在一处较开阔的地带找到了一株兰花。
钟杳杳没看到过兰兮的本体，只知道她的原形是九头兰，却不知道具体长什么样。但钟杳杳好不容易在这山谷中找到一株兰花，管它是不是兰兮，都要先试一试。
钟杳杳头发乱糟糟的，毫无形象地蹲在这株兰花身边，开口就问：“你是不是兰兮？是不是，回答我？”
山谷空无一人，回应钟杳杳的只有风吹过枝叶的声音，和鸟兽的鸣叫声。
管不了这么多，钟杳杳一把抓住这株兰花，咬牙切齿：“你不说话是吧？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连根拔起！”
钟杳杳手渐渐握紧，开始数数：“我数到三，一、二、三！”
被她握住的兰花，依然毫无所动。
钟杳杳气上心头，抬手就要拔了这兰花。在兰花的根即将离开泥土时，她的眼前终于出现了兰兮的身影。
钟杳杳手松开，抬头，兰兮如空过幽兰般立在她面前。
见到她，钟杳杳也不废话，直接道：“阴阳武使呢？你好大的胆子，敢对阴阳使者下手！”
兰兮果然是兰花，就算在这种时候，还是如幽兰般沉静清雅。她甚至还看着狼狈的钟杳杳轻轻摇了摇头：“使者也太不顾自己了，堂堂地府鬼差，怎么把自己弄成如此模样？”
她明知钟杳杳为什么会这样，却还故意说些有的没的，故意把自己先置于一个可以指点人的制高点。钟杳杳太知道这种感受了，她以前做客服时，不知道遇到过多少这种人了。
因此兰兮这种话，钟杳杳直接当她说的是废话。钟杳杳可不像林苍苍那么温良，见兰兮还想扯些有的没的拖延时间，钟杳杳直接伸手隔空抓住了兰兮脖颈。
“我懒得听你说废话，阴阳武使在哪里？”
兰兮不擅长战斗类型的术法，她在钟杳杳手中讨不到什么好，便想故技重施，但钟杳杳已经有了防备。她看过兰兮的生死簿，知道兰兮曾经用九幽兰香迷惑了挖走她的本体之人。
在兰兮伸手的瞬间，钟杳杳又是毫不客气地一道法术打了过去，同时封闭了自己嗅觉。
兰兮被钟杳杳打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看钟杳杳。她没想到，钟杳杳比看起来要狠辣。
钟杳杳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现在，可以说了吗？阴阳武使在哪里？”
兰兮还是不肯说，她竟还笑了笑：“地府的鬼差，就如此对待凡间之人的吗？”
钟杳杳觉得这个兰兮真的莫名其妙，她一开始来找他们先是提出了他们不可能做到的事，再退而求其次，要求林苍苍去人间。
等到了人间，又突然不知道把林苍苍弄到哪里去了。她的每一步，钟杳杳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依旧如此，见到她之后，兰兮又是先说一些没有必要的话，兰兮到底想干嘛？
钟杳杳最讨厌这种心里一肚子主意，明着要利用他们，却又不肯说自己的目的的坏坯。既然她不肯说，那钟杳杳就让她不得不说。
钟杳杳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你别忘了，猎户已经死了。我是地府鬼差，就算他的魂魄还在人间，我也能查到他在何处。你不肯说出阴阳武使在哪里，那我就把猎户的魂魄带走。”
直到此时，兰兮沉静的面色才出现了一丝波动：“你敢徇私枉法？”
钟杳杳笑了：“你管这个叫徇私枉法？我作为地府鬼差，已死之人的魂魄，本就归地府管辖，我做的再合理不过。”
兰兮知道自己打不过钟杳杳，九幽兰香又被她防备着，便妥协了，要带她去找林苍苍。
钟杳杳点点头：“带路。”
兰兮起身，带着钟杳杳从旁边茂盛的草木中穿过去。
一路上都是比人还高的茅草和不知名的草木，钟杳杳一路钻一路皱眉，浑身上下粘满了草叶子。
突然，眼前天光大亮，原来穿过这密不透风的茅草后，便出现了一小块平缓的草地。
而在草地中间，猎户的尸体便在此地，底下垫着一大捆茅草。猎户的魂魄仍是浑浑噩噩地飘荡在尸体上方。
钟杳杳皱了皱眉：“阴阳武使呢？”
兰兮不回答，却道：“我要你让我夫君生还，我便告知你阴阳武使的所在之处。”
原来，这就是兰兮的最终目的。她还是不肯死心，一心想让猎户死而复生。
钟杳杳嗤笑了一声：“原来你还是不死心。起死回生，除非天神，否则谁也做不到。”
兰兮理不直气也壮：“那你就去请天神来！”
钟杳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也算是活了万年的妖，怎么还能如此天真？
“我是地府鬼差，天上都没去过，这人间都是托了你的福，才第一次上来，你说得倒轻巧，你自己怎么不去请天神？”
钟杳杳真是服了，她不过是一介地府最不起眼的鬼差，天神的影她都没见过，更何况，天神凭什么听一个小鬼差的差遣？钟杳杳觉得这兰兮是活太久了，活得不耐烦了吧！
兰兮却不管不顾，她才不管地府鬼差能不能请来天神：“我不管，你不请来天神，我便不会告诉你阴阳武使的所在之处！”
看来神金真是哪里都有，甚至不分是人是妖。
生死轮回乃是天地法则，就算天神有死而复生之力，也不是随便就能用的。钟杳杳心知，这兰兮是说不通了，那她就只能以暴制暴了。
钟杳杳突然出手，捏住了猎户那飘在半空中的鬼魂：“兰兮，别以为只有你能威胁我。你信不信，我让你夫君魂飞魄散，永世入不了轮回？”
兰兮突然尖叫：“不要！”然后又是威胁：“你是地府鬼差，不能如此！”
钟杳杳却不受她的威胁：“你一直说我是地府鬼差，我确实是，可又如何？你都敢私自囚禁阴阳武使，我又有何不敢？”
钟杳杳手上用力：“说不说？你再不说，我就不会心软了。你不会以为，我们地府鬼差，不能让人魂飞魄散吧？”
兰兮看着猎户浑浑噩噩的魂魄，她真的不甘心。
万年来，她孤独地长在杳无人烟的山谷之中，无人问津；遇到猎户之后，才过了几年的快活日子，突然阴阳相隔，兰兮实在不愿意。
兰兮自以为可以利用阴阳使者为要挟，要求地府让猎户起死回生，没想到钟杳杳干脆也以猎户的魂魄为要挟。
要猎户从此魂飞魄散，兰兮是一万个不肯的。
见兰兮只摇头却不说话，钟杳杳又道：“你想好了吗？是想看他魂飞魄散，还是带我去找阴阳武使？”
兰兮红着眼眶嘶吼：“他是无辜的，你毁了他的魂魄，就不怕地府的惩罚吗？！”
兰兮还在挣扎，钟杳杳却不在乎她的痛苦，要说痛苦，现在谁不痛苦：“你也知道他是无辜的？那阴阳使者不无辜吗？就因为我们是地府的阴阳使者，就该被你玩弄吗？若你再不说出阴阳武使的下落，我说到做到，定让你夫君魂飞魄散！”
钟杳杳术法源源不断，猎户的魂魄越来越淡，兰兮终于哭喊道：“不要！我说，我说！”
兰兮说完的瞬间，终于松开了手。随即，她手一抓，将猎户的魂魄收了起来。
见状，兰兮惊慌不已：“你干什么？”
钟杳杳负手而立，兰兮反复无常，她已经不再相信，猎户的魂魄她要先握在手中：“别紧张，只要你不再作妖，你夫君的魂魄，会好好去他该去的地方。”
说着，钟杳杳看了看她：“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