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前往警厅
“我说简单点,他们相当于民国的老大。”他继续蹲在地上,画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线,“但是,在这里我他妈去问了,没人听说过那个人。我以为这里都乡下人,不懂时政,后面我专门去查了,这里的总统你猜叫啥?!”
“叫啥?”陈克南更迷惑了。
“他妈的,这个时代的老大居然叫陈思橙!”说着,吴鑫使劲砸了一下地面,大吼道,“民国时期,根本没有这号人物,也就是说这个人和我一样是穿越者,他正在这个世界擅自改变着历史!”
“三金,我觉得你说得太玄了,我有点搞不清楚。”陈克南一脸懵逼,他不再深究这个问题。他走了过去,试图扶起吴鑫,吴鑫甩开了他的手,他也没有继续去扶,只是继续说道,“可你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啊,你不是说还会写书吗?”
“那些小说就别提了,在我那个世界没人看,在这儿更不会有人看。”他还是蹲在地上,但手中的已不再划线,声音变得低沉,充满伤感。
“你写都没写,你怎么知道没人看?”陈克南也蹲了下去,他想去看吴鑫到底在地上画了什么,但是被他的手挡着,看不到清楚。
“我写了,我每一天都在写,”随后他又补充道,声音有些颤抖,“至少在我那个世界,我每天都在写,写满四千字。我在工厂劳累一天,干满十二小时,下了班回到家,我真的很疲倦,可我还是认认真真的写。我放弃了看电视看电影,放弃了玩游戏刷视频,我以为这样就能赚到钱。可我看到每日收入两三毛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钱,你难道是为了钱去写书的吗?”陈克南继续问道。
“我以为我赚到了钱,我就能挽回我父母的婚姻,就能找到心爱的女孩,就能救下我的奶奶,就能……”吴鑫的声音哽咽着。
陈克南看见,那泥土地被什么东西洇湿了。
“可你爱好文学不是吗?如果你只是为了钱去做这事,那必然是一种痛苦;可你如果是为了爱好去做这事,那便是一种乐趣。”陈克南拍了拍吴鑫的肩膀,安慰道。他发现吴鑫的身体在颤抖着。
“是啊,我爱好文学。是啊,我爱好文学。只需要这点就足够了。”吴鑫低着头,低声呢喃着。他抓起那皱巴巴满是油污的衣服朝脸上抹了一把,随后他站了起来,满脸都是稀稀拉拉的黑灰,看着滑稽极了。
“好了,三金兄弟,别想那么多,和我去当警察吧。”说着,陈克南站起来身来,掏出那封李老爷给他的信,“李老爷给了我这封推荐信,有了这推荐信,我们就一定可以当上兴城的警察。”
“走,克南,咱们也当把警察,威风一把。”吴鑫那一张满是沉郁的脸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他张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和那黑灰的布满泪痕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不急,你先去拾掇拾掇,”陈克南捂着鼻子,又指了指院内的那间屋子,“你进去擦下身子,再换上我的衣服,我给你理个头修个面,我们再去。不然你这身去了警察厅,估计得把你当个乞丐扔出来。”
“好。哈哈哈。”吴鑫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活泼欢快,转过身一蹦一跳地朝着屋内跑去。快到屋门时,他回过头对陈克南说,“我踏马觉得那民国总统陈思橙操控着这个世界,他妈的,我也许就在他的小说里面。不过他写穿越文,不可能不给主角加系统加金手指加艳遇加奇遇吧?”
“你也许不是主角呢?”陈克南捂着嘴笑着。
“不可能!不给穿越者加系统加金手指加艳遇加奇遇,穿越者还不是主角,除非——”说着这话的空儿,他已转身进了屋子,只听见一阵脱衣脱裤的声音,随后,屋内又响起一声,“除非他是个煞笔!”
“所以,我说,你没在小说里。你就活在现实世界。”陈克南对着屋子的吴鑫大声说道。他低下头看了眼吴鑫在地上画的线。那是三条横线,一条笔直的线,走着走着便朝上弯去了;另外一条则走着走着便朝下弯去了;最后一条只走到了一半就没有了。一阵风吹过,带着一些细沙,迷了陈克南的眼,他的眼睛被吹进了风沙,他揉了揉,等再睁开眼时,那原先画线的地儿早已变得平坦无比了,仿佛那线从没存在过。
不多时,吴鑫擦了身子,换上了陈克南的衣服。他在屋内拿出他的黑色背包又重新背上了后背。陈克南看着走出来的吴鑫,啧啧道:“啧啧啧,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这拾掇干净了,依然还是个小帅哥嘛。”说着,就走了过去,顺手抄起一把剪刀往他头上挥去。
“哎哎哎,能不能不剪,”吴鑫伸出手,往头上抹了抹,“我觉得我这打扮还挺像犀利哥的。”
“我管他什么哥,你这像金毛狮王的狗头,今天必须给我剃了。”陈克南说着,他就拿着剪刀就往吴鑫头上剃去。吴鑫扭扭捏捏歪着头几次,见实在躲不过,便只能任由陈克南往他的头上使去了。
“好了,”陈克南将最后一束头发剪下后,他将剪刀从吴鑫头上拿下,又拿着剪刀,往后退了几步,眼神上下打量着吴鑫,“不错,不错,是个帅小伙嘛。”
“我靠,谁知道你剪得怎么样啊,又没有镜子给我看。”吴鑫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剪短后的头发变得扎手起来。他把背包取下,放在胸口,往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随后就见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黑色的长方形板砖。他一直按着那黑色板砖的侧面,没过一会儿,就有一阵奇怪的电子音响起,之后便是奇怪的中年男声说道,“香蕉守鸡,扎西德勒。”音乐停了以后,他在那黑色板砖举过头顶,“咔嚓”一声响起后,他又从头顶放下,拿着黑色板砖看了一看,大喊一声,“卧槽,哥们,你给我剪成了癞子头?”
“哈哈哈哈,”在一旁沉默着的陈克南突然笑出了声,他捂着肚子,笑嘻嘻地对着吴鑫说道,“三金,你别介意,别介意,我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剃头发。过几天头发长长了就好了。再说,我们去做警察,每一天都戴着大盘帽,谁看你发型啊。”
“去你妈的,我就知道你不靠谱。”吴鑫将黑色板砖放回了包内,将背包重新背回了背上。他看着依然在笑着的陈克南,只能无奈的摆摆手,“谁叫你是我兄弟呢,好了,我们去警察厅吧。”
“好,那你带个路吧,兴城我还不熟,不知道去警局该咋走。”陈克南收回了笑容,他看着吴鑫的背包,又想起了他刚刚手里拿着地黑色板砖,他问道,“你刚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啊?为什么它会自己说话?守鸡是啥意思?它为什么不守鸭,守鹅呢?”
“是手机,不是守鸡。手臂的手,机器的机,”吴鑫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跟你这原始人说了也不明白,走,去当黑皮狗子啰。”
“可不是黑皮狗子,是警察,”陈克南对着吴鑫纠正道,“为祸乡里,吃拿卡要的,那才叫黑皮狗子;保家卫民,除暴安良的那叫警察。”
说着,陈克南就和吴鑫走出了院子,往警察厅走去了。
兴城是一座西南方小城,四周全是平原,天气晴好时能看到远处的山脉。城内不大,分为老街和新街两个区域。老街起始于城墙边,一层一层围住了新街,这里的建筑以青砖灰瓦为主,带着一丝前朝的古韵。老街的街道蜿蜒曲折,长条石板路上,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有一些偏僻的巷子,那里依然还有用泥土和石块做主体,茅草做屋顶的房子。沿街的房子大多是铺面,有糕点铺,剃头铺里,典当铺,酒馆,餐馆,旅店,人员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老街的路边,还有不少小贩在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颇具市井气息。
新街位于城市的中央,被老街团团围住。这里的建筑更加气派,体现出中西合璧的美感。最中心有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那便是兴城的市政厅了。整个市政厅由六部分组成:警察厅、教育厅、卫生厅、财政厅、工商厅以及公用厅。新街的街道相比于老街,更宽敞整洁,行人的衣着也偏现代化,有的穿着笔挺的西装,有的则穿着整齐的长衣长衫。这里也没有小贩的身影,所以街面显得整洁有序。市政厅外,有几位黑皮手持着棍子,时不时东张西望,像是在巡逻着。
“克南,你来兴城还没吃饭吧?”吴鑫望着一旁的陈克南,问道。他看见陈克南点了点头,便指着一幅招牌上写着“冯记小炒”的店铺说,“那我请你先吃顿饭吧,我们再去警察厅也不迟。”
“那怎么能行,你都——”陈克南刚一开口,吴鑫便将他打断了。
“我们兄弟俩说这些,我再没钱,请你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说着,吴鑫便拉着陈克南往店内走去。
店内人不多,几张略显老旧的木头桌子错落有致的摆放着,陈克南与吴鑫走进后,便选择了最靠门的一张桌子坐下。随后就见一肩上耷拉着一张白色抹布的店小二带着笑容了过来。
“哟,两位客官,你们打算吃点什么?”那店小二搓着双手,满脸堆笑地看着陈克南与吴鑫。
“猫蛋儿,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吴鑫敲着那带着裂纹的老旧木桌的桌面,眉毛挑了一挑,看着那店小二说道。
“您是?”店小二挠着脑袋,疑惑地看着陈克南与吴鑫,端详好一会,也没认出面前说话的人,他尴尬地笑着,“客官,恕我眼拙,确实没认出您是谁。”
“你看,你看,我说你是狗眼看人低吧,”说着,吴鑫站起身来,朝那店小二的眼前打了个响指,“爷是三金啊。”
“三金?”店小二表情疑惑,又重新打量起吴鑫,半晌,才反应过来,“噢,三金,是你!你今天是要去找媳妇吗?穿这么周正。”
“少废话,还是老样子,上两份豆花饭,今天再加一份回锅肉。”吴鑫坐回了长条凳上,又从怀包里掏出一块大洋,叩在了桌上,他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别愣着了,快去啊。”
“好好好,”那店小二满脸堆笑,转过身去,跑到柜台,冲着柜后的门帘处大喊,“豆花饭两碗,回锅肉一份。”
“哟,三金,面子挺大啊,常来这儿吃饭啊?”陈克南看着吴鑫,打趣地说道。
“来过几次,吃过几次霸王餐,”吴鑫擤了擤鼻涕,撸到了地上,继续说道,“后来被打惨了,可我还是要来。这猫蛋是个好人,同情我,我饿肚子的时候,就经常偷偷把剩下的豆花饭端给我吃。”
陈克南与吴鑫在等待食物的间隙聊着天,吴鑫跟陈克南谈起他在兴城的遭遇,陈克南也与吴鑫说起在大雷村发生的事儿。
“哎,你听说了吗?又死了一个。”
隔壁桌有俩男人正在喝酒,桌上摆了碟花生米。其中一人戴着瓜皮,另一人拇指上套了个玉扳指。那戴着瓜皮帽的人低声对着套玉扳指的人说道。
“我有一外甥在警察厅当警察,听说死得特惨,肚子里的器官都被掏空了。”那套着玉扳指的人夹了颗花生米,他看了看四周,塞入口中,边嚼边小声地对着那戴瓜皮帽的人说道。
“你说,这人干嘛在兴城杀这么多人,是跟他有仇吗?”戴瓜皮帽的男人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小酒,对着套玉扳指的男人问道。
套玉扳指的男人又看了看四周,站起了身,弓着身子,举起一只手,捂住半边嘴,伏在那戴瓜皮帽的男人耳边,压低声音,悄悄地说:“听说,都是兴城县长的儿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