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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春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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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师爷自忖对太子殿下是有七分了解的,懦弱胆怯,行事拖泥带水,只敢敲敲边鼓恶心人,从不敢正面交锋,丝毫没有皇家长子的风范。

    秦王则不同,朝中皆知殿下刚毅正直,不拘小节。若是殿下知晓了虞姑娘的身世,必不会置之不理,置若罔闻。太子想必正是看中了秦王因先淑妃之死对圣上颇有心结这一点儿,把圣上辜负先淑妃的证据活生生推到秦王面前,挑起父子间的不合,起离间之意。

    不用细看也知,殿下此刻的神情必不怎么愉悦。便是圣山口中再怎么思念,也抵不住斯人已逝,失爱之痛怎可与亡母之痛相提并论。一个思念母亲的孩子焉不会记恨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殿下~” 未等穆师爷说下去,秦王挥手打断他,“师爷不必多讲,本王不是八岁,自会拿捏轻重。太子不就是拿准了我的性子若是知晓此事,一定会跟圣上正面杠上吗?那他真是太不了解我了!也太小瞧我了!纵使我不稀罕,但是如今我身上最重的砝码也不过是他的几分喜爱,我是个傻子不成竟要亲手掀了桌子?

    既然太子把人往这推了,想必还有后招,近日仔细着些,端看他要怎么恶心我!”

    穆师爷点点头,也是,殿下不是个拎不清的性子。这活计啊,得主子听劝才好干的下去。

    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穆师爷顺着方砖的痕迹在屋里转悠了许久,忽然抬头,对秦王说道,“殿下,按兵不动是明面必然之举,但私底下,咱们要不要也请太子殿下喝一壶好酒?”

    秦王很不喜欢他这个狡黠的神色,“你有什么主意?”

    穆师爷道,“太子想用殿下做筏子,一来能平添殿下母子间的龃龉,二来若虞姑娘之事儿成了,将来认祖归宗必会与促成此事的太子亲近,将来以公主之尊做些什么,可都是未知之数。您眼看杨家的郡主不就配了手握重兵之将?听说近几日,东宫流水样的赏赐进了长公主府。怎得之前不见太子亲近这亲表妹,反而赐婚之后与之颇多亲近?无非是为了拉拢郡主夫婿而已!

    虞姑娘已然与太子殿下搭上了线,与我们,非但不是有用之人反而很有可能是个威胁。依着草民之意,与其等老鹰爪子锋利了再与之搏斗,不如趁其羽翼不丰之时,一举除之。”

    秦王眉头紧锁,似是不怎么赞成,“所以,你要怎么做?”

    穆师爷心头一凛,这是殿下第二遍问他什么打算了,他暗示了这许多殿下并未接茬儿,想必是不赞同的。遂赶忙敛了笑意,正色道,“请殿下恕草民愚钝,只是有个想法,但是不大成熟,不堪为殿下耗神。且等草民想个万全之计,再来报于殿下。”

    “嗯。” 未等穆师爷咽下最后一个话音,秦王一甩袖子,大步出了书房往花园走去。花园中间,有一棵人粗的银杏,此时已经开始挂果了。那树,是当年淑妃和圣上亲手栽下的。淑妃老家有个说法,孩子未出世之前,父母二人亲手为孩子栽一棵树,随孩子一起长大,即为孩子的干爹树,将来替他挡灾为他祈福,与他一生祸福相依,是为本命。

    银杏树下的石凳被打磨的光滑油亮,秦王此刻还似幼时一般,双手撑膝,耷拉着肩膀往上看。

    遮天蔽日的青翠浓浓盖于头顶,树干朝着天际延伸,看不见日月,也不看见云霞。这棵树,是这世间唯一让他觉得母亲还爱自己的存在。他如今不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也不会再哭着嚷着要母亲,甚至母亲的样子在脑海里都渐渐模糊了。。。母亲,存在过吗?

    至于那个姑娘,他是真的不在意。说什么父皇背叛母亲的证据,三岁的小孩子都不会在意这个。父皇对母亲的爱,他不稀罕。他的母亲出身氏族魏家,长于天下文人聚集的荀家,她的见识教养从不限于清风明月、花前月下。若是真为了劳什子爱情,她嫁谁不好还偏偏要搭上已有正妻的小王爷?一帮子蠢货还都觉得母亲蠢,真真让他生气了。

    秦王这股气一直憋在心口,直到日子翻进了五月天,大街小巷开始飘着各色糕饼的甜香之时都未散去。

    厨房新做的糕点还散发着热气,水嫩嫩的细磨米糕,水晶般剔透,点缀着点点的金色糖桂花,发着诱人的甜香。秦王伸手拿了一块儿,咬了半口便丢下了。今日圣上又把他叫去,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竟是起了让他娶裴幼清的意思!

    这个表妹,他从小就不喜欢,如今更不喜欢。还什么事关国运,简直一派胡言。真要与国运系于一体,她要是哪天走路不小心掉水沟里,那国运也会跟着翻车不行?

    圣上念念叨叨的,还又提起母亲,本来这几天为着这个就气不顺,再一看圣上那深情的眼神,没来由的恶心,引得他吃什么都不香。

    要不说裴幼清跟他是至亲呢,裴幼清今晨刚得知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也是恶心!

    使劲儿灌了一口茶,将胸口的不适压下去,裴幼清转身问她姐,“长姐,你确定没听错?圣上当真要让李稷那厮娶我?他不是有意将来。。。难道他竟然会允许我将来爬上那后位?还是说他们有什么图谋,拿我做筏子用完就杀?可是我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图的啊???裴家又不可能跳下船去改投别家,难道不该留着我跟安津一样,则个有用之人嫁了,好成为他儿子坚实的依靠吗?直接娶我?是看中了我的美貌?还是我的一肚子花花肠子鬼主意???”

    裴幼清跟个拉磨的驴一样,绕着桌子不停的转圈,直转的裴灵均眼花缭乱,前面的茶碗都变成了两个。实在怕她再转下去要摔,裴灵均一把抓住妹妹的肩膀,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实。

    “你先坐下,再转鞋底子都要磨穿了!” 裴灵均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喝口茶静静神,你这会子心思乱着,什么都想不出来。”

    裴灵均语气顿了一顿,方又试探道,“我觉着秦王殿下还不错啊,与你又是至亲。。。”

    裴幼清刀子一样的眼神飞过来,直接剪断了裴灵均的话,裴灵均看她气的双眼通红,连忙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气,我也只是一说。你若是不愿,我自是不会让任何人逼你的。”

    裴幼清长叹一口气,“真是晦气!”

    许蕤拿着账簿还未走近,便听见这一声抱怨。嚯主子这是未卜先知了。

    “大小姐、郡主!” 看见许蕤走近,姐妹俩俱是头一痛,拔腿就想逃。一叶眼疾手快的一边一个将人拦下,跟许蕤一前一后将人围住。

    “两位主子,怎么我跟许执事脸上长刺了,您二位见了就要跑?今儿可不行走,这好大的窟窿还指望着您二位拿个主意呢!”

    裴灵均无可奈何的接过账簿,越往后翻眉头锁的越紧,这眼看的还缺一万多两的亏空!

    裴幼清赌气,将手上的镯子一把薅下来,“拿去拿去!就这些了,再也没有了!”

    三人均是被她这孩子气的动作逗得一笑,一叶走上前将镯子给她套回去,“不是婢子不想拿您的,您这要是有这么一箱,婢子连夜扛着就走了。可是婢子今儿也不能拿个镯子给酒铺的结账不是!?”

    “我那还有两间铺子,若是牙子动作快,想必节前还能周转出些钱来,大抵能有个三四千两的样子。母亲西城那个宅子,多少年没人住过,索性也出了它,省得还得派人看管,没得浪费钱财。”

    裴幼清转头看她,“长姐,二叔母不在家,你就这么卖了她的宅子,可行吗?”

    裴灵均白她一眼,“不行也得行,不是小舅舅整出这一出来,咱们至于过成这样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家明儿就要倒了,卖宅子卖地,连丫鬟婆子都撵出去这些,怎么着也不想是日子过的红火的人家!”

    “长姐,我还是觉得这样子不妥。。。要不,我写信给外祖母吧?丹霞山庄营生的不错,外祖母那里想必能匀出些来。。。”

    裴灵均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大过节的不说咱们小辈给老人家送个节礼,倒是写信去要钱算怎么回事?若是一五一十的道来,反倒让外祖他们跟着担心。不如不说,咱们家自己的事儿,自然该舍的就舍了去,也让母亲他们长个教训。钱财上再看不住,都不用别人推,墙就塌了。”

    说罢,裴灵均将簿子还给许蕤,“就按我说的去办吧,一叶你去把守着的契纸拿给阿蕤,辛苦你俩这两天多跑跑,早日把这些都处置了,也能松快两天。”

    “是。”,“是!” 一叶接了命令领着许蕤去了。

    “长姐~~~” 裴幼清眼泪汪汪的看着姐姐,“怎么这银子这么好花啊。。。”

    “谁不说是呢!” 裴灵均伸手揽住妹妹的脑袋,天杀的,她现在想悔婚嫁给安津的表哥皇商邹家那位来得及不?

    院子里,花树早就谢了一地,留下青青的小果子缀在枝头,远看上去跟一个个翡翠珠子似的,也不知道抠下来能不能卖几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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