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空脑病
张俊和穆立解释了好一会儿她要去找手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穆立下山后，张俊其实也不确定她真的理解了。这孩子就是不太聪明，难怪之前一直也没注意到她。可这事儿也有好的一面，因为他不知道部落里把穆立给他当妻子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她是布洛陀的女儿，所以是布洛陀的意思吗？还是辛巴巴的意思？这完全可能意味着不一样的命运。祖母看样子很难再好起来了。他应该怎么办？祖母的话是不是应该坚持，如果坚持他可能从谁那得到支持？辛巴巴一定是想祭师留在祖母家的，但从之前的一些决策看，辛巴巴也希望部落文明化，可让他做祭师——至少目前很难说服部落里的人，在外人看也不像话，保护组织也肯定会考虑到部落的血统问题。
可他也是为了部落好啊，这是麦田的遗愿，让人类没有疑虑的幸福生活。如老子所说民如野鹿。
张俊胡思乱想着，忽然看到上山的小路上人影晃动，从衣服上他就猜到了是素熙。不由得生起气来。所以等素熙一上到眼前的平台上，张俊就先开了口，“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但他说的是中文，没指望对方能听懂。
素熙还了他一句韩语，这下把张俊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意思？”张俊问。
“你什么意思？”素熙摆出一副野蛮女友的表情反问。
“我……说你今天挺……好看。”
“那我也是这个意思。”
张俊确信那是句骂自己的话，嘴上说不想知道，但心里却痒痒得不行，只能岔开话题，“你怎么不去采果子？”
“我和涂涂说我不舒服。”
“在部落里说谎可不是好事。”
“你怎么知道我说谎。”
“我看你上山的动作挺麻利的。”
“那或许我是胳膊不舒服呢？”
“所以你是上来和我吵架的？”
“对啊，你不帮我，还和桑尼告状。”
“我没有，这是，好心没好报。”张俊觉得这个女人是个胡搅蛮缠的天才，恨自己想不出狗咬吕洞宾的英文怎么说。
素熙忽然两行眼泪无声无息流了下来，而且水量大得吓人，马上划过鼻翼、嘴角从下巴上滴下去。
张俊吓了一跳，看着那泪水已经大到由滴成线的地步，一下没了主意，竟拎了瓦罐替她接住，好像那泪水一落地委屈就不可收拾了一样。
素熙一把推开他的手，拈起袖子把鼻涕泪水一把擦干了，说也厉害，这一抹泪就马上止住了，也不说话，转身就要下山。
张俊一下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拉住她的那个脏兮兮的袍子，“我也没说什么啊。”又把吃剩的几颗树莓用叶子托着给她，“坐下，歇歇。”
素熙扭头不看他，但还是坐到石头上。
“其实山里也挺好的。”张俊看她不要，自己把树莓丢进嘴里，坐到草甸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人还能奢望什么呢。”
“你觉得你守得住这些么？”
“不行，我们就搬到旧林岛去。”张俊指了指北边海的方向。
“如果人类都要灭亡了，只有一个小岛能单独幸免么？”
“说得那么吓人。”
“你知道我来调查什么？”
“你不是不想告诉我么。”张俊把手上的树莓汁在草上蹭了蹭，然后假装认真地看着素熙。
“你这几年都没看过什么新闻吧？”
张俊摇头，“我都在潜心学习怎么适应部落生活和语言，前一周才去了一次港口，结果倒霉事就接二连三地来了。简直就是噩梦。”张俊这里说的噩梦其实还包含梦中的麦田。
“那你也没听说过空脑病了。”
“没有。”
“你还真是特别，那平克史密斯听说过么？”素熙脸上的轻蔑表情难以掩饰。
张俊倒也不在乎，“这我还是知道的，搞ai的么，最新一代的都是他设计的。”
“是芯片科学家，他一年前死了。”
“死了？他有五十吗？”张俊这次是真的有些震惊。
“46岁，死在他男朋友家。”素熙用手比了一个爆头的动作，“自杀。”
“他是个同性恋？”
“你真的……”素熙已经不想再讽刺张俊的无知了，“但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脑壳里有一半是空的，准确的说是右半球里什么也没有。”
“所以他自杀是因为得了这病，觉得没救了？”
“不知道，但大概不是，因为没有就诊记录，而且，他之前还一直正常的出席各种活动。”
“他只靠半个脑子发明了最先进的芯片？”张俊小声嘟囔了一句，又礼貌地问，“警察怎么说？”
“自杀。”
“完了？”
“对，根本没向外界公开细节。”
“大众不知道他没脑子？”
“不知道。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对么？因为，我父亲死于同样的疾病。长话短说，这事的真相一直被掩盖着，当然，理由是他们是自杀。”
张俊礼貌地表示了一下缅怀。
“别假惺惺地了，你不关心，但我告诉你，他们都是感染了病毒。”
“你有证据？为什么不给警方？”
“他死前经过了一番搏斗，非常惨，”素熙把眼睛翻向天空，像在极力避开某些场景，“但他们硬说他是自杀，你见过挖出自己眼睛的自杀吗？后来他们给我看了报告，说他只剩下一半的脑子。想以此说明他其实已经疯了。产生了幻觉。后来我找到了他的同事——对，我父亲是基因编辑工程师——他怀疑是一种带基因剪刀的病毒，但等我再去找他，他就失踪了。平克的事是我后来查到的。中间还有几个类似案例。而最重要的是我查到我父亲参与的一个项目竟然和平克的公司有关联。”
“嗯。”张俊这回是真的产生了兴趣。
“那家公司在这有一个秘密实验室。”素熙往矿山实验室的方向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