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贪嗔痴（中）
之前只在城楼上临高一瞥，如今北堂鹰扬站在跟前，小桃发现他确实颇有气派，不仅长得仪表堂堂，顾盼间更带一股风流态度。
他摆手示意侍卫收刀退下，声音清朗动人：“不要难为一个小姑娘。”还对小桃略一倾身，这才转向角落，伸出手道：“素衣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之前来拜访陆放歌的漂亮少女就起身向他走去，把双手都放进北堂鹰扬掌心，“我听说师兄在这儿，就来看看。”
北堂鹰扬“哦”了一声，好似才发现那旮旯里还有个大活人似的，笑着说：“陆大侠肯拨冗莅临这等小小赛事，本王不胜荣幸。”
人家话说得客客气气，陆放歌却一点面子都不给，脖子一梗，“我到此并非为参加武圣大会，只来探望素衣师妹。现下看见她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北上，就此告辞。”合手便要抱拳。
北堂鹰扬又是“哦”了一声，面露难色，“可是我昨日才收到贵派掌门密信，说是已指定你和你三师兄代表师门参赛。如今你又说要明日北上，少了一人可如何是好呢？”
陆放歌眼睛一瞪：“不可能！我已离开门中数年，我派人才辈出，师傅绝不会选我。”
北堂鹰扬似是料定他要质疑，侧首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候在门外的谋士跑进来递上一卷岭东皮纸。
陆放歌一见那纸就已信了大半。岭东皮纸产量稀少，是他师门特用纸张，凡密信机要一概用此纸书写。及至展开匆匆浏览，果然如北堂鹰扬所言点名他参与武圣大会，末尾还有他师父的花押。
北堂鹰扬观其神色微微一笑，“如此，本王就期盼着在会场上一睹陆大侠英姿了。”说罢牵起素衣施施然去了，但在临出门前又回首补上一句：“时隔八年，陆大侠的剑术想必愈发精进了罢？”
陆放歌目送北堂鹰扬一行离去，又独自黯然了片刻，才发现酒肆里其他四人的情况颇为诡异，“你们怎么了？”
见小桃面色苍白似有惶恐就以为她是被才刚侍卫吓着了，安慰道：“怀亲王地位超然，手下人难免嚣张跋扈，其实他本人……”
断黎皱起眉头一挥手，陆放歌就被定住一动不动，双眼空空没了魂似的。
小桃惊叫：“你干嘛！”
断黎：“我嫌他聒噪。你没事吧？”手已搭上小桃脉门。
褚炎袍袖一扫就将小桃手腕就攥回自己掌心，“不劳费神。”
断黎面上不豫之色一闪，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嬉笑道：“你还真爱护这小丫头。罢了，今天一连看过两场郎情妾意当真腻烦得很，我得找点儿乐子消遣消遣去。才刚事发突然，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疏忽了，咱们的约定可还作数？”
褚炎：“当然。”
断黎：“好！今夜子时城南。”话音未落已消失无踪。
小桃急道：“哎呀，他走了陆大哥怎么办？”
褚炎示意她稍安勿躁，断黎只用了最寻常的定身法，无需化解，再过一时半刻陆放歌就能自行醒来。
“咱们也走罢。”
可小桃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你和断黎约定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半夜去城南？现在咱们要去哪儿？”
褚炎却不答，略显虚弱地摇了摇头，“先离开再说，我要疗伤。”
“啊！”小桃这一惊非同小可，慌慌张张跳起来就要去搀褚炎，却被清堂拦住了。
“你别动。”清堂一手搭在褚炎肩膀，一手拉住小桃，冲后厨喊了声：“我们先去了，你收尾之后来寻我们罢。”
白光一闪，桌前已空无一人。
妙雪从后厨走出来，看她神色萎靡，恐怕也是受了之前断黎那一下的波及。
至桌边，把散放的茶碗和点心碟子收拢。妙雪撑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仰起头静静地看着被定身的陆放歌。
喃喃低语：“傻瓜！魔皇说得一点都没错，你那小师妹贪慕富贵，早就将你忘在脑后了，你又何必对她痴心不改？正该让你吃点苦头才好啊。”
可是，她舍得么？
一声幽幽长叹。妙雪自袖中掏出一条存许宽的粗布布带，布料虽旧却洗的干干净净。
魔姬恕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断黎。焦躁，烦闷，惯常的洒脱不羁全无。
小心翼翼靠近，“魔皇，我……”
断黎只瞄她一眼便已知她心中所想，眉峰一皱，“贪得无厌！”
恕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魔皇成全！”
断黎冷笑：“成全？你这是得寸进尺。给陆奥聚魂也就罢了，你还想为他重塑肉身？那我问你，用谁做基底傀儡，谁又能帮陆奥灵肉合一？”
恕心扬起美丽的面孔，眼神之执着使人动容，“用陆放歌做傀儡，那个持有万物生的小丫头能催化我夫君之魂与肉身合一。”
断黎大笑，“虎毒尚且不食子，陆放歌可是你与陆奥的血脉后裔啊。”
恕心银牙紧咬，“正因如此，他做傀儡才最合适。为了夫君，我将不惜代价。”
断黎想了想，又道：“但小桃不好捉。且不提她身边那只三眼神狼，你可知她是武神褚炎极其偏疼的姑娘，即使褚炎不在，她只要稍遇危险明金苍木之流就会立时赶到。”
恕心眼珠一转，“那如果她不遇险呢？若是她心甘情愿跟我走呢？”
断黎眯起眼审视着她，片刻后摆了摆手，“随便你罢。你若能将其蛊惑也是你的本事，但不许伤到她分毫，否则我绝不饶你。”
恕心闻言一愣，断黎的态度让她发现少许端倪。心念几转，狡猾献媚道：“等我用完那姑娘自会将她献给您，供您玩乐消遣。”
断黎猛一挥手，恕心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就多了三道紫黑血口子，“下贱东西！再敢心存龌龊我就赐你个魂飞魄散。”
恕心伏在地上缩成一团，“不敢了！恕心知错！”
“滚！”
断黎抄起酒壶一轮猛灌。
不可否认，他是在意小桃的。之前在她身上嗅到那股淡淡香气让他有种奇怪的安逸感，似乎很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闻到过……
该死的褚炎！要不是被他封住三分魔元，他怎会忘却前尘？
断黎能感觉到因缺了这三分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非常非常重要，以致每每思索都会心生焦躁，甚至狂暴不可自控。
而虚空之境的禅心老头儿又死活不肯告诉他，真是可恶至极！
也罢，不告诉就不告诉。
既然在小桃身上能获得安逸，那就把她捉来好了。反正他有得是时间，先把小姑娘弄到手，剩下嘛，再慢慢跟褚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