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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救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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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春日宴热热闹闹的开场,轰轰烈烈的结束。秦王拒婚小郡主的消息喧嚣尘世,很快又被北地将军即将迎娶圣上外甥女的消息淹没过去。

    许蕤风尘仆仆赶回洛阳,一头蓬乱的头发混在难民中足以以假换真。

    急匆匆收拾几把,许蕤胡乱套上一件窄袖胡服就往上房跑去。

    裴幼清姐俩一个坐着,拿支笔不停的写写画画,另一个正倚着博古架出神,忽然瞥见许蕤跑了进来,都赶忙丢下手里的物什儿赶上去迎她。

    “可见到父亲了?” 裴灵均一把扯住许蕤的手腕,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父母的近况,“母亲呢?弟弟妹妹她们可都好?”

    “回大小姐,永州咱们家一切尚好!二老爷和夫人身体都好,唯六少爷染了点风寒,五小姐和小少爷都身体安好。二夫人事情瞒得紧,家里人知道的不多,尚能尽然有序的过活。

    属下将银两等交给二老爷了,这是那边管家的收据。

    大小姐您后头给二老爷的信,二老爷看过了,这是回信,请您过目。” 许蕤说完从窄袖夹层里抽出一锦帛递给裴灵均。

    裴灵均展信的手都止不住的有几分发抖,锦帛不大,一目十行也就片刻便能读完。裴灵均匆匆扫过,又细细读了一遍,方将回信递给裴幼清。

    “吾儿灵均,见字如晤。来信知晓小四安稳回京,父心甚慰。因吾之失,劳累牵挂,吾甚悔之。幸得指点,方出迷津。吾已处置妥当,吾儿勿挂。你母。。。”

    “父亲是怎么处置的?如何确定是妥当的?我小舅舅可有找到?”

    许蕤扶裴灵均坐下,让她从头讲来。

    “属下到了永州之后,城中并无发现异常之处。不过,刺史府外,颇多了些探子。属下没敢贸然进府,偷偷踅摸到了刺史衙门,装作偷鸡的小贼被扭送进去。幸亏师爷认得属下,不然这一顿板子是逃不了了。师爷将我扮作他的小厮带我去见到了二老爷。

    二老爷府里。。。像是不大干净,夫人不大管外院的事儿,几个管事各有各的来头,不大对付的样子。

    属下见到二老爷,说了是郡主和大小姐不放心,派我去了解一下情况,顺带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衬一把。二老爷说还真有,让属下帮着把城外的几个庄子还有地都收拾收拾卖了,有人故意压价,卖的价格也不好。接着又把家里仆人婢子的卖了一半多出去,置换了几个年纪小的进来。二夫人手里的铺子也都脱手了,零零碎碎凑出些银钱来,给城外的驻军送了三万两,监察司修整衙门花了一万两,南头破了的水坝花了一万两,这七七八八的,也就没几个钱了。

    眼看端午将至,二老爷上上下下打点的银子还没着落,属下就先做主又典出去一套宅子,算是把窟窿堵住了。

    没几日,二老爷就收到了郡主和大小姐的信,属下在一旁听的清楚。二老爷和师爷没停歇的打听,也没有王家舅父半分的消息。不过倒是摸到点梁王的眉目。

    永州跟定州比邻而居,故两州之间来往颇多,便是永州人在定州当差的也稀奇。在两州交界的地方有个杏花村,原是归定州管,后来永州为了评上州,划了一大块区域进入永州管辖,这杏花村就是其中之一。杏花村里,多有男丁在定州军当差。二老爷派人打听到,杏花村的定州军自打去岁秋以来,衣服磨损的格外厉害些,便是手上也多出许多茧子来。

    除此之外,定州去岁的收成格外好些,但是粮价却一点儿没便宜,据说定州城到处都在高价收粮,已经收了小半年光景了。

    师爷还打听到,有一批迷路了的绿林本打算去定州投奔被哪个衙门招安了的兄弟,因着大字不识几个,迷迷糊糊走永州来了。再继续打听,也说不明白是哪个衙门,但是乍一听着,很像梁王近卫。梁王自在朝中时,便十分崇武,对绿林颇有器重,据说他的近卫里不乏绿林之辈。

    再其余的,二老爷就摸不太准了。但是琢磨着八九不离十,梁王怕是有大动作。

    至于亏空一事,属下也算是略清楚来龙去脉了。去岁秋收,根本就没有这一百五十万两的银钱进账!二老爷上奏的折子里不过只写着五十万两,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那折子写的模糊,上头一句,“故增卫一百”,下一句是“五十万两税赋悉已入库”。本不相干的两句话,且一般折子不会如此写,怎想到不仅如此写了,中间该有的隔断也被抹掉,结果就变成了“一百五十万两税赋悉已入库”!

    那折子是衙门几道手上上下下过了好几遍的,谁都不曾想还能有这样的疏忽!账簿是跟着折子走的,账房誊抄的时候察觉有误,但唯恐多事并没有提。就这么着,上下一心疏忽大意的把这事儿给定性了!税赋一百五十万两,板上钉钉的砸进了刺史衙门。

    开春,王家舅老爷先是拿了二老爷的敕令,主管春耕垦田一事儿,上衙门支了近三十万两出来,一用作征用农人苦力说是要把河道挖开,引吴江水灌溉荒田;二说是从富户手里低价买入荒山废田开垦以租给没地或少地之人。那明细簿子属下看了,写的详详细细,列得头头是道。师爷却说,他去看过了,别说引河渠,连个水汪都没有,那荒山更是有主的,压根儿不曾听说谁要买过!

    后头,还是王家舅父,这次拿的是二夫人的号令并二夫人身边的嬷嬷和管事,借口打点关系从师爷那套走了三万两。

    如此一来,本就只有五十万两的税赋根本经不住细打算。且因着账房心里觉得有那一百五十万两保底踏实的很,所有的支出只要不是过分的,竟都允了!若不是流水的银子花的太快了,现银见了底,二老爷他们还未能发现呢。。。

    眼见金山银山变流沙,二老爷才慌乱的开始查,这一查才知道,王家舅爷把钱卷了个大概,还有天外飞来的一百万两横祸难以交待!

    当下便派了海一样的人出去找王家舅爷,但是说来也奇怪,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凭空不见了!二夫人赶了好几夜回娘家哭,王老夫人反而转身质问二夫人把她儿子藏哪儿了。。。闹个没完,把二夫人气到了都不算,还闹嚷着要去永州衙门找二老爷对峙方休。。。

    说来也巧,二夫人回程之时竟然巧遇梁王妃,还被对方看出有难言之事儿,碰巧二夫人身边的人嘴快忍不住将这抄家灭族的罪轻飘的说给梁王妃知道。梁王妃当下表示,梁王钦佩裴刺史人品才华已久,绝不相信裴刺史的人品会做出贪墨一事儿。梁王殿下愿倾囊相助,以解刺史之围。

    众多的巧合凑在一起,便是个愚的也能猜到一二首尾。属下见到二老爷之时,二老爷被闹得正牙疼,脸肿得老高,还挣扎着坐起来听属下转达您二位的意思。

    二老爷明白,甭管这一出怎样收尾,他这个上州刺史失察之罪是逃不掉的,只怕还要染上欺君的嫌疑,怕是仕途就到头了!咱们家小一辈的主子们还没长起来,他是绝不能退出朝堂的。思来想去,不如干脆搏一把,逼着梁王动一动,伺机赚个平叛的功劳,想必也能功过相抵,回京安稳做个平调。

    二老爷少时曾做过燕王殿下的伴读,殿下跟当今圣上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老爷让属下给燕王殿下带了封信,只说了不察遭人陷害一事儿,望王爷看在以往的交情和裴家累世的名声,若一朝事发,请为二老爷争取片刻时间,他自会想法为自己证明清白。

    属下已将信带给王爷,王爷昨儿刚回了信,派人快马加鞭想是这会儿已经交到二老爷手中了!

    二老爷特遣属下回来,安一安两位主子的心。二老爷已知晓大小姐将要远嫁的消息,内心多有歉疚,他本想请折子让圣上收回成命,但又想着大小姐既已做了决定且郡主没有反对,想必二位已是深思熟虑,他即便痛心疾首也要顾着家国大义。

    二老爷说,自古福祸相依。既然远嫁南平和亲的祸事落到大小姐头上,想必上苍自有补偿,必会护佑大小姐一生顺遂。他与夫人职责在身,恐无法亲自送去出嫁,还望郡主尽心操持,以尽父母爱子之心,也不忘皇家赐公主之恩。

    二夫人另安排了人,帮着大小姐置办嫁妆。想必还有信儿来,大小姐一会儿可以传来见见。

    另外,郡主吩咐属下搜罗的东西,属下俱已办妥,月底之前可以全数入库,不会出岔子。”

    裴灵均一颗高高提起的心终于可以缓缓落下,父亲没事儿就好,这梁王殿下属实可恨了些!

    正出神呢,裴幼清接过许蕤递过来的又一个本子,指着给她看,“长姐,这是我让许蕤采办的一些东西,想必你去南平用的着。离正日子还有些时日,你且看看,再有什么缺的,咱们赶紧张罗。”

    裴灵均接过簿子一看,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写着 “技工三人,擅木工者一人、瓦工一人、打铁器具一人;农户三家,擅水田者一户七口、擅山林者一户四口、擅园艺者一户四口;织娘绣匠者六人;厨房点心者五人;女医一人,女习武者二人。

    另有酸枝木大家具一套,紫檀木细家具一套,黄花梨卧具一套,青花梨木家具一套。。。另有绫罗绸缎、古玩家珍不等。。。”

    裴灵均眼含热泪,一张张翻过去,全是小妹的心意,直叫她的心酸胀的很。

    突然翻到最后一页时,裴灵均 “啪” 的一声赶忙把簿子合起来,转头瞪向许蕤主仆,“亲亲苍天啊!你俩小祸害,从哪儿倒腾的这些个要命的玩意儿啊!!!公主出嫁,宫里自有章程,且不缺人盯着,这又是狼牙棒又是金刚锤的,还有那长枪短剑,你是打量着让我揣怀里还是让一叶别腰里?!我是去和亲的还是去当前锋啊!”

    “长姐你慌什么。” 裴幼清不疾不徐的倒杯茶塞她手里,“我能弄进裴府便自有办法弄进信王府。来路你不用管,横竖我是使了银子,银货两讫的。倒也不用让一叶别把大刀,许蕤让人准备了短匕首,到时候一人靴子里藏一把,既不碍事还有备无患。长姐说是去和亲,但是谁又说的准你不是前锋呢。。。宫里准备的人我信不过,就那些个花架子怕是连个乞丐都抢不过。许蕤找的这俩女卫,那可是正宗的门派弟子,能打的很!便是打不过,脚上逃命的功夫也不弱,万不得已之时,保全性命才是上策。”

    裴灵均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要是小妹能入朝堂,父亲这会早就归隐田园逍遥自在了,何苦凭着微弱的本事苦海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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