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哥叫白洲
许渡沉告别白洋去了西街,白洋看着他走远,果断又折了回去。
活板房里有重要的东西,他必须把它拿回来。
白洋进了工地后躲着人走,绕过已经盖好的毛坯建筑,从后面进了活板房群,趁着没人一溜烟摸进了自己的房子。
一个男人之间拨弄的木檀珠子坐在他床上,听到门响抬起了头。
白洋一惊,迅速推上了门。
他环视周围,从左到右数了数,他没走错,二排第八个,就是他的房子。
疑惑之际,里面的人打开了门,白洋下意识后退一步,抬眼工头对上了工头的目光。
工头似笑非笑,“小白,你跑什么?”
“我以为我进错房间了。”
“没进错,”工头朝他勾了勾手,“来,进来坐着说。”
白洋踏上台阶,余光瞥向四周,房间里还是简单的陈设,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王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想问你近月来吃住的习惯不习惯?”
“各方面都不错。”
白洋忍者压下心里的吐槽。
除了一天工作任务量大,时不时被剥削休息时间,睡觉热死人,中午没荤菜,结工钱拖拖拉拉再没什么可指责的了。
工头笑道,“那就行,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你最近干的很好,月底给你加钱。”
白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才月初,而且你白爷早准备跑路了。
“不用了王哥,我家里人让我回家读书,我以后应该都不在这干了。”
工头手转檀木珠子的速度不自觉加快。
“是陈先生吗?”
“是他。”
工头笑道,“今天我在气头上多有得罪,小白替我给陈先生道个歉。”
白洋也笑,“都是我的错,害的你们闹得不愉快,我也替我哥给王哥道个歉。”
“都是朋友,说这话多显生分。”工头摆摆手,“不过你俩是兄弟,这姓氏”
白洋听这话一怔,满脸写着纠结,为难的样子被工头一眼看了去。
“小白我不是什么坏人,我跟你哥,至多算得上有生意上的纠葛,私下里,大家都是聊得来的朋友。”
“况且当时工地上不差人,我收了你做工,这工钱,也是从自己的腰包里剥出来的。”
白洋抿了抿唇,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现在,只要略微演演戏,扯住衣角显得慌乱无所适从。
工头循循善诱。
“我不过是好奇,你和你哥都有大家之资,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白洋抬眼,犹豫着开口。
“王哥,你保证不找我哥的麻烦?”
工头拍了拍白洋的肩,“你哥那样的有能力的,我哪敢找他麻烦?”
又沉默了好半天,白洋才仿佛下定决心。
“我哥不姓陈,他姓白,叫白洲。”
工头一愣:“白粥?”
白洋摆摆手,“不是,是那个七大洲四大洋的洲,他叫白洲,我叫白洋。”
一边说着,自豪的挺起了胸脯。
“从小我爸就告诉我,只要我俩在一起,就是整个世界。”
“我哥可厉害了,小的时候读书就特别好,几年前从京市念完大学回来,不知道在外面捣鼓什么又赚了一大笔钱。”
“但我爸妈总拿我和我哥比较,显得我很没用,一个月前我赌气便离家出走了。”
白洋心里一汪水漾啊漾,说的他自己都仿佛尽信,似乎他和许渡沉真的是他的至亲,如若在一起真的拥有整个世界。
工头的脸上愈来愈难看,最后放走了白洋。
青阳街一年送出的大学生数量不超过两只手。
这时段,能读起书且读好书的,家里人都不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出活板房时,白洋只带走了许渡沉送给他的那件蓝纹衬衫。
北安巷口的酒馆,他之前路过过。
别人说里面震天响的音乐是什么三洋卡带机和音响设备发出来的,那玩意儿可先进,唱一首会自动放下一首。
从前白洋不好奇那里面的东西,因为听说一瓶酒能卖到几十。
几十块钱,他那不成器的爹一个月都赚不来,更何况他手上一毛零花钱也没有。
天然对奢侈纸醉金迷的畏惧,白洋背了个大包去酒馆的路上,心里一阵七上八下。
心里一紧张就爱胡思乱想。
不知道许渡沉让自己去酒馆谈什么。
为什么要让自己去酒馆等他?
难道他经常去酒馆吗?
听说酒馆里有许多胸大屁股大的漂亮女人。
听说里面的人酒一上头就会随意办事。
那许渡沉不会也?
白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当初自己可是随便一勾引,那玩意儿就和自己翻云覆雨了一晚上。
那酒吧里的妖艳美女,他岂不是更抵挡不住?
啊啊啊!
狗东西!
一想到这种可能,白洋去酒馆的意愿直接下降到零。
甚至不想见到许渡沉了。
于是他立定转身,绕路跑去了街上唯一一家电影院。
许渡沉并不知道白洋弯弯绕的心思。
他拉开茶馆包厢的门,半敞的西服外套脱下来随手挂在椅背上。
“渡沉,回来了。”
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向他推了杯茶,“尝尝,西湖龙井。”
许渡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谢谢”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另一个敦实的男人立马凑过来问。
“怎么样,原价拿下了吗?”
陶瓷杯轻轻碰在桌子上,茶叶晃悠悠的漂浮,热气氤氤往上冒。
“我操,不会被那狗东西压了价吧?王武那贱皮子真是猪油蒙了心,想赚钱想疯了吧!”
男人“砰”的一捶桌子,连带着茶杯茶壶都震了震。
许渡沉淡淡说,“靳哥,是我违了约。”
“你说什么?”
“出了点意外,生意没谈成。”
“什么意外!”靳平炎激动喊,“拿不到钱,那之前不都白忙活了吗,老子腿上还挨了那些孬种一棍子,现在还疼着!”
“你喊叫什么,不会好好说话?”
最开始倒茶的男人一脸不耐。
“你睁大眼睛看看,渡沉的脑袋比你挨的轻吗?”
都是道上混的,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靳平炎这种人,遇事张皇,毫无见解,一点不顺心便被点炸。
若不是刚认识时被这人的死装忽悠到了,他绝不会拉他入伙。
“渡沉,到底怎么回事?”
许渡沉双腿交叠,靠在椅子上垂眸着手中茶杯茶水晃动。
半晌,他才开了口,“他开的支付条件和交货期限的条款我都不满意……”
靳平炎挤开椅子“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他喊。
“不满意你可以和他谈,直接黄了又是个什么意思?”
“你坐下,好好说!”梁辉捏住他的后颈将他按下。
“你急着要这笔钱,渡沉比你更急,你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他可是拖家带口……”
拖家带口……
他自知都拖带了些什么东西。
四个字如锐刺狠狠扎了心里去,许渡沉难耐地滚了滚喉结。
“辉哥!”他促然打断了梁辉的话,“这次是我的问题,损失我会赔给你们。”
……
“不必。”
坐在角落,一直看着窗外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少年,此时先开了口。
窗外电线杆子上立着的鸟“咻”的一下飞远,姜宇的视线这才移向了屋内。
“我那份不必给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次没谈成就没谈成了,货是死的堆在那,钢管可是稀缺东西,还愁变不了现。”
梁辉安慰他,转而满上一杯茶递给靳平炎,“你个死人也好意思要人家娃娃的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