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凤栖山（二）

    肖忘书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远，一直掐指计算着方位不至迷路，忽然到了一处颇为空旷的地方，此处没有煞白的梧桐树干。

    只是刚落定，肖忘书便听到周围有不同方位的许多“簌簌”声逼近，赶忙甩开万妖血丝旗保护后背，猛地一跳先到高处看清攻势，没成想那“簌簌”声的主人们也跟着一个腾空，肖忘书停滞在空中的瞬间什么都没看到，猛地背上一凉，万妖血丝旗裂开一个大口。

    万妖血丝旗可以抵挡一切妖魔的法术进攻，但物理进攻下十分脆弱，宛如破布一般，看来攻击自己的便是山鬼了。

    如此想着，肖忘书在落到地面的瞬间，迅速捏了手诀辟出一道闪电，那闪电直冲地面而去，掠过满地梧桐树叶，留下一线火星。

    围着肖忘书的山鬼们纷纷以为肖忘书瞄歪了方向，从近到远发出“咔咔”的讥笑声，一浪又一浪，直听的齐玛毛骨悚然。

    “这……到底有多少山鬼……”齐玛露出苦笑，得亏自己没有贸然下去找贾翔，否则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火星在一秒后，被风一吹便迅速蔓延，猛地形成了火势，飞窜在铺有梧桐叶的各处，山鬼伤的伤，退的退，肖忘书一人站在最早起火的满地灰烬处，火光映在脸上，灰烬如雪花般翻飞。

    虽借着火势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山鬼，但肖忘书似是一个从未想过自己会死的人一般，借着火势山鬼乱窜之时，以闪电清理了一批又一批的山鬼。

    火势慢慢小了，青面獠牙的山鬼们从后往前如浪般扑来，肖忘书掷出罗天青铜鼎，一阵浓烟迷住最前几排的山鬼，还是回到树上，一团团梧桐叶砸来，肖忘书瞅准时机又一道闪电劈过去，团团梧桐叶如火球般砸在地上，溅开无数火星，地上的山鬼们纷纷逃窜，肖忘书趁乱继续凭感觉向前跃进，刚才借着火势看到了一处洞穴，恐怕便是山母所在之处。

    “不会贾翔在那里面吧？”齐玛瞧着那山洞一副气吞山河的怪物模样，咽了口唾沫。

    “贾翔未必，山母倒有可能。”林雨歇开口。

    “山母？”齐玛不太理解，她本以为山鬼是山上的恶鬼，没想到确是一群一群跟猴子一样的东西，难道说山鬼指的是雄性，而山母指的是雌性吗？

    “山母你可以理解为蚁后，”林雨歇回答，“这漫山遍野的山鬼都是山母所出，因为山鬼们是没有完全的独立思考能力的，他们除了生命必须得吃喝拉撒，其他行为都由山母掌控，所以杀山鬼首先要杀山母。”

    虽然眼前依然漆黑一团，但湿气包括脚步声的回音都在提醒肖忘书，此刻已进入山洞。大批山鬼从洞外涌进来，伸着长长的胳膊抓他的头。洞外空间大，纵是山鬼数量多总要一拨一拨的攻向肖忘书。可自从进了山洞后，那些山鬼便不要命的向着肖忘书进攻，甚至不惜踩踏着同伴身体，于是一时间，山洞被山鬼填满，肖忘书被挤在中间，而洞外还有山鬼源源不断的涌入。

    山鬼身上浓重的尿骚味让肖忘书无法呼吸，浓稠发黄的口水顺着獠牙滴在他头顶，粗粝的毛发摩擦着他的身体，但他被挤得动弹不得，连手诀也掐不出，一时间有些愣神，此刻该怎么办。

    山鬼更是无法动弹，肖忘书就在跟前跟自己脸贴着脸，眼对眼，却怎么都无法将自己的手从同伴缠绕着的身体中拔出，给他致命一击。

    大家如此盘根错节了一阵，外面的山鬼还在源源不断的融入，一层一层堆叠着，几乎被挤在最下一层的肖忘书屏气凝神，以炁包裹自身，身边的山鬼此刻已被挤得七窍流血晕死过去。

    正在此时，一处脆弱的石壁终究经不住如此大量山鬼的重压，猛地断裂开，山洞中的山鬼们连同肖忘书，如沙漏间的沙子般迅速从洞口漏了下去。

    向下的通道格外长，石壁也变得越来越滑腻，不时有些横生的巨石，还有一些耸立的石笋，好在这些肖忘书竟都稀里糊涂的躲过了，最后一头扎进水中。

    自上次海边与海怪一战后，肖忘书便学了水戏，发誓还有下次绝不让海怪逃走。

    山鬼虽不说水性多好，在水中拖一阵肖忘书还是绰绰有余，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一人一把企图将肖忘书拖进深渊，肖忘书从胸口摸索一阵，师傅留下的宝物在刚才拥挤时丢了不少，如今剩下的这个沙葫铃反倒帮了大忙。

    沙葫铃摇响，山鬼们纷纷捂住耳朵，肖忘书趁机爬到岸上，迅速辟出一道闪电打在水面，只见水中胡乱扑腾一通后，便归于平静。

    可是还有源源不断如倒豆般的山鬼扎入水中，然后前仆后继的爬到岸上，肖忘书虽占据了地理优势，但山鬼密密麻麻数量实在太多，纵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消灭干净，最终还是被山鬼围了起来，陷入体力较量中。

    吃过肖忘书的亏，山鬼们似乎也谨慎起来，不敢茂动，而肖忘书为了节省体力，也不敢茂动，陷入僵局。

    “都已如困兽了，还不直接扑上去？”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肖忘书眉头一皱，按理说不论山鬼还是山母，都不会说话才是。

    没想到这男人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山鬼便无所顾忌的将肖忘书埋了下去，肖忘书根本挣扎不得，只觉四肢被牵制住，口鼻也被塞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周的山鬼们便纷纷散去，有些甚至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肖忘书并没有惊讶，毕竟他习了一手灵魂出窍的本事，知道此刻是灵魂状态，于是扭头赶忙去找肉身，却见自己的肉身早就被山鬼们踩的稀巴烂，四肢和头颅远远的分了家，内脏铺了一地。

    “我这是……死了？”

    肖忘书愣了愣，肉身回不去的话，他还能去哪？做什么？

    “我看你这也不安全，要是不能让我安生待着，你别想拿到下一块小黑糖了！”

    还是那个男声。

    肖忘书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才打量清楚周围的景象，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顶上约千米处有一道裂开的石缝，微微洒下些阳光。刚才扎入的水潭只是十数个水潭中的一个，这些水潭形成了一道阶梯，引着深入石壁的水珠聚成一团，流向不知哪里去了。洞内钟乳石、石笋、石幔遍布，若有闲心，在此赏玩一番也是好的。远处的石壁似是有一些通道通向什么房间，那正是男声传出的方向。

    既然已经死了……

    肖忘书看到自己的桃木剑并没有被踩碎，于是伸手去抓，果不其然穿了过去，他不信邪，动了动丹田，发现炁还在，于是凝聚着炁将桃木剑抓在手中。

    “既然我已身死，更没什么好失去，但山下受屠戮的百姓实在无辜！”

    肖忘书神色一凛，冲了出去，下一秒却被一只手掐住了肩膀，摁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