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阎罗王
一个小男孩透过窗户，忽然看到一只翩然飞过的蝴蝶。
“奶奶！有蝴蝶！”
小男孩指向那灰秃秃的窗外。
奶奶正因为姐姐的事心烦，不堪承受孙子的天马行空，大骂道：“大冬天哪来的蝴蝶！”
“可是……”
小男孩再看去，有一只蓝色的蝴蝶，翅膀染了一些黑色，拉出菱形纹路。小蝴蝶翩然的飞着飞着，飞到窗台边，逐渐它的翅膀便不动了。
小男孩本想立刻扭过头来继续跟奶奶分享，却也不动了。
急诊室顷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人眨眼，没有人呼吸，甚至没有人心跳。
分诊台上挂着的表停了，输液瓶里的点滴悬停着，刚才钟老师倒水时洒出来一些，也正挂在半空中。
一阵风吹过，但没能吹动赵三妹皮草的毛尖和额前碎发。
几个神使倒是活动自如，但均未见过如此场面，不免呆愣。
“完了！！”方斗斗率先反应过来，“时间线毁灭了！！”
话音落下，颜言便不知从哪掏出一根拂尘，撕烂自己衣服大叫道：“哈哈哈哈！早知如此我何必辛苦修炼百年！不如去他的清规戒律！”
栋哥和旺财此时也觉不妙，赶紧问方斗斗：“咱们要不要赶紧离开这里，不会跟着时间线一同毁灭吧？”
“不必！”
不知谁的声音从天而降，如钟声洪亮，让众神使浑身一震，且往走廊看去，只见一个身高六尺的魁梧大汉站在那，脸型方正，须眉皓白，双耳侧垂着丝质香袋，一身青绿色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脚踩黑色长靴，手里拿着一块像积木一样的黑色木头，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一般来说，在天府或者地府，不用穿统一制式服装的，必定权高位重。
“属下参见五殿下！”
栋哥和旺财赶紧向来者深深鞠躬，连林雨歇也在远处站起来行礼。
虽然大部分事情上，天帝和元老会话语权在十殿阎罗之上，但毕竟天帝和十殿阎罗在行政方面平级，该行的礼不能少，况且五殿下阎罗王是十殿阎罗中资历最老声望最高的一位，方斗斗、颜言和余官亨也赶紧跟在后面鞠躬。
“五殿下，好久不见。”王燃一脸轻松的打了个招呼。
“你也在此。”阎罗王似是有事很急，快速寒暄完对着黑衣小组说：“此女命不该绝，你二位速速离去。不仅这二位，所有神使一概速速离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阎罗王瞬间消失，急诊室恢复喧闹，钟老师被自己洒出来的水烫到，却硬压着没有叫出声。
几个神使快速寒暄一番各自离去，王燃一扭头发现林雨歇不见了，心道估计是回去了吧。
李依依听到外面的叫骂心灰意冷之时，恍惚间仿佛在角落里扫到了一个黑影，虽然看不清是谁，但李依依知道是他！是自己专属的守护神。
生的意志重新被燃起，被人忽视又能如何？神是如此看重我！
病房中，一轮太阳升起，阳光撒在病床上，温暖又治愈，此时被阳光笼罩的一切都仿佛春天的绿芽一般，充满了茁壮成长的底气。
这是学校特地升级的双人间病房，一道帘子隔开两张床，李依依是靠窗的这一边，趴在床尾正熟睡的女人，发型早就乱了，脸上的浓妆也晕到了枕在脸下的袖子上，那是一件男人送她的貂皮大衣，按照她的习惯，一会醒来定要大叫着，将自己的错误随机怪到谁头上，大概率是自己的女儿。此刻她正难得安静着，咕哝着梦话，不时抽一抽并不通气的鼻子。
隔壁应该住着一个老阿姨，她似乎被痰堵了胸口，正在拼尽全力的想将痰咳出，肺部如同手风琴一般剧烈压缩着，哼出震天声响，但这声响只惊醒了李依依，赵三妹和阿姨老公并没有反应。
李依依此刻也浑身动弹不得，饶是挣扎着按了紧急呼叫按钮，就这么一动，赵三妹醒了，坐起来揉揉眼睛愣神。
护士快速的拉开帘子冲了进来，李依依用眼神示意，护士快速了然是帮隔壁叫的，赶紧取了吸痰器来。
那震天的响声终于熄了，如此折腾一番，老阿姨的老公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依然打着鼾。
“嫁个男人真没用。”赵三妹啧啧起来，她惯是喜欢说这种话。
李依依很不喜欢如此口舌，只把头别过去。
张高第走了进来，掀开帘子冲赵三妹礼貌点点头，后冲李依依说：“你好，我是负责投毒案的警察，能不能聊两句？”
赵三妹被警察请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袖子上沾染的口红和睫毛膏，瞬间整个人被怒火填满，但旁边那位可是实打实的刑警，她不敢说什么，只夹着尾巴靠墙溜了出去，一出去便对清洁工一通叫骂。
张高第和李依依都选择忽视，张高第叫进来一个小警察做笔录。
一晚上彻夜盘查，基本也就锁定了几个嫌疑人，李依依是其中一个。
女生宿舍每一层的两侧都是一个水房和一个公用的洗手间，水房和洗手间正冲着楼梯，楼梯旁边的角落是直饮水的过滤器，所有学生都需要在这里接可以喝的水。
学校为了顾忌学生隐私，两个摄像头设置在楼梯口互相望着，这样可以避开洗手间、水房这些颇为私密的空间，当然，饮水器也因此漏在画面之外。
警方毫不费力的就发现了饮水器中的小装置，看起来是手作的，主要结构是一个u型管，当饮水器开关打开时，从过滤器中抽出的水便会流入u型管，将u型管另外一端的乙二醇挤出去，流入学生的水杯中，当学生关闭饮水器时，u型管内剩下的乙二醇则会与水融合，如此手法乙二醇摄入量不会立刻致死，甚至不易被人察觉，但是会循序渐进日积月累，最终爆发。
作案手法并不复杂，既然无法看到饮水机的监控画面，则可以锁定在有途径获得乙二醇的人选上。每天轮换的各科值班老师可以从外界获取乙二醇，毕竟这东西很常见，汽车防冻液里就是。学生中第一个被锁定的嫌疑人就是李依依，虽然她住校，但她曾经自杀的高三室友张文童是化学课代表，经常需要出入化学用品储藏室准备实验用的东西，并且在得到毒理报告后，警方也是第一时间封锁了化学用品储藏室，其中储存的乙二醇与学校采购账目确实对不上，少了不少。
“所以，据你的了解，张文童有没有表现出复仇的心情呢？”张高第试探的问着，刚才问了几个问题，感觉李依依的心理防线极高，似乎有什么事要刻意隐瞒一样。
李依依无奈的笑了笑，说：“在这种情况下，学姐就算说出要杀了那些孤立我们的人，您觉得可信吗？”
似乎不管张高第问什么问题，都会被李依依反问回来，不过他也并不着急。
“自然，”张高第点点头，说：“但我还是需要了解，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希望尽快破案吧？”
李依依叹了口气，说：“学姐虽然说过，但我认为只是气话。”
“为什么这么认为？”
“我不太理解，”李依依问道：“您不会是查不到什么线索，想把已经死了的学姐列为嫌疑人吧？毕竟她死都死了，也不可能反驳您。”
“那倒没有。”
“呵，”李依依轻轻笑了一下，说：“那您这是在怀疑我了？”
一瞬间，张高第不太确定自己面前坐着一位什么东西，她沉着脸，眼睛流露出一丝戏谑，嘴里说的话似乎有种力量，如鸣钟一般，让听到的人心里一颤。
“别查了，”钱山斩钉截铁的说，“已经结案了。”
“结案了？谁结的案？”王燃纳闷。
从人间回来以后，王燃在路上翻查了林雨歇的工作记录，跟他描述的基本一致，随后火速找到钱山，希望可以用他的钥匙去天府资料库查查看有没有李依依的信息，却被钱山拒绝了。
“本来就是一个蝴蝶效应的小事引起的，不值得一查，不要浪费神力。”钱山一副懒得多说的模样。
“……”王燃点点头，自从干了监察使之后，这也不是第一件碰不得的案子了，只是他太好奇了，那么多女孩死了，却没能影响时间线的变化，说明投毒这件事是既定事件。李依依的死让两个天府神使鬼吼鬼叫了半天，说明李依依是整件事中的唯一变量。为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蝴蝶效应可以让一个凡人毁掉整条时间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