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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师爷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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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心思写在脸上,红扑扑的脸蛋儿不时扭过去瞧秦王一眼、又一眼。

    秦王自岿然不动,不见喜怒任由她偷瞄。说是一路同行,不过也是让她近些跟着而已,他们一行人各自携了马匹出行,自不可能分一匹出来与她。少女脚下步伐倒是不慢,虽吃力些,但也不曾落下多远。

    城门吏打老远就瞧见了亲王一行人,十分殷勤的早早开了城门等候。

    待到一行人走近,排队进城的众人无不规矩的立于道路两侧,让出中间的大路供贵人打马通过。

    依旧是淮山两兄弟打前,秦王居中,队伍目不斜视的打城门口穿堂而过。

    缀在队伍后面的姑娘也面不改色的从卑躬屈膝的城门吏面前掠过,除了随着步子晃动而略浮动的发丝,什么也不曾留下。

    过了建春门,秦王住了步伐,跟那半路而遇的姑娘告别,姑娘笑着点点头,自家去了。

    淮山不由得摸摸下巴,难道是他想错了?那姑娘当真是凑巧被他们所救,而非有其他算计?神色一动,挥手找来一侍卫,眼色示意他跟上。

    侍卫会意,把缰绳扔给旁边的同伴,摘了帽子,不动声色的跟在那姑娘后头隐入人海里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几丈的距离,奔着南市的方向,朝永泰坊去了。

    七拐八拐过几个小巷子,那姑娘在一米麦行的后门处停下了。侍卫见她伸手叩门,忙一个闪身避进墙根,伸出半个脑袋瞧见一中年妇人应声出来,眉开眼笑的迎姑娘进去。

    青天白日的也不好跳上房梁观个究竟,侍卫遂转身去了前面的铺子跟小伙计套话。

    小伙计十分热情地帮侍卫装着五斤红豆,一边儿喜笑颜开地答着话,“好叫客官知道,咱们虞记米麦行那可是太祖爷时候就在这洛阳城扎根了,几辈子的生意童叟无欺,从不缺斤少两,便是整个南城没个不说咱家好的。客官您称这些红豆是要为端阳节糕饼准备的吧?您放心,这都是去年刚收的豆子,您看看,一个个饱满鲜亮着呢!您再闻闻,一丝儿陈味都没有,咱们店里存的仔细着呢!”

    侍卫探出鼻子去就着他的手闻一把豆子的味道,果然不错,除了一股干燥的豆子味不见其他。

    “看着还行。回头等我家婆娘煮了,要是尝着味道好,我下次还来买你家的。”

    小伙计一张嘴笑的咧到耳后,“客官您放心,保证味道错不了!”

    侍卫任由他装着,回头又抓了一把旁边的干栗子,放到鼻边嗅嗅,装作若无其事道,“哎小哥儿,这临近端阳了,店里多忙,怎得就你们几个人呢?你们掌柜的瞧着也不在?”

    伙计忙笑道,“嗨!我们掌柜的从今儿开门前就在店里忙活了,就刚刚还在呢!是后头我们掌柜太太让人传话,说我们家姑娘回来了,掌柜的才赶去后头的!让客官赶巧了!”

    “哟!听着你们掌柜的倒是很看重姑娘啊!还抛下生意去见,这可不多见!”

    “可不是嘛!客官瞧着不像是在附近住的,若是常来往便知晓,咱家掌柜的最疼姑娘了,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宝贝独苗呢!我们姑娘也是个能干的,平常也多在铺子里帮忙,这几日更是替我们掌柜的回乡给老太太她们送节礼去了。今儿不凑巧,若是客官下次再来没准儿还能见到我们姑娘呢!”

    “好说好说!”侍卫接过豆子,又包了些干栗子,东拉西扯的聊半天才带着几个小包裹结账而去。

    要说这侍卫也是个套话的家子,就这么小半天功夫,连人家姑娘闺名都套了出来。。。淮山一脸无语地听他在那洋洋洒洒的介绍着姑娘的家底儿,眉头渐渐皱起,这事儿瞧着打算的格外仔细,倒是不好轻视了。

    都数不清今儿是第几次冷哼了,秦王感觉鼻息都格外通畅些。他若无其事的抓起一个桃子啃起来,半晌后方对淮山言,“倒是有点儿意思,也不知道哪路的神仙,这次竟是动脑子了!”

    “属下瞧着,这事儿也是过于凑巧了些!原以为是冲您身边位子来的,如今看来倒不好说。。。”淮山踟蹰片刻,到底是把心底的疑问露了半点出来,“不过,属下远远的打量了一二,不知殿下觉不觉得,那姑娘有几分眼熟。。。”

    秦王斜睨他一眼,“本王又没瞎。瞧那眼睛那鼻子那神态,也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来的,瞧着跟照镜子似的!”

    淮山一惊,“照镜子?您是说您看她跟照镜子似的?”

    “不然呢?”

    淮山壮着胆子往秦王脸上瞄去,他平日里倒是没注意,不过今儿听主子这么一说,嘿!还真别说,那姑娘竟然眉眼间跟殿下倒有个七八分的相似!等会儿?!跟殿下相似???

    淮山嘴巴渐渐张成个大圆,并且还在不断的扩张,秦王寻思了片刻,将手里的桃子狠狠往他嘴里一塞,刚好卡住。

    “苍天啊!” 嘴巴被堵的严严实实,淮山在心里呐喊,“亲亲苍天啊!这姑娘跟殿下如此相似,不会是殿下哪门子的姐妹吧。。。瞧着年龄跟殿下差不了几岁,那段时日,他可是听说过的,圣上日理万机忙上忙下、走过路过的地方可多得很!血气方刚的年纪,在外面留下个公主也不奇怪,那高祖爷当年不就认回过好几位民间的公主嘛!这事儿,皇家可不稀奇!莫不是,那位从哪儿听说了自个儿的身世,也想过过金尊玉贵的生活,便想着借她兄长的登云梯,爬回那人上去?”

    秦王一脸嫌弃的看他涎水顺着嘴巴流了出来,眼看就要滴到领口,指着门口让他麻溜滚!淮山十分听话的叼着桃子滚了,他得找个地方消化一下这个消息!亲亲苍天啊,这是什么热闹!可是让他赶上热乎的了!

    那边儿,听完淮山手舞足蹈的演绎完消息的鱼山,嘴巴张得不比同伴小,淮山得意的点点头,两人贼兮兮的在一块儿脑补,真真假假的,越想越兴奋!完全忘记了,他们原先去找主子是要干嘛来着!

    要说在看热闹这件事儿上,甭管男女老幼,只要是长了耳朵眼睛的,没一个不好奇的!若是碰到有意遮蔽的辛秘,那便更有意思一些,便是挖地三尺也得把真相抖搂的明明白白。

    秉持着这股心态,不出三日,那米麦行的家世来历被秦王府众人扒了个干干净净!

    那米麦行的掌柜姓虞的,祖辈都是洛阳人,他家除了城里的米麦行,便是于城外有几分产业。他与妻子成婚后不久就从老家搬进永泰坊的后院,在此住了十六七年了,便是虞姑娘也是在永泰坊出生、长大的。与他家伙计说的没差,虞家老辈子打太祖那会儿就开始做此营生了,做的都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意,不缺钱少量,东西过的去,在邻里街坊间铺子口碑还是不错的。虞掌柜为人听说也很是和善,甚少打骂伙计,也不怎么与人红脸。

    虞太太据说是虞掌柜的远亲,家里落魄了投奔虞老太太而来,与掌柜的从小一起长大,相敬如宾的很!

    再说虞姑娘,那更是巷子里邻居还有虞记米麦行的老主顾看着长大的!打小就得虞掌柜宠爱的很,即便在学会走路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大多是骑在虞掌柜肩上、被抱在怀里、揽在背上,很少下地的!人没桌子高就跟着爹爹学打算盘,听说虞掌柜是要将铺子传给她的。

    瞧着风评很是不错的一家三口,就是洛阳城里最普通的商户样子。不过,倒是他家左起第三家,那位收了两贯钱便嘴碎许多的老婆婆,神神秘秘的对打探消息的弟兄说了一句,“老身瞧着,虞家那小丫头片子长得跟她爹不大像。”

    要不说人老成精呢!淮山闻此,耳朵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依着那老婆婆看,虞家夫妻俩都是黑乎乎的皮,虞姑娘倒是过于白净了些!再有,那虞掌柜一双吊睛丹凤眼、鼻梁微塌跟他家姑娘的大圆眼睛细鼻梁可不是一回事!也不知道姑娘长相随了谁!

    哎呦!她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啊!细白皮、圆眼、细鼻梁的他恰巧就认识一个,而且熟的很!嚯!真想拉着主子站到这老太婆面前,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看样子,这位跟那位的关系是没跑了!

    不过,关于这位是怎么搭上殿下这一程的,他们查出来的倒有些意思!

    若是他们没猜错,这姑娘知晓自己的身世之后,第一个搭上的竟是太子殿下!

    没错,在他们问了一圈永泰坊附近的叫花子和三姑六婆之后,基本可以确定,在差不多一旬之前,有一辆马车悄悄接了虞姑娘去,在太子妃娘家的铺子后面停下了!而且,据那日在铺子里喝茶的媒婆所说,出来接她的人穿得十分体面,像是个大家的贵妇人,发髻上插好大一根白玉簪,比她前两日去见的官夫人还有排面。光听这一说,便也知,出来接人的正是太子妃身边最亲近的奶嬷嬷!

    那嬷嬷夫家姓上官的,一家子都在太子妃娘家过活,与主家十分亲近。上官嬷嬷更是太子妃的乳娘,从来十分体面,头上戴的白玉簪那可是太后亲自赏的,为着她看顾小主子有心。这位便是在东宫也是人多敬之,寻常日子能得她亲自接送的那不是高门贵妇也得是大家淑女,如今竟然屈尊来接一普通商户女,谁看了都得说一声蹊跷。

    虞姑娘跟上官嬷嬷进去之后待了得有一大日的光影,那媒婆亲眼看见她俩早上进去、傍晚方出的。要说也是巧,她当日为着解两家鸳鸯债,在那茶馆里耗了整整一天的光阴都没完。那桩债说来也好笑,头年中秋前两家结的亲,还未满一年,那竹子就扎根溜进了别人家的后院,红杏也悄悄攀上了他院的山头,一朝算错了时辰,东窗事发,两家从此闹的鸡犬不宁!眼看城里城外都当笑话传开了,两家央了当时的媒人,开始一轮轮的谈判。那一日,大伯子跟大舅子从日出掰扯到日落,从祖宗八代问候到子孙后辈,从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延伸到竹子为何如此绿,唾沫横飞的场面便是见多识广能言善辩的媒婆都甘拜下风。

    而且,虞夫人这两日不知怎得,突然染了急症,瞧着都十多天未出家门了!她平日里,可是常在街上行走的。

    淮山两兄弟就着花红柳绿的笑话,吞咽着虞姑娘跟太子勾结的消息,只觉得胃口得到了大大的满足,甚至有几分撑的慌。

    确实是吃饱了撑的!秦王听属下神采飞扬、唾沫与眉毛齐飞的间或插叙间或反问的汇报着这几日的成果,只觉得是不是自己素日里太惯着这些人,让他们吃饱了没事干就差趴人墙头到处听闲话了!

    “行了,捡重点!”师爷穆木康忍不住打断两人,“不相干的那些事儿回头你去找厨房里钱大娘说去!没得乌七八糟的事儿脏了殿下的耳朵!你就说,那虞姑娘搭上太子妃身边的嬷嬷之后呢?可再有进展?”

    淮山不由在心里撇嘴,穆师爷真是个极其无聊的木头人,这么精彩的故事他怎么知道殿下不想听!

    “是,属下多嘴了!”淮山收敛起神色与眉毛,换上一张平静的木头脸接着说道,“属下后来又打听到,太子身边的宫人前几日换了着装,也混进过虞家的铺子,很是仔细打量了虞姑娘一番,还跟她仔细说过几句话,被开门的伙计注意到,以为他不怀好意,还训斥了他一番。”

    穆师爷与秦王对视了一眼,神色俱是一凛。这种事儿,由点及面铺开详解不难。这虞姑娘分明是已经搭上了太子的梯子,且太子分明已确认了她的身份,怎得又拐到秦王这了呢?

    若虞姑娘要认祖归宗,还有比长子嫡孙的太子殿下更合适的途径吗?与理,他是太子,迎回皇室血脉不让明珠蒙尘他义不容辞;与情,他是长兄,认回妹妹更是天经地义。

    于情于理,太子都该接手此事才对。但是,如今来看嘛,太子分明是要把这烫手山芋扔给秦王了!

    莫不是那姑娘的来历并不为那位所喜?细想想,这姑娘的年纪,出生那会儿,圣上。。。

    穆师爷拈着几根稀疏的胡须,一针见血道,“若咱们消息无误,这虞姑娘开始成型之时应当是先淑妃娘娘刚诞下殿下,与圣上正是如胶似漆的年月。。。那会子,无人不说圣上对娘娘一片情深似海。若是突然冒出个偶来临幸得来的姑娘,想必圣上的深情值得好好掂量几分。再者说,虞姑娘一家在京中待了这么些年,依照咱们圣上的性子,不闻不问甚至没有除之而后快,想必就是不愿意再提及此事而非不知。

    太子爷既然知晓了此事,却没有透露半点风声,想必是要借殿下的手将此事抖搂出来,殿下既为淑妃之子,由您亲自拱出来,自是最能打脸圣上。届时,龙颜大怒,殿下便会多受迁怒。如此一来,天平自会往太子那边移些。依着太子素来不多的智谋,这种恶心的法子他想得出来。”

    山山兄弟猛点头,师爷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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