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为了百姓？
熟悉是因为这声音曾经听过，陌生是觉得此人应该与自己扯不上关联。吴桐微微转身，看着身后的陈余义。
“陈相！”吴桐行了一礼，在这朝堂之上，抛开立场不谈，吴桐还是挺尊敬这位老人的。作为大平官场的常青树，历经三朝而不倒，反而越爬越高，最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其手段能力可见非同一般。
“殿下，我替定州百姓谢过！”陈余义躬身一礼。
吴桐看到这架势，头皮发麻，连忙弯的更低回礼。做到陈余义这个地位的权臣，除了圣上以外，已经不需要对其他人假以脸色了。
“陈相，何至于此。”
“实不相瞒，臣乃定州人士，幼时也曾历经水灾，当年情形，至今历历在目，年少时发奋读书，立志为百姓解决水患，青年时入职官场，后来地位越来越高，官职越来越大，可为百姓请愿的心却丢失了。”
吴桐看着眼前这位须发尽白，身材清瘦的老人讲述着自己的陈年过往，他的面色是那样的平静，眼神毫无波澜，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陈相年轻时为的是定州百姓，如今为的是天下百姓。”
“不过是替陛下分忧罢了。站在愈高，官职愈大，份量愈重，而目光短浅者，跌的愈疼，急功近利者，死亡愈惨，盖因上位者要谨言慎行，一个念头，或许就会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好比蚂蚁与象，路边蚂蚁人尽可踩，碾死一只蚂蚁，无人在意，可路边若是一头巨象死去，谁能忽视呢？”
“蚂蚁虽小，但数目众多，一只蚂蚁无人在意，可千千万万只蚂蚁聚集，就是灾祸。祸到临头，心中无愧者，身又何惧哉？”
“殿下志存高远。”
“只是为了百姓。”
…………
不消半日，御书房就已经堆满了奏折，天德帝听着礼学太监念着其中的内容，紧皱着眉头。
不出所料，内容大相径庭，全是批判大皇子吴桐德不配位，看似为民请愿，实则哗众取宠，成立监察司一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齐王吴桐，为博取名声，今日殿堂之上说出如此话语，质疑太祖官制，实乃大逆不道之言，如此皇子，臣难以想象，会置我大平于何处，监察司成立之日，老臣告老还乡之时。”礼学太监清脆的嗓音落下，天德怒极反笑，“这些个人平时清高自傲，朕做什么，他们都要跳出来进谏，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凸现自己价值，怎么说一要成立监察司，反而要告老还乡，还不是心中有鬼。”
天德摆了摆手，打断正欲拿起下一本再次朗读的太监，这些奏折听了也没什么用处，全是废话一堆，越听越气。
他靠在座椅上，揉了下眼睛，旁边眼尖的小太监立马跑来捶肩。天德帝自然知晓吴桐所讲之事的重要，不过吏弊一事，不是仅靠成立一个监察司就能解决的，可眼下的问题，就连这个监察司也难以成立。
“陛下。”孙宝山小步走来，轻声道：“陈相求见。”
“让他进来！”
“臣陈余义拜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臣为了监察司一事。”
天德眼神一凛，脸上笑容未减，打趣道：“陈相也是为了讨伐齐王而来？”
“老臣请求成立监察司，监察百官！”
屋内，一道阳光从窗中穿过，落在陈余义的身上，冬日的阳光有些耀眼，让这位老人眯了一下眼睛，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次改革，是最困难的一次，或许也是最重要的一次。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有人反对此事，自然有人赞同此事。只有上面有人倒下了，底下的人才有可能再进一步。
翰林院今日格外热闹，今日朝堂上大皇子力压百官，提议建立监察司一事，在这群士林学子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这群学子初入朝堂，都是满腔热血，心中自然想有一番抱负，而大皇子宛若已经成为众人的精神领袖。他们一个个慷慨激昂，好像马上就要去替那位大皇子为皇上请命。
与学子们不同，翰林院学士们则对此事并不看好。
许晏清拉来其中一位好友，询问一下事情经过，才得知那位大皇子又有了新动作，他听完此事，并未参加这群学子之中，他有自己的打算。
监察司一事事关百官，许晏清深知断不可能如此简单，他快步走回房间，修书一封，差人送往群贤书院。
书房中，有人见他如此慌张，也以为去参加这群学子，轻声笑着问道：“晏清兄也喜爱这等事情？”
“非也，在下只是有些问题想要询问学院授课老师。”
齐王府，吴桐换上一身轻便冬装，坐在书房中吃着香甜可口的烤地瓜，时不时喂向面前的鹦鹉，那鸟也不挑食，来者不拒。
吃完后，靠在太师椅上，悠哉的品着茶水，水是井水，茶是从云州捎来的雾茶，细细的浅酌一口，舒服的眯起眼睛。
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刚刚提出建立监察司而震惊朝野的大皇子，此时正快活着吃喝玩乐，仿佛无事人一般。
吴桐自然落得一身轻松，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只看那位的脸色了，但估计那位现在也不好受，成立监察司，心中自然愿意，可若是无人同意，也只能不了了之。
大平的情况他比谁都了解，登基二十年，与民修生养息殊为不易，但一无文治政绩，二无武功成就，死后也就得一个还算可以的‘明’字。人都是有野心的，平常人家想要金钱，富贵人家想要权利，有权之人想要名声。
吴桐此时提出此事，骂名自然由他来背负，顺水推舟不费力，费力的是逆流而上，此事若成，则两全其美，若不成，吴桐此生无缘金銮殿。
这是一场豪赌，赌有人为民请愿，赌那位下定决心。
茶水已经凉了，吴桐决定再添一把火，钝刀子割肉，靠的手功，相信不得，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