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兴城恶魔
“嘘!”陈克南将右手食指立于嘴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刘保安不敢再多言语什么,只在一旁瑟瑟发着抖,因为尿急的缘故,不时有黄色的尿液从内裤中渗出,洇湿了裤面。陈克南侧耳仔细倾听,那声音时断时续,若有若无。似乎那叫声中还夹杂有别的声音,但是却听得不太真切。他悄悄站起了身,摸着黑在屋子里摸索着。他靠着墙倾听,那声音不是从墙边传来的。他又靠着门窗倾听,那声音也不是从院外传来的。那还能从哪来?难道是天上?他抬头看了看那黑不隆咚的屋顶,屋顶的缝隙处月光漏了进来,那光的照射出有一丝尘埃正在炫舞。他转而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忽然,陈克南想起,难道这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他赶紧趴到了地上,将耳朵贴了上去,那地很冷,很潮湿,这种屋子的地面,通常不是大户人家,不会铺青石砖,就是坑坑洼洼的硬泥土。他的耳朵紧紧贴着泥土地,没有声音啊,他刚要抬头,一阵尖利的惨叫从地底深处传来,吓得陈克南身子一仰,瘫坐在地!他心想:他娘的,难道红霸天还真埋在这儿,她半夜鬼哭神嚎,阴魂不散,妄图再次上来为祸一方?他又将耳朵贴了上去,这一次过了许久也没有声音传出了。陈克南心中又想:难道是我睡糊涂了,产生的幻觉?不对啊,刘保安那厮也听到了啊。他转过头去,看了看通铺边上的刘保安。此时的刘保安正在通铺边上夹着双腿,瑟瑟发抖,那尿就快溢出来了。他很是奇怪,带着疑惑走向了刘保安,谁知刘保安跟他说他马上要尿裤子了,但是刚经过这怪事他不敢自己去上茅厕,请陈克南陪着他一起去。陈克南无奈得用手掌拍了拍额头,带着他一起去了茅厕。
茅厕内传来稀里哗啦的流水声,还有那尿液击打在粪便上的“噗噗”声。陈克南站在茅厕外,凉爽的空气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他靠着茅厕的门,沉声道:“保安,刚才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否则队中必定大乱。今天的事儿就只有你知我知,谁也不能告诉。如果你说出去了,师教官定然不信,到时候判你一个扰乱军心之罪,怕是你既做不成警察,还得要遭受牢狱之灾啊。”“吱呀”一声,那茅厕的木门被打开了,刘保安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点着头,虽然表情甚多困惑,也不敢再多言语什么。
翌日,训练依旧。接近午时时分,一名黑皮急匆匆跑进了保安队,贴在师教官的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话毕,师教官脸色大变,正要随着那黑皮一起出门去,突然又回转过身,对着众警员们沉声说道:“你们带上枪,跟我一起来,今天让你们见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众警员们便纷纷进了屋内,操起了那不顺手的汉阳造,由陈克南带头,左右各六人,列成两队,跟随着师教官一起出了门去。
这警员们啊,已是一月有余没有出过保安队了,一进到街上,看到人来人往,商来商去,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不由得就看花了眼,队伍自然也就乱了。陈克南走在前头,没有注意,当回头看时,队伍早已稀稀拉拉,不成队形了。他自知一旦被师教官察觉,定免不了一番痛骂。便赶紧对着吴鑫与王有气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召集队伍,跟上师教官。这吴鑫与王有气立刻会意,马上张罗好了队伍,一群人就又都整整齐齐跟在陈克南后边。
有道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众警员们啊,本就是普通的乡野青年,一穿上这黑皮,跨上汉阳造,这路上的行人看见了也纷纷对他们点着头哈着腰。他们那个心情别提多自在多舒坦了,脸上都涌现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不过这欠揍的神情很快就随着脚步的停止变为了惊恐。
师教官带领众警员走进一条小巷,巷外人声嘈杂,不时有人踮着脚往里看。但小巷口早已有黑皮驻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等走到跟前,眼前的一幕令众人一阵胆寒,徐重开与刘保安还有一些其他胆子较小的警员,直接就吐了,甚至连黄胆水都呕了出来。倒是陈克南表现得很是淡定,因为在之前的屠村中他看到的惨状,比这还多。王有气与吴鑫脸上略有不安,但转瞬即逝,开始好奇起这具女尸来。
巷子口躺着一具裸体的女尸,尸体的嘴巴和眼睛张得很大,显然生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但奇怪的是,整具尸体,包括地面没有发现一滴血液,甚至连尸体的内脏器官也全都不翼而飞。很明显,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陈克南走上了前去,捂住了鼻子,不断打量着这具女尸。师教官走了过来,他蹲在了尸体的旁边,沉声说道:“你们都看见了吧?觉得恐不恐怖,吓不吓人?”众人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做警察的,遇到这种事都是家常便饭,那你们还做警察吗?”众人看着他,略有一番思考后,都点了点头。他站起起来,看向众人,又从众人的头顶,望向巷外,“我已经数不清楚这是我们兴城第几起杀人案了,有一个他娘的混蛋,在我们兴城大杀四方,男女老少,他都杀。”说着,他用拳头砸向了墙面。一丝血液从他的手掌缝隙处缓缓流下,滴入大地。
陈克南轻轻拍了拍师教官的肩膀,说着一些话安慰着他。众警员们也都走上来前来,发着誓说训练完成后,一定好好做个除暴安良的好警察,有朝一日定要抓住这该死的杀人犯,必要将其绳之以法,断之以刑。师教官的手缓缓地从墙上放了下来,赞许地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回到保安队的四合院,列队清点人数之时,众人这才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劲了。新加入的警员明明是十三个人,可无论再怎么数都是十二个人,有一个人居然莫名其妙消失了!众人东猜西揣,实在是想不出这人究竟是何时失踪的。都怪这城中繁华,令他们看花了眼;也怪这城中百姓,对他们点头哈腰,使他们迷了心智。当即,师教官吹响了颈挂的口哨,口哨一响,警员们严阵以待,倒是那保安队的黑皮们有一搭没一搭从东西厢房走出,个个都是蓬头垢面,衣冠不整,哪有“保安”的模样,俨然一副市井二流子之相。
待师教官说明具体情况,安排妥当后,众警员们拿着枪便出了院门找人去了。而这保安队的黑皮们则无动于衷,个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面露愠色,甚是恼怒,不禁破口大骂。要说还是这保安队的黑皮们脸皮厚,被师教官骂得上了祖宗十八代,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这滔滔不绝的骂声将在正屋里还在做着美梦的余队长吵醒了,他带着睡眼惺忪的模样,走出屋门,见师教官在院中气急败坏,跺脚顿足,便上前询问,得知事情原委后,叉着腰也将保安队的黑皮们训斥一通。不过他这训斥自然是做给师教官看的,骂得当然也是不痛不痒。训斥完毕后,便当即命令保安队的黑皮们即刻全城搜索,务必要找到那失踪的警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入夜,掌灯之时,保安队的黑皮们先行回到了四合院,个个都是一脸的怨气,埋怨着警察的没事找事。师教官见此也不愿多问什么,这群黑皮估计也是找都没找,寻了个地方快活去了吧。没过多久,众警员们也都回到了四合院,他们两顿没吃,加上下午全城搜人,这会个个累得精疲力竭,饿得来眼冒金星。师教官抓住陈克南便问其情况如何,有没有寻找到人。陈克南此时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奈地对其摇了摇头。他又一一去询问了其他警员,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他只能仰天长叹一声,低着头,摇着脑袋出了院门。众警员们也不管那么多了,纷纷进了厨房寻找吃食。可哪还有什么吃食啊,早都被那群保安队的黑皮饿鬼风卷残云,一扫而光。众人只得分了几个硬得如石头的隔夜馒头,蘸着吃剩的菜汤,就着凉嗖嗖的井水勉强填了肚子。
待吃完馒头后,众人回到屋中,放下枪支,脱去制服,躺到了通铺上,可此刻居然谁都睡不着了。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哎,你们说失踪的那个到底是去哪了?”躺在通铺上的刘保安率先开口了,他询问着众人,整个脑袋埋在了被子里,导致他说出来的声音也就瓮声瓮气的了。
“要我说,他就是受不了这苦,趁着有能出去的机会,自个儿偷偷跑了。”王有气躺在一旁回道,说这话的功夫,他悄悄在被子里放了个屁,不过没人闻到气味。
“依在下看来,未必。”躺在通铺上的徐重开坐了起来,屋子里一片漆黑,没人看得清他此刻的神情,他说道,“首先,警察厅来去自由,如果受不了大可以提前申请退出,不必偷偷跑掉;其次,当警察门槛颇高,能被选上,已是万幸,怎会轻易放弃逃跑。”
“那重开兄弟,你觉得他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陈克南躺在通铺上,双手枕在了脑后,他看着屋檐的黑瓦,思考着最近经历的这一切。
“在下不才,斗胆猜测,他应该是被害了。”
众人听言,顿时一片哗然。屋子里响起了喃喃呐呐,叽叽喳喳的交谈声。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兴城的百姓表面上对我们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实则在背后都骂我们是白腿乌鸦黑皮狗。正是因为警厅和保安队有一帮害群之马,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才导致老百姓对我们的误解极大。”
“三金,你怎么看?”陈克南用手肘顶了顶在一旁的吴鑫。
“失踪的那个我不管那么多,跑了也好,被害了也罢,都是命数。”吴鑫的声音带着沉重,与他以往嬉皮笑脸的样子截然不同,他的目光漆黑,似如夜空般深邃,“我只是一直忘不了今天看到的那具女尸,我思来想去,觉得很是奇怪。难道你们没发现不对劲吗?”
屋子里一片寂静,除了外面不时传来的狗叫声,没有人应话。
他继续说道:“那女尸的内脏,被掏得一干二净,肚子上的切口平平齐齐,毫无瑕疵。这手法,如此精湛,怕也不是常人所为。最令我惊奇的是,整具尸体没有一滴血液,地上没有,尸体没有,那血液就像是水一般蒸发了似的,竟能一滴不剩!”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我怀疑,兴城有一个穿越者,他可能和我一样无意间穿越而来。或许他本身在那个世界就是个变态杀手,到了这边自然也是继续如常。”
还是没有人说话。这时,陈克南开口了:“三金,你扯穿越不穿越的这些东西没人听得懂。照我说吧,就可能是屠夫干的。你是没见过,我们村以前就有一号杀猪匠,他放血能着呢,放过血的猪,你再去切肉,保准一丁点儿血水都没有。”
众人对陈克南的这番话最是认同,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陈克南经过了一天的劳累,此时早已是双眼皮直打架,困意袭来,便招呼着众人都各自睡去了吧,于是屋子里就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不多时,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磨牙声与放屁声。
只有吴鑫,他依然难以入睡,此刻他还在思考着兴城内发生的这许多的奇怪的一系列事件,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惊天的阴谋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