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复仇
张俊感到嘴里有一股浆汁爆了出来，黏住了他的舌头与上下颌，又在他的喉咙上糊了一层膜，他闻到一股腥味，让他恶心，但他不想吐，那太丢人了。他使劲用鼻子吸着气，把那股胃里返上来的酸水压下去。
“咽下去。”祖母捏着他的嘴和鼻子命令，声调严厉，不容反驳。
张俊梗着脖子用力一咽，但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坐了起来，看到穆立——布洛陀的小女儿——躺在身旁。他猜穆立已经成了他的妻子，这个鼻子塌塌的小眼睛女孩，竟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嫁给了他。他拍拍她的膀子想问她点什么，但那女孩转了个身，继续睡去。他看着她丰满的后背与臀部，长出了一口气。他已经守身三年，田小萌应该会谅解他的，而且按箜萨人的想法他还活着就是个奇迹。
天亮后，穆立起来了，也没问张俊为什么坐在门口发呆，跨过他去找吃的，一会儿回来，说布洛陀找他。
进了布洛陀的屋子，张俊看到部落里最精壮的男人都在，包括桑尼、胡卡还有威廉。穆立给所有人拿了煮红薯。
没人提张俊和穆立的事，大家嚼着红薯开始研究怎么把水人消灭掉。张俊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来之前发生的事。
那天水人抬素熙去湖边献给乌巴卡，桑尼冲出去，捅死了一个水人，抢了素熙跳进了沼泽地。水人好像忌惮湖里的东西，没有一直追他们，远远丢了几标枪。那个被张俊杀死的小白孩应该就是在那之后回营地查看情况的，结果撞上了单。
桑尼带了素熙绕路回箜萨走了两天，结果还是被水人发现了，但威廉那天正好到了村子，开枪打死了一个水人，也就是第三个木桩上的那颗头，其他水人不知道情况就就退走了。其实如果一拥而上威廉和桑尼也不一定挡得住。
两人回到红果林等了一天，不见张俊和单回来，以为他们都被抓了，就和布洛陀商量要拿了枪去找水人报仇。一队人走到半路远远看到半空一颗火球，就向出事地方走。结果到了只看到烧焦的一片地，却没见到人。布洛陀觉得这可能是水人买通了矿上的人故意放火引他们过来，于是，决定马上回去。终于在快到村子的时候，遇到了背着张俊赶路的胡卡。
张俊因为离火太近，缺氧昏了过去，而吊篮牵着绳索坠落的速度并不快，胡卡在下边先着地，因为他抓着船夫双腿，以至于船夫根本躲不开落下的吊篮，于是就这样被吊篮死死压在了下边。胡卡割了他的头，背着张俊一路往回走，可他终究是个孩子，走了一天已经筋疲力尽，不是遇上布洛陀张俊可能就活不了。
威廉也趁机和张俊解释说，那些实验室的人根本就是不懂，纯属卖弄，药并不是什么毒药，一个疗程后，就不用再吃了。
“你看，你这几天没吃，也没死吧。”威廉翻着白眼。
“你该回去了。”张俊冷冷地说。
“我要帮你们拿下水人啊，别忘了我干医生以前是陆战队员啊。是不是，布洛陀，你舍得我走吗？”威廉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用枪打死了一个水人，他们肯定有了防备。说不定也会去买武器。”布洛陀说。
“我们可以报告政府，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开战。”张俊说。
“如果他们有了枪，政府能找到吗，他们会先藏起来，然后等我们松懈的时候，把我们都杀死。”马脸说。
“所以都怪你违犯了保护区法律。”张俊怒气冲冲地看着威廉。
“按你的法律，他已经是水人的拉出来的屎了。”威廉指着桑尼说。
“那个营地肯定废弃了，我们得把他们引出来。”桑尼以为是让他说话。
“这么搞下去，别想过安静日子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老家在哪。我说不如全搬到旧林岛去，躲开他们。”张俊说这话其实有些心虚，很怕他们说他只是为了寻找已经失踪三年的妻子。而且，就算到了旧林，那里的原住民绝对不比水人好对付。可是他就是不想威廉在这里掺合。文明人总是打着不可告人的小算盘，箜萨人迟早要吃亏。
“你怎么穿过水人湖啊？别说我们没船，就算有，到了湖里也成了水人的靶子。”马脸说。
“那我们先去和他们谈判，这样下去大家都不好，那就应该谈判。”
“他们上次要十个女人，可现在不同了，我们杀了他们好几个人，恐怕要把部落所有的女人都给他们了。”桑尼说。
“你为什么要去救那个女人？不然也不会惹出事来。”张俊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就是觉得她是我的！”桑尼也抬高声音。
“她是魔鬼，胡卡，你告诉他，我们是不是看到，她是个魔鬼。”张俊拍着地面。
“钦钦，我们现在说这些用处不大。”布洛陀声音不高，但很有力，“不管你怎么想，我要为单报仇。”
一句话把张俊堵住了，他的确没资格阻止一个父亲为儿子报仇。
“虽然，你杀了那个人，但事是他们挑起来的，他们应该付出双倍的代价。”昏暗的木屋里，布洛陀的眼中闪着光。
张俊扭头不敢看他，无意间瞟到站在门口阴影里的素熙，她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又脏又破的白袍，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