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惠州
惠州古时是流放之地,现在却是大平富饶之乡,不过时代赋予地区的刻板印象,一时半会难以磨灭,京城人士看惠州百姓总是一种眼高于顶的自豪感,就算是京城的乞丐也看不起小地方的乞丐,世道如此,不是讲道理就能解决的。
吴桐醒来的时候,看到王管家坐在床边打盹,不善言辞的他或许也只能这般做,才能打消自己内心的愧疚。
忍着痛从床边下来,照例来到甲板上打拳,他想知道如果自己的拳再威猛些,反应再快些,还不会受伤。
那些护卫也是整夜的在门外轮流站岗,他们若是受伤了,那是忠心耿耿,可主子受伤了,自己也要连着受牵连。说到底,他们跟那些刺客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膳房中,他跟刑部的二人喝着鱼片粥,加了姜丝和酱油之后,果然滋味更上一层楼了。
其实他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些,都是书本上看来的知识,对于船家他也只是让王管家监视着,行走江湖,小心为上总是好的,没想到竟真的炸上一条大鱼。
关于谁派来刺杀他的,吴桐的心里门清,就算他昨天死在这条船上,刑部的二人也只能是背锅,但真相如何,人们心中都有一个说法。说破天,是有人太着急了些。
“殿下。”餐桌上,李员外率先打破了沉默,“今日便能到达惠州了。”
“比预想的要快上一些。”
刘郎中接着搭话道:“这两日风大,我们顺流,是快了许多,殿下可还要在惠州修整一番吗?”
“不了,正事重要,早些完成早些回去。”
船在峡口打了个摆,转入清水河。水流小了许多,河道也不似之前那般宽广,不过两岸的景色变得绿意盎然,人口也兴旺起来。
褪去冬日的厚袍子,换上春装,心里也跟身上一样,顿感压力骤减。吴桐伏在船杆上观看两岸的风景,相比于京城的四季分明,惠州的天气则是四季如春,除了盛产水果,惠州的风景也是秀美。
清水县临近清水河,依河而建,因这是通往云州的必经渡口,所以较为繁华,不过小城古朴,已有数百年历史。
吴桐等人到达清水县渡口时已近黄昏,今日赶路是没希望了,那只能去当地驿站过一夜,然后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下船时,吴桐看着船家那满脸劫后余生的兴奋又害怕吴桐的的惊恐而压抑自己的表情,他蹲下来,将那跪着的马上就要弯腰趴在地上的船家扶起来,“算一下,那只信鸽也快要到京城了,你说你那主子是兴奋还是悲伤呢?不过他看见你是应该是愤怒吧!船家,快些回,莫要让人等急了。”
吴桐走后,他瘫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过了片刻,心一横,返回了京城,回去还有一线生机,不回就只能等死,还连累妻儿老小。
刚刚下船,一行人身边就围上几个脚夫。这是渡口处常见的劳苦百姓,靠搬货卖力吃饭。不过他们几人行李很少,也就用不到,脚夫中一个老年汉子嘴里此时正说着什么,但是吴桐听不懂。
“殿下。”李员外凑上来说道:“惠州土话,问我们需不需要带路。”
见吴桐眼中有些疑惑,他连忙解释道:“卑职是惠州人士,虽自小搬到京城,不过在家母耳濡目染之下,也听得懂这惠州土话。”
“原来如此,那就让他带路前往驿站吧,省的我们问路。”
大平在全国皆设有驿站,用来传递军事情报和官员休息所用,是大平重要的军事枢纽。
清水县很小,没一会吴桐就到达了驿站,那驿丞看过身份腰牌,把吴桐安顿好之后,慌忙跑到县衙,请来了县令。
驿站不大,但好在干净整洁,被褥也是刚清洗过,看来清水驿丞做事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刚放下行李,驿站院中就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人,那人身材清瘦,留着长须,身穿鹌鹑样式蓝官衣,腰配玉带,正是清水县县令--孟之上
此时孟之上站在院中,他只听驿丞说有京官来此,可具体是哪一位,他也没问,便匆忙跑过来。
“大人!”那驿丞跟在后面喘着粗气。
“那腰牌是哪位大人?”
“这…天黑,下官心急,一时没看清。”那驿丞看起来也是颇为懊悔,因为这清水县多年来不曾有京官到访,所以他也是心急。
吴桐这时从房间走出,对着院中二人拱手行礼,那县令见房间中走出一少年郎,心里赞叹一声‘好俊秀的少年’,也抬手回礼。
那驿丞在旁边小声提醒,“大人,这少年郎跟那二位大人是一同到来的。”因为吴桐太过年轻,所以没人会觉得他是此行的官员。
“这位小友。”县令拿不定主意,也不敢怠慢,语气颇为和善道:“不知在驿站跟你一同前来的二位贵客身在何处?”
“那二位此时应该正在房间休息。”他敲了敲旁边的房间。
顷刻间,两人走出房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吴桐,又看到院中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便明白了。
“殿下,这位大人是……”
那县令和驿丞听到‘殿下’二字,都愣在了原地,不清楚是哪位殿下,一时间也不敢回话。
“驿丞旁边那位应该就是清水县县令,额,叫什么……”吴桐一时语塞,自己好像忘了问了。
“殿下!二位大人!下官是清水县县令孟之上,刚知道几位大人到访,特来拜见。”
“孟大人,本官是刑部员外郎李达,这位是刑部郎中刘永健,旁边这位就是大皇子齐王殿下!”
他听到这个消息腿一哆嗦,齐王殿下怎地会来清水县。
“下官拜见齐王殿下,见过刘郎中,李员外。几位大人舟车劳顿,在城中略备酒水,为几位大人接风洗尘。”
福满楼,这是清水县最有名的酒楼,在这南方三州也不遑多让,尤其以烹饪河鲜为最。
此时的二楼包间里,孟县令正在为几位斟酒,“几位大人,这是清水本地有名的果酒,几位大人尝尝。”
吴桐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这两日总在船上吃鱼,滋味虽然不差,但口感还是比不上荤肉的,《大平地理志》上记载惠州有一道美食--烧肉,香而不腻,入口即化,配这果酒乃是一绝,此刻正好尝尝鲜。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已浮现了微红,因为明日还要赶路,他们也只是浅尝辄止。
喝了酒,气氛就变得融洽起来,后来孟县令了解到此行是为了云州一事,也稍稍放下了心,自己在清水兢兢业业多年,总归是有些功劳的。
酒桌上,孟县令举着酒杯,“殿下,云州一事波谲诡异,那塘岸县县令查了数月有余,但仍不见苗头,我在惠州也是有所耳闻啊!”
“那孟县令可知食心者为何物?”
“下官不知,只听说那些死人都面带微笑,看起来不是被人胁迫,反而是自愿,可活人哪有愿意被剖心的啊,也就越传越邪乎,后来都说是妖怪所为。”
吴桐听到这话,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