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翻船

    黑色烟雾中“死神”用手上的钩子一点点牵引着气球前进，吊篮在丛林之上一起一伏，如一叶小舟飘在冥河之上。神奇的是头顶的气球刚好平衡了小舟的重量，也不上升也不下降，且又不似热气球有火气在调控着。大概是气球内部有某种反应装置可以自动调节体积，使它始终保持高度，这应该也是它发光的原因吧。

    一根悬空的细索是气球的轨道，到了一段树木低矮的区域才看得清楚，从方向上判断，它是从矿山顶上通向了半岛的另一边。船夫准确的用钩子拉住索上的环子，使气球保持着优雅的速度。

    一阵风轻从后方吹来，吹散了吊篮里的黑气。船夫收钩子，让气球在风的鼓动下自由飘动。

    张俊两个人坐得极低——几乎是半躺，用手抓着篮帮，只有头高出篮外。不由得暗暗赞叹船夫的胆量与平衡感，无论吊篮如何摇晃，他的肩膀和头竟像公鸡一样保持不动。这时他借到了风力，便坐下来，把钩子用绳子潦草地往篮子边上一系，从袍子外侧的大口袋里掏出烟袋锅，拿出一只煤油打火机，一只手拢着点烟。

    张俊见他点不着，伸手帮他挡了下风。船夫突然抬眼看着他。

    船晃了一下，张俊一下没扶稳，手都插在黑色的矿石中。一阵烟飘到他的脸上，惹得他咳了两声。再抬眼看，船夫一双灰色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好像要看进他的脑子里，把他的思想全摊开在阳光之下。想想看三个男人坐在一个浴缸中，那局促尴尬样子吧。张俊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北边海岸线，马上被自然的美景吸引了。

    整个半岛如一只靴子向北伸入蓝色的大海之中，如果没有东西两块矿区，便是一片完美的碧玉。张俊把东南一条灰色的线指给胡卡看，“那是亚当绝壁，旁边那个黄色的一片是最近的泥石流，堵住了望加的路。你上次去的时候还能走吧。”

    胡卡转身看去，哦了一声。

    “你上次在望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张俊问。

    “对，他们好像在搬家，说那个电话站以后就不用了，让我去更远的卡路里。”胡卡说。

    “果然，剩下的当了土匪，差点把我和桑尼抓走……”

    船夫忽然起来，一把抓住了胡卡的那只假的手，用沙哑的声音问，“哪里来的？”

    胡卡听不懂，看到对方表情恐怖，像要被他把自己的假手活生生扯掉似的，马上抓住对方的手腕，往怀里夺。这一下惹得整个吊篮荡了起来。

    “这是实验室的人给他的。”张俊马上上去帮忙按住船夫的手，但船一荡他只能松开去抓住船帮。

    “这是布鲁斯的手！”船夫一把抄起钩子，把钩子尖搭在胡卡的胳膊上，“小偷，昨晚，是不是你们偷了他的头。”

    “你误会了。”张俊去扳船夫的胳膊。

    船夫胳膊肘一顶，正打在张俊鼻子上，打得他马上眼泪鼻涕直流。“他们给他装了一个窃听器，然后他就疯了，把自己塞到的铲车下边。”船夫一把按住了胡卡的头，看他耳朵上的控制芯片。胡卡吓得两腿乱踢。船夫退开，一手拄着钩子，一手伸向两人，“你们为什么偷他的头？”

    “没有，不是我们。”张俊只能撒谎。

    “那个袋子里是什么？是不是他的头。”

    “不是，是蜘蛛草。”

    “打开看看。”

    张俊打开罗伯特给他的那个口袋。船夫用钩子搭住袋子口一扯，那棵蜘蛛草带着泥土掉了出来。但谁也没想到，跟着滚出来的还有布鲁斯的半颗头颅。张俊这下知道再解释也不可能，一把抄起身边的那捆登山绳朝船夫脸上掷去。船夫用手一挡，挥起钩子往张俊脸上抽去。张俊往下一躺，这一杆子抽在了船帮上。

    胡卡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看到人头滚出知道不好，这时看到钩杆横在眼前，马上伸出假手攥住。

    船夫抬手回夺，胡卡力气小，整个身子都被带了起来，情急中，手上加力，咔嚓一下，竟把竹竿捏碎。但那竹子韧性很好，却不折断。胡卡搬过钩子头借力往船夫脸上就捅。船夫胳膊上扬，往前一拥将胡卡推倒。但肩膀还是被钩子带到，刺啦一下袍子被划破了半边，把先前负的船费也一起扯了出来，哗啦一下散了漫天。船夫想捡早被挂出了船外。

    两人见他破狍子下露出一条伤疤累累的膀子，那些伤疤如一个个金钱大小，都微微隆起呈现出紫红色，好似前些天张俊在负鼠皮上见的，但又不完全相似。刚刚那一钩在这些疤痕上划开了一条一巴掌长的血沟，鲜红的血水缓缓渗出。

    船夫丢了钩子，就不再贸然上前，而是慢慢拾起脚下同伴的人头，暗暗用劲踩着吊篮的底。一下、一下，像在横着荡一个秋千，力气越来越大，船身倾斜角度几下就超过了六十度。张俊和胡卡知道不好，只能把自己贴在船底，哪腾得出手阻止他。

    而船夫倒是从容地把自己的腰上捆上了登山绳，绳子另一头拴在吊索上。等绳子捆好，船夫脚下加力。这下他是一定要把船

    张俊提醒胡卡用假手抓死船帮，自己努力晃动破坏对方的发力，嘴上还试图说服对方，说可以补偿他的损失。

    但那船夫已经不听，而是側过身子，双脚跃上船帮，借着船身下摆的时机猛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