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送送送,要啥都给
“好了好了,都停一停。再胡闹下去,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去领罚。”
当然,包括以后的,立的那么多规矩,温慈宁却一次都没实行过,她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另一边温念辞背着夔骨弓从另一边走来。
“师父。”
温念辞问:“师父我可以选这把弓吗?”
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似乎在担心自己的请求会被拒绝。
他的手指紧张地摩挲着弓弦,眼神透露着些许仿若见到喜欢事物的欣喜。
温慈宁抬眼看去,是她这整个宝库之中,最贵的那一件藏品。
至于为什么说珍贵,那便是很遥远的事了。
作为唯一一个上古遗留下的夔,师父为它起名,叫牟牟。也算得上是一段跨越种族的交情。
名字,是一切羁绊的开端。有了名字,便容易产生情感。
凌元仙尊也曾为其耗费过无数心血,尽管如此,依旧保不住它。
故有黄帝以其皮制战鼓,威震天下。
那后世暴君便认为只有得了这战鼓,才能得到整个天下。扬言要全天下寻找那仅存的夔。
牟牟被处死之前,恳求凌元仙尊留存其骨制成弓箭,它不想死后仍存于暴君身边。
对于这把弓,虽说在人间传的名声显赫,神乎其神。
实际上,其中唯有一个存于世间的仙人对故友的怀念。
“可以吗,师父。”见温慈宁没有搭话,温念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
温慈宁咬咬牙,对待徒弟怎么能小气呢?明明自己刚刚还夸下海口:随便挑。
“当然了。”这三个字硬生生像是在她身上剜上了一刀。
“谢师父。”
可真是狮子大张口啊。
罢了,留着也是留着,留在徒弟手上,怎么不算是一种传承呢?
“此物最是珍贵,切记妥善保管。你若是喜欢,拿着玩也行。”
温慈宁权当丢给小家伙玩,毕竟那三百石的弓,可不是人人都能拉开的。正当她话还没说完,另一边的温念辞却说:
“师父,这弓有点紧。”
温念辞这孩子,竟徒手将那重弓就那样撑开了。
温慈宁眼睛都看直了,那可是三百石的重弓啊!就连她,不靠法力,单单是蛮力,根本拉不开一点。
上一个这样轻描淡写的,还是她的师父凌元仙尊。
看着一脸懵懂的温念辞,温慈宁掩面:“……它,非你莫属。”
她妥协了。
她哪知道啊,她那看似羸弱貌美的花瓶大徒弟,竟然力可拔山。
吾家有徒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好了,你们也选好了自己的武器。现在,该是时候让你们学习如何运用它们了。”
“在此之前。”
温慈宁顿了顿,接着说道:“修道者,需内外兼修。不仅要有强大的灵器,还要有扎实稳固的根基。”
她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弟子们,“从今日起,你们需刻苦修炼,方可驾驭手中的灵器。”
四人齐声应道:“是,师父!”
“好了好了,闹归闹,正课还是要上的。
正殿内,小精怪们布置了殿内,本来看着空荡荡的主殿内,被摆上了齐刷刷的几张小书台。
甚至,不知道是哪个小妖,还自作主张搬来一大块板石,说是方便授课。
带着弟子回到正殿的温慈宁见此景,眼前一黑又一黑。
但看久了,似乎也还行,温慈宁丢给小妖们一些灵石表示感谢,小妖们顿时欢呼雀跃地跑开了,纷纷盘算着要拿着灵石去山下换些什么新鲜物件。
“咳咳,正是授课。”
第一课,温慈宁决定讲点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道门五术。
何谓五术?山、医、命、卜、卦也。
山,即仙。是修仙问道的根本所在,利用食肆、筑基、参典、拳法以及符咒来巩固自身的学问。这一方面,最为详细的典籍大多都在道宗圣殿宝阁。
“不要小瞧此术,平日的饮食、锻炼无不是在提升内力修为的最可靠方式。”温慈宁强调着,一遍问道:“懂了吗?”
唯有崔霜晓一人点了点头,毕竟前几日她一直埋头在书海之中,就算是一知半解也能听懂个大概。
“所以说灵力会从各种活动之中所产生,对吗?师父。”
温慈宁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讲。
“譬如第三十七页,清心决: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
空荡荡的大殿将她的声音回荡,一遍,两遍,三遍,犹如入睡前的安眠曲。
语毕,温慈宁放下典籍,问着台下的几人:“听清楚了吗?”
崔霜晓端坐着,听得最为聚精会神,认真地点了点头。
“除了霜晓以外,其他人都听懂了吗?”
“……”鸦雀无声。
坐在后排的施锦荷昏昏欲睡,脸几乎就要贴上了桌面。
“噔噔噔。”
“锦荷。”温慈宁走到跟前,点了点他的桌角。施锦荷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仿佛大梦初醒。
“你听到我刚刚讲到哪了吗?”
施锦荷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地望着她。
“……”
随后她又将目光转向了从头到尾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温念辞。
“温念辞,你来告诉她。”
温念辞迷茫地望向温慈宁,仿佛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合着就搁着纯盯着她看,一点都没听进去了呗!
温慈宁内心已经将手中的讲义撕得稀巴烂,再扔到地上踩进泥里,这课谁爱教谁教!温慈宁有些后悔了,她怎么当时就被这张漂亮脸蛋蒙了心,招了一个傻子进来了呢?
本来弟子就不多,现在好了,还有一个滥竽充数的。
罢了,能听进去多少算多少吧。
于是,她点了点这傻孩子的桌角,只留下一句:“认真听。”便继续讲了。
“清心如水,清水既心……”
“……”
“此之谓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你们几人之中,有人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吗?”
台下鸦雀无声,仿佛是她一人在台上念着独角戏。
“你呢?李易安。”
李易安摇了摇头,他哪知道寻仙问道还要全方面都要发展啊,论一个天赋异禀但选错宗门的弟子有多无辜。
除了“医”以外的,除了崔霜晓以外,众人毫无例外地一窍不通。
当然,还有个个例,就是温念辞,无论温慈宁说什么,他好像都处于一种游离天外的感觉,问什么都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没懂,既然都没懂,没关系,她的问题。那好,再讲一遍。
“先都记下来,都记住。”
温念辞眨巴着眼睛,认真地问:“师父,这些都要记住吗?”
“你不记住也行。”温慈宁扶额,其他几人倒还好,这个迷迷糊糊的徒弟啊,她也就不要求那么多了。
温念辞低着头,有些失落,明明温慈宁也没有说什么,但他却因为师父的放纵感到难过。
难道,师父对自己的期望不高吗?
为什么?
温念辞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什么师父好像并不重视他。
实则,温慈宁已经开始准备针对这个漂亮傻子的专有计划。
“傻傻的,像是什么没开灵智的小野妖一样,做我温慈宁的徒弟,这样可不行。”
“罢了罢了,日后慢慢教便是了,反正她有的就是时间。”
初为人师,温慈宁对授课传功之类的完全没有对策,只得尽量回忆着当初凌元仙尊的方式。但她忽略了一点,同她一般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很少。
半个时辰之后,温慈宁放弃了讲义,从藏经阁抱出整捆整捆的卷宗,摊开在了几人面前。
“该讲的都讲了,接下来是实战。”
实战第一课:功法——形意六合,旨在通过锻炼内在的精、气、神、意、劲为宗旨的拳法。此拳法注重内外皆修,从而达到调和各脏的养生秘术。
温慈宁先是演示了一遍,一遍打着拳,一遍说道: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君与臣合,相与将合,将与兵合;俱成一气,是谓六合。一进无有不进,一合无有不合。”
一套打下来,温慈宁感到周身轻松,仿佛回到了曾经那个在正元山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果然,还是那时候最是轻松自在,当然,现在也不赖。
温慈宁双手背后,问:“都记住了吗?都记住了就去后头练习。”
众人摇头,就连最为认真的崔霜晓都没法保证完全将动作要领记下来了。
“那好,看着我,跟我一起来。”
“嗯,手抬高一点。哎,温念辞!不是叫你蹲下!”
“不是我说,李易安,你怎么还没顾羽做的标准?”
在一旁正大光明偷师学艺的顾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天下来,几个小家伙都悠哉游哉,倒是温慈宁自己把自己弄得口干舌燥。
她扇着风,望着远处的山峰猛灌一碗清泉水,说道:“这数千米之上的凌慈宫中怎么会感觉有些热啊。”
崔霜晓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得出了结论:师父大抵是,上火了。
远方山下鼓楼传来钟鼓声,悠远,清心。
想来是授课时间结束了。
对于她而言,无疑是一场漫长又久远的折磨。
“都回去休息休息,下午自己去藏书阁翻翻书,有自己感兴趣的也去找找看。”藏书阁年久失修,除了温慈宁,不常有人去过。时常有个人去翻翻书,掸掸灰,也是好的。
内外皆修,方能达到药修的极致,当然对温慈宁而言,修与不修,早已不是她的执念所在。可这长生,想到这,温慈宁事到如今仍然想不通,这长生有什么好的,引来那么多人苦苦追求。
其中的苦,何人诉说。
“取道于非常可取之道,其道乃恒久之道;取名于非常可取之名,其名乃恒久之名。阿宁,你可知道其中的意思?”温慈宁的耳边又响起了莫名的低语。
时隔这么多年,似乎早已读透,又似乎从未踏入其中。
罢了,再想下去,又要钻到死眼里面去了,暂且歇息。
温慈宁下达任务,要求每日清晨至少练习一遍此功法,助长灵气,调养生息。随后便转身离开。
灵窖内。
温慈宁浇完水后又给结块的地块松了松土,抱着她的锄头,这才猛地想到,她种在山后的芋头似乎已经可以挖着吃了,随后便带着小铲子跑到了山后。
芋头作为一种蔬菜兼粮食的作物,有着陆上莲叶之称,营养和药用价值都很高,是老少皆宜的营养品。与大米一同煮成粥,既能健脾和胃,又能解决温饱。
将植株周围的土挖松后,用手摇即可拔出泥土下的芋头。随后用镰刀把芋头粗壮的茎砍掉,只留下植株的根部。她挖的第一颗芋头,个头很大,外皮粗糙,品相相当不错。
将芋头尽数装进箩筐之后,温慈宁背着篓筐走回宫中,路过松林,此时也正是松茸开采的好时节。
正好带回去一起煲汤。
温慈宁俯身蹲下敲了敲,随后将其从土里取出,一场雨后,长势甚好。
孩子们来自四海八荒,想来饮食风格也各异,那就各个口味都做一些吧。
将芋头置于蒸笼之上,任其受蒸汽裹挟直至熟透。
葱白炒香,将清冽的山泉水和煮熟的芋头尽数置于锅中,煮至芋头软烂,加入适量青菜,最后添入盐和松茸调味即可出锅。
一份翡翠玉儿汤便出锅了。
剩下的熟芋头,一部分用石臼捣烂成泥制成各类精美的芋泥糕点,另一部分剥开外皮,撒上糖霜。
再炒上一份红烧鲍鱼配上一道小葱拌豆腐,齐活!
温慈宁执起颠勺浅尝了一口,嗯,味道很好,这次都记得放盐了。
“五味,叫弟子们来吃饭。”
五味点点头,放下手中还在添的柴火,转身叫那几个弟子去。
庭院之中,雕花的梨花木的桌子上,摆放着新鲜出锅的山珍海味。
众弟子踏入院中,温慈宁招呼道:“来来来,尝尝为师的手艺。”
念辞从练功一开始便饿了,拿起碗筷便扒拉着往嘴里送,吃得很是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