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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营救秦满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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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茂密,绿树小花,小溪潺潺,唐东安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刚刚说到哪了,我爸爸那个人讨厌得要命,就喜欢我弟弟,我弟弟成绩好啊,他从小就不喜欢我,天天念天天打,害得我根本不想读书,不过巧七也很讨厌,我逃学她就告状,她要逃学就行,还非逼着我跟她一起逃……”

    不知道走了多久,唐东安的步伐渐渐慢下来,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满江无奈,“你们放我下来吧,我休息好了,可以自己走。”

    江广袖和巧七面面相觑,江广袖追上唐东安,“我来替你。”

    唐东安突然闷吼一声,突然又来了力气,“不换!”

    后面抬着的小队长笑道:“好小子,还真看不出来,你们孤山人真是有种,我佩服。”

    唐东安又开始胡说八道,“秦五,我以前老想跟你打架,说不定以后也会想跟你打架,要真是再来打架,冲着我豁出命来救你,又抬了你这么久的份上,你就让一让我,别跟我计较,行不行?”

    秦满江瓮声瓮气道:“行!”

    唐东安还不满意,大叫,“行不行,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秦满江也提高了声音,“行!”

    唐东安哈哈大笑,“我就知道,秦五这个人最好了,我家巧七妹子没选错。”

    巧七突然恼了,“唐三,你再啰嗦我用针把你嘴巴缝起来!”

    大概是巧七的威胁有效,唐东安终于沉默下来,一行人穿山越岭到达码头,因为秦满江急需抢救,只能径直送上芷江的船,而秦木森还在山中等候,江广袖要去给他送个信。

    几人争执又起,江广袖要赶唐东安和巧七回去,两人都觉得已经到了这里,应该回去看看老人家,再顺便把胡素素和孩子们带去蓝陵,江广袖拗不过他们,又忙着去跟秦木森回话,丢下两人就匆匆走了。

    私心里,他也想让巧七带走胡素素,却没有想到另一个可能性。

    大队长把两人送上长岭古道就回去了,两人沿着古道翻山越岭归来,好在两人从小到大到处上山下水,这倒是难不倒他们。

    从衡山往北,一路山峦高低起伏,连绵不绝,山多的好处是一直往北翻山越岭,总会来到藏着孤山的长岭大山。

    猎户休憩的简陋茅棚里,唐东安打了个大大哈欠,懒腰一伸,探头看了看,一条修着台阶的山路在密林里若隐若现。

    如果没有弄错,那就是直通孤山的长岭古道!唐东安浑身的酸痛烟消云散,推了推茅棚里蜷缩成一团的巧七,“起床了,翻过这座山就到孤山了!”

    巧七毫无反应,唐东安还是有点怕她的起床气,迅速往门口挪了挪,撑着下巴看向远处山峦,悠悠叹气,“看起来这么低矮,爬起来真是要了老命,要是有人来接我们该多好啊。”

    密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唐东安抓出一把刀,往茅棚里缩了缩,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

    巧七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脸色发红,眼神迷离。

    几个山里人打扮的慢慢从密林中走出来,都是满脸警惕。

    唐东安松了口气,打了声山歌的口哨,这几人也松了口气,一位老者和一个年轻人走过来探查情况,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弯刀。

    老者轻声道:“以后不要吹了,鬼子现在上山下田到处抓民夫,别把他们引来。”

    巧七艰难地起身,扶着茅棚的门框呆呆看着两人,显然还没明白过来。

    唐东安心头抖了抖,小心翼翼道:“鬼子手脚那么快?”

    年轻人怒道:“长沙完了,后面的县城全都没人守,鬼子一口气就打下来了!”

    老者叹气,“鬼子在各个县城里烧杀抢掠,长沙湘潭株洲全都成了死城,你们就别去了。”

    年轻人满面悲愤,“我总算见识了,都说蝗虫过境颗粒无收,鬼子兵过境那真比蝗虫还可怕,所过之处,家里抢得干干净净,强奸杀人,无恶不作,畜生都不如!”

    “孤山呢?”巧七回过神来,“孤山怎么样?”

    老者和年轻人面面相觑,都有愤怒之色。

    巧七一颗心沉了下来,“孤山怎么啦,全没了!”

    老者冷冷道:“孤山一点事情都没有,好得很,只可惜孤山出了几十上百百号的抗日英雄,到头来还得一群汉奸保着……”

    年轻人拽了老者一把,两人转身就走。

    唐东安和巧七交换一个眼色,都颓然坐下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汪争光这个官迷财迷投了敌,家里这些人保住了,这个汉奸的罪名可难洗干净。

    唐东安突然疑惑地看着巧七,“你脸怎么这么红?”

    巧七昏昏沉沉瞪他一眼,“你……”

    话没说完,巧七已经晕了过去。

    唐东安目瞪口呆看着她,在心中叫苦不迭,巧七幼时体弱多病,因为养得好,又学了点花拳绣腿,身体好得不行,向来没病没痛,可是一有病那就是大病,在衡阳这些天又累又担着心,加上疫病流行……

    他不敢再想下去,冲出来去追那几个过路人,然而几人脚步匆匆,早就没了影,他又怕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遇到毒虫猛兽,追了一会就冲回来,咬着牙把她背到背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家伙死沉死沉的,真是胖成猪了!

    孤山今天的天格外阴沉,水雾前所未有的重,重重裹在孤山每条街巷每个店铺每个人身上,让人诚惶诚恐。除了烟霞馆,其他店铺大门紧闭,满城萧条,而从瑞丰米店上贴的征粮告示一直延伸过去,到处都是征粮征夫告示,告示下面的墙壁或者门板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有无辜路人的血,也有撕毁告示者的血,还有抗日军人的血。

    肃清反抗势力需要时间,金田荣非常宽宏大量,给了汪柏松和赵理两个月,汪柏松从武汉到岳阳跟着日军混了多年,自然手段非凡,很快就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了,只等一场大雨冲洗血迹,孤山也就恢复繁华。

    一队巡逻的鬼子兵经过,走向街巷的深处,惨叫声应声而起。

    刘大夫的眼睛从善余堂门缝里出现,街对面有半截撕破的征粮告示和斑斑血迹,刘大夫目光惊恐,随之怒火熊熊,为这残破的山河,也为比鬼子更狠毒的汉奸。

    唐东安从对面小巷子爬出来,极其谨慎地匍匐前行,他的背上是用藤条竹子等等做成的绳索绑着的一个人。从早上到晚上不过10多个小时而已,唐东安已经变了一个人,脸上血污遍布,全身伤痕累累。而背上的巧七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同样浑身脏污。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刘大夫怒目而视,迅速从门缝闪避,突然觉察出什么,当脚步声经过,眼睛迅速挪到门缝,目光焦急。

    对面小巷里的人和背上的人都不见了!刘大夫猛地拉开铺子小门,唐东安背着巧七匍匐在门槛外,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晕倒在地。

    刘大夫左右看了看,迅速将人拖进来,小心翼翼关上门。

    善余堂的大门紧闭,光线昏暗,密密麻麻的柜子高高耸立,一缕光从药柜子底下的角落透入,轻轻打在唐东安的脸上。

    唐东安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藏于药铺的暗室里,这里空间极小,只有半人高,仅容两三个人平躺。

    巧七呢!他悚然一惊,朝身边一看,原来巧七蜷缩成一团睡在蓝布棉被里,简直和棉被成为一体。他暗暗松了口气,探了探她的脑门,又摸摸自己的脑门,一时竟不知道是自己在发烧还是她在发烧,因为都很烫。

    巧七轻轻呻吟一声,他猛地把一张大脸塞到她面前。巧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冲他轻飘飘瞪了一眼,又昏沉过去。

    人没事就好,而且有刘大夫在,也肯定不会有事,唐东安放下心来,听到敲击声,连忙答应一声,艰难地从柜子下面的小门钻出来。

    这一会工夫,刘大夫紧盯着外面的动静,一颗心七上八下,愁得胡子都长了。他替了汪嘉先做了这个秘书,就是因为汪嘉先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希望能够凭他之力牵制一下汪柏松,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汪柏松早就成了疯狗,根本不能指望了。

    孤山已是一个虎狼之地,留在这里多一时就多一分危险,现在的关键不是让孩子们跟亲人重逢,而是要赶紧全部送出去。

    唐东安晕乎乎走出来,刚想要点吃的,刘大夫拎起柜台里藏着的包袱,将包袱劈头砸向他的脑袋,“快滚!”

    唐东安愣住了,还当自己以前得罪过他,连忙老老实实地鞠躬,“多谢刘大夫。”

    刘大夫也不去解释,冷冷道:“赶紧滚!少废话!”

    要是平时,唐东安早就翻脸了,他抱着包袱想了又想,从包袱里掏出所有钱,赔笑道:“刘大夫,这次多亏你了,我这就回去拿钱。”

    刘大夫急了,“臭小子,谁稀罕你几个臭钱,赶紧回家!”

    唐东安朝着后面一指,“巧七怎么办!”

    刘大夫摆手,“走一个算一个!快滚!”

    唐东安哭丧着脸,“刘大夫,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家人呢,酒庄……”

    脚步声突然想起,刘大夫脸色骤变,唐东安也迅速抱着包袱缩了回去。

    汪柏松领着两个日本兵站在门口,耸耸鼻子,回头冲两人一笑,用日语低声道:“找刘大夫肯定没错,你们跟我来。”

    两人也跟着耸耸鼻子,大概觉得这药草香颇为对胃口,都露出笑容。

    汪柏松抬头看了看招牌,一脚踹过去,门应声开了,刘大夫皱着眉头看着他,“你爷爷好点没?”

    汪嘉先挡道不成被抬回去,一直卧病在床,不过,刘大夫也没指望汪柏松是为汪嘉先的病情而来,因为自从汪嘉先出面堵烟霞馆的大门再到病倒,这个畜生就从来没出现过,也没探望过。

    汪柏松好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大笑两声,“自讨没趣,看他干嘛。我忙得很呢。”

    两个日本兵冲着他比划催促,随即四处转悠,汪柏松点点头,优哉游哉坐下来,“刘大夫,你最近身体不好?”

    刘大夫焦急地盯着日本兵的动作,耳朵捕捉着暗室里的动静,淡淡道:“别找了,整个孤山值钱的东西都被你们拿走了,我一把老骨头又做不了什么事情,何必呢。”

    汪柏松微微一愣,哈哈大笑,“刘大夫,哦不,刘秘书,你可真是明白人,除了我叔叔,整个孤山只怕只有你一个明白人。”

    汪柏松笑容迅速收敛,拍案而起,“搜!”

    刘大夫面色发青,怒喝,“汪柏松,你不管你爷爷死活就算了,不要拦着我去救我的老师!”

    “老师?”汪柏松耸耸鼻子,指了一圈药铺,“你真有这么好心,怎么不去责己斋伺候,非要搞得整条街乌烟瘴气。”

    搞得乌烟瘴气的人是他们这些野兽才对!刘大夫气得浑身发抖,怒喝,“你这个不孝子孙,你给我滚出去!”

    汪柏松拊掌大笑,“刘大夫,我跟你开开玩笑,何必动怒呢。”

    两个日本兵弄到几张字画,卷了卷抱出来,冲着汪柏松点头,“事情说清楚没有?”

    汪柏松连忙正色抱拳,“刘大夫,最近天热,死的人又多,疫病发得厉害,金田长官请你帮忙想想办法。”

    刘大夫点点头,瓮声瓮气道:“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你走吧。”

    汪柏松冲着日本兵笑道:“大夫说正在想办法,我们等他的好消息。”

    日本兵冲着刘大夫叽里呱啦一阵感谢,三人很快离去。

    刘大夫关上大门,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手都拍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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