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闯馆（一）
过了江，码头上有人出来收了萧晔的拜帖，片刻便有人拉来马车和马匹。
几人把昏迷着的石小雨搬上马车后，石小风驾马车，林郎中留在马车上照看，其余几人骑上马跟着领路人前往梧桐学宫。
沿比街道还整洁平整的山路行进不到五里地，眼前豁然开朗。
几座山之间坐落着一块巨大的盆地，群山环绕而又阳光充沛，河流蜿蜒，道路平整，一副世外桃源又大气磅礴的景象。远处山上隐约可见大大小小的瀑布飞流直下，山脚下湖泊清澈，溪流淙淙，道路四通八达，楼阁屋宇错落有致，有些宏伟，有些雅致，有些隐于树木之间，有的立在山巅之处，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一块巨石横卧在入口之处，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梧桐学宫。
两匹马从巨石后面跑出来，一人白衣黑马，一人黑衣白马。
“病人跟我来！”白衣人未有丝毫拖延，策马转向右边宽阔平整的道路，石小风驾着马车追随而去。
“萧公子，请随我来。”直至马车消失在高大的树影中，黑衣人才不急不缓地招呼道。
梧桐学宫有十二馆，一馆即一关，一关即一馆。
摆在眼前的十二张乌黑漆亮的牌子，上面分别写着兵、武、器、教、工、农、商、医、文、算、棋、乐。
一老者坐在对面，将一本薄薄的本子递给站在身后的小童。小童接过本子，朗声念到：“梧桐学宫设兵法、武道、器械、教育、工技、农作、商经、医术、文学、算理、棋道、音乐共计壹拾贰馆，每馆主事一人，执事三至五人，管事若干。馆内关卡分为石关、水关及暗关三种。每个馆内均设有七个难度不等的固定关卡，谓之石关；馆内管事及执事为水关；暗关则是藏在馆内的隐藏关，闯关者需自己根据线索找出来。”
小童停顿片刻，继续道：“石关每过一关得两分；水关设两分、叁分及伍分三种，挑战管事胜得两分，挑战执事胜得叁分，挑战主事胜得伍分；若找出暗关并成功通过，则得十分。闯关者进入馆内后有十二时辰闯关时间，只要在十二时辰内获得十分，便为闯馆成功。”
“萧公子，你有三次机会。可以选一到三个闯关者，可以分别闯三个不同的馆，也可以轮流闯同一个馆，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三次闯馆机会，只要有一次成功即可。”老者笑着说：“壹拾贰馆，任君选择。”
“闯关者倘若闯关失败呢？”我问道。
老者呵呵一笑。小童翻开本子，继续读到：“闯关人须知：馆内关卡存在不同程度危险，闯关人一旦入馆，生死自负。闯关人入馆时可领取一支黄色焰火及一支红色焰火，闯关过程中，可随时拉燃焰火，黄色为放弃当前关卡重新选择，红色则放弃闯关直接出局。”
“闯关人获得十分，为闯关成功。若未能在规定时间内获得十分，或者主动放弃闯关……”小童停了一下，稍稍抬眼看了我们一眼：“闯关失败者，留梧桐学宫为役，服役时间根据闯关分数决定，每得壹分服役时间减两年，最多二十年，最少两年。服役期间若有人保赎，保赎金由馆主商定。”
“萧公子，您是一人闯关还是三人闯关？”老者笑眯眯问道。
大河从萧晔背后上前两步，伸手去取写着“武”的牌子。
林郎中抱拳道：“公子，在下愿意一试。”萧晔迟疑地点了点头，林郎中取走了“医”字牌。
我觉得关键问题被忽略了：“石小雨，也就是我们今天送来的病人，你们保证救活吗？”
“医学馆自会尽力。”
“若是闯关成功，人没救活呢？”
“那便任由阁下向学宫提条件。”老者看着我：“公子也要闯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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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的天空某处绽放出一朵绚烂的黄色焰火，意味着不知是林郎中还是大河放弃了一个关卡。算算时间，从我们开始闯关算起，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我定了定神，推开了第三十九扇门。
如果没算错，我已经到达了蜂巢迷宫的中间位置。
一个正六边形的房间，六扇一模一样的门。蜂巢迷宫，一百二十七间一模一样的房间，四百二十扇一模一样的门，八百四十把一模一样的门把手。
脚下的地板突然晃动旋转起来，虽然我已经有了经验，立刻趴在地板上，还是被甩得晕乎乎的。待地板终于停稳，我翻过身，仰躺在地板上，六边形的天空上，暮色将至。点亮火折子，确定找到了所有隐藏在门上的字符后，我推开了第四十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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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时辰之后，暮色之下，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路延绵在我眼前。
推开第六十六扇门的一瞬间，迷宫里烦人的噪音和气味消失殆尽。只见曲径通幽，花色璀璨，清香扑鼻，鸟啼虫鸣，微风清爽。
奇怪的是一个人也没有。
半个时辰前又见到了黄色焰火，估计是大河放的。武道，可能是最危险的一个馆，不像这算理馆，除了费点脑子，安全无虞。
只是夜色已至，我得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再找个地方睡个觉。
思索片刻，我踏上了那条开满鲜花的小路。没想到看起来很长的路，片刻就走到了尽头。路的尽头是一片湖，湖中有岛，岛上有阁，阁中有灯，有丝竹琴乐声隐约传来。
但是没有桥，也没有船。我站在依山而建悬在湖面上的栈板上，朝着对面一边招手一边喊：“有人吗？”回应我的只有凉飕飕的风。
我气恼地踢了两脚旁边的泥墩子，桥面微晃，脚下的木板突然被抽离。
脑门一阵空白，我直直地落入了湖中。
衣袍不知道被什么死死缠住，挣扎一番之后，我迅速脱下外袍窜出水面。
月色微凉，湖水平静，几只被惊起的飞鸟飞一圈后又返回林子，静得让人心慌。一边是漆黑的山崖，一边是热闹的岛屿。
岛屿离得不远，费些力气应该可以游过去。但转念想到突然抽离的桥板和缠住衣服的东西，看似平静的湖水下不知道还藏着什么样的机关。
湖边全是山崖，上岸也非易事。我潜下水找到脱下来的外袍，缠住它的是一条手腕粗的铁链，我使劲晃了晃，铁链又粗又长，一头连着山崖，另一头往湖里延展出去，不知道通向哪里。
费劲取下快被撕成两半的外袍，缠在比水桶还粗的立柱上，我艰难爬上了栈板。刚刚突然抽离的木板不知何时已恢复了原位，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从没有发生过。
借着微弱的月色，我看到被踢了两脚的泥墩子上，有一个凌乱的棋盘，上面随意地摆着几颗石子。我试了一下，石子牢牢地嵌在泥墩子上，再敲一敲，不起眼的“泥墩子”实则是个铁墩子。
捡起扔在一旁的火折子点亮，微微的火光让我有了继续思考的能力。要么退回迷宫原路返回，要么继续前行上岛。
或者，点燃黄色焰火或者红色焰火，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我才猛然发现两支焰火随我掉入了湖里，早没了踪影。
火光映照着铁墩子上的棋盘和石子，迷宫内几扇门上一些跟迷宫毫无关联的符号和数字突然浮现在我脑海。我微微颤栗，那些符号数字慢慢和眼前的棋盘石子关联起来。
棋盘上的石子被横纵交换了三七二十一次之后，桥面再次震动，我连跑带爬躲到石路上。桥没塌，两条手腕粗的铁链浮出水面，两条铁链之间，一座铁索桥渐渐露出水面。一头连着这边的山崖，一直通向湖中的岛屿。
夜色渐浓，身后山崖黑黝黝，前方楼阁灯火通明。
一声微弱的爆鸣，一朵黄色焰火隐约绽放在山那边的天空上。
五月的风依然寒凉，看着前方的灯火，我抱了抱浑身湿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